《霹雳摩耶梦》东风喵

5、九九八十一

　　夜魂自魔息六将处带回了消息。绝日狂图倒并不关心碎无泪的死活，他关注的是魔息珥图的动向。

　　“这几人还有用处，先让他们继续寻找魔息珥图。”绝日狂图沉声道，“但这几人未必全心效忠九轮天，须得提防。另外再派人暗中跟踪他们。”

　　“命主，先前利用罪元咱们已获得不少苦境讯息……”夜魂开口道，“其实寻找魔息的踪影，又何必需要那几个废棋呢？”

　　“哈！”绝日狂图冷笑，“总要给天譩他们几分交待。再说寻找魔息，非我们首要之事。”

　　夜魂瞬间明了绝日狂图的心思。九轮天诸位欲杀魔息是由来已久的共识，着急的又岂只是绝日狂图呢？何必一定要费心浪费己方的战力呢。

　　如此联盟一气的九轮天真的能在苦境立于不败之地吗？夜魂想了片刻，转过心思开口道，“碎无泪是咱们从泯灭生门高价请来的王牌……命主，就这么放弃了吗？况且沽命师那边也会关注着咱们的动向。”

　　“杀手会死这不是很正常吗？”绝日狂图淡淡一哂，“沽命师若是爱惜，他自会去寻找。”

　　“碎无泪被人劫走，劫走她的人，功夫不弱，是否值得注意？不知命主收集的苦境情报中是否有此人？”夜魂问道。

　　绝日狂图没在意夜魂提的这个人，他道，“那只能说明泯灭生门不过如此。学艺不精罢了。杀手就要有玩命的觉悟。吾还要与神机一会……继续上次未完的话题。”

　　夜魂领令，自去派人跟踪魔息六将。

　　绝日狂图毫无征兆降临在子午斜亭，正巧，神机竟然也在。

　　“默契。”神机淡然说道，“罪皇此次前来想必已取得阶段性的胜利。”

　　“哈！”绝日狂图负手而立，“既然要谈话，还得以茶待之。神机终日在此，不独为了等待吾吧。”

　　“茶……”提到茶，神机自然能想到一件事，那就是以棋邪身份与解锋镝在天月勾峰煮茶论茶一事。绝日狂图是九轮天之人，未曾受苦境文化浸润，未必晓得茶道。

　　他随后一化，桌台上茶具一应齐全。

　　“罪皇请饮，不晓得这滋味是否入得了口。”神机谦虚道。

　　绝日狂图也毫不客气，举杯便饮，开口道，“好茶……中原旷大，资源丰沛，恐怕不止茶好……神机上次说事成之后，与九轮天平分天下？”

　　“是，吾意不曾改变。”神机慢慢饮茶，静观其变。绝日狂图再来，难道是为了更改第一次的约定？但，国之大事，不可儿戏。既然约定，岂能反复。不管他如何，我自岿然不动，绝不能叫他占了便宜。

　　绝日狂图露出了一个微笑，像他这样深沉之人，却能流露出如此细微的表情，实在难得。

　　“那么，神机这方面取得了何种进展？”绝日狂图放下茶盏说道。

　　神机道，“不动城众人零散在外，只能各个击破。化零为整，反而难以应付。”

　　“高手云集，凝聚力极强的不动城确实不易易与。”绝日狂图道，“但以神机能为，总不会是寸功毫无呀。”

　　“先前素还真身死，麒麟星的真实身份值得怀疑。”神机说道。

　　绝日狂图的手下创罪者等人都曾经与不动城打过交道，所以绝日狂图对不动城不是完全毫无了解。

　　“你认为现在的麒麟星不是从前的那个了？”

　　“麒麟星按兵不动，龟缩不动城，吾倒想请他出门。”

　　“杀麒麟星，致不动城群龙无首……这未必不是好办法。”绝日狂图沉吟一番，“但不动城的报复恐怕会激烈。”

　　“报复？”神机诡秘一笑，“罪皇把逆三教看得太轻了。”

　　绝日狂图亦是狂傲一笑，“是吾失言了。那么说来，还是九轮天这边进展更为速度。”

　　“哦……愿听一言。”

　　“既然要针对三教，便是儒释道一概不能放过。”

　　神机听罢，不禁在心中冷笑，九轮天能有如此浩大战力同时与三教开战么？

　　“吾方沉沦王实力举世罕见，无可匹敌。一际云川众僧只怕已入西方极乐。”其实这消息神机已经收到，九轮天甫入苦境便以强大武力一战立威。三教原本未必团结一致，但面对九轮天这个强敌，或可暂时放下心结一致对外了。

　　“以吾之思考。九轮天此举或许是三教和平团结的契机。”神思开口道。

　　“未必。”绝日狂图有其判断，“三教因三教本源一事早就不睦，强敌压境，或许会让他们联合，但人心难齐，先前的争端冤仇势必影响他们的合作，对吾方无法形成有效合力。”

　　同一件事情，各自不同看法，似乎都有道理。信息已经做了交换，绝日狂图继续道，“吾方期望逆三教有更多的战绩，否则合作就变成了单方的出力，恐怕会影响我们双方互信的基石。”

　　软中带硬的话语，昭示着九轮天对侵略苦境的积极。

　　神机心内哂笑：好个盟友！好个兴师问罪！

　　简短一晤，双方已明了彼此心意，接下来的动作心照不宣。神机欲要针对麒麟星下手，自然要布局先机。可是天玑不动城易守难攻……神机叹了一口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素还真欲以解锋镝这个新身份行走武林。那这个假麒麟星的作用到底有多大呢？

　　欲杀麒麟星必须逼他走出天玑不动城。

　　神机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思绪翩翩，如何让麒麟星走出不动城，这需要一番深思与排布。而且动作要快，还不能慢，慢则生变。

　　绝日狂图离开子午斜亭回到了九轮天的议事大殿。大殿之上，昔日九轮各国的主事者都有一席之地，只除了魔息国度。而在众人之上，还有一个天譩存在……

　　“罪皇来了。”天相苍羽凌霄首先开腔。

　　“吾再会棋邪，逆三教下一步将针对麒麟星动作。”绝日狂图说道。

　　苍羽凌霄羽扇轻摇，从容道，“逆三教这个合作对象，是时候也该评估他们的能力了。假如一直拖延不出战，那么我们还应该再与其联合么？”

　　天譩开金口，“麒麟星是不动城首脑，他身亡，不仅能在斗志上打击不动城，更关键的是，不动城猝然失了领导，元气一时不能恢复，那中原正道就减少了有力的奥援。”

　　“一盘棋难下，几粒棋好收。”近神天司说道，“擒贼先擒王。”

　　“唯一值得关注的是逆三教有这个能力吗？”天譩说道。

　　苍羽凌霄道，“能力只能在战中判断。”

　　闻听此言，天譩不由一笑道，“一际云川的事情，天相怎样看待？”

　　“沉沦王心性犹如孩童，没有一招致对方于死地也不要紧，总有人会主动上门与我们谈判。天譩可拭目以待。”苍羽凌霄胸有成竹说道。

　　一际云川众人不死甚于死，因为被沉沦王一掌击中，整个云川如同坠入异空间，众人都受着异识魔考，将在其中慢慢迷失自我，互相杀戮，直到意识崩溃，魂飞魄散。

　　“天相要与佛门谈判？”天譩问道。

　　苍羽凌霄道，“可以说是谈判，也可以说是利益交换。我们不能总是守在根据地，大门不出。那样还谈什么占领苦境？不过是一句空言。既然已在苦境立威，就应该在苦境扎根，发扬光大。”

　　“哈……看来天相已经有通盘的考虑。”近神天司说道。

　　“第一步，将九轮天民众移居苦境。”苍羽凌霄开口，“诸位，脚踏实地，我们才有主人的感觉。各位以为如何？”

　　“那么防守的一线就在苦境了。”绝日狂图说道。

　　“自然。推进我们的防线就是进攻苦境的前线。”苍羽凌霄继续说道，“原先各国居民都居住在各自疆界之内……这次进入苦境，需全部打散，混居其间。”

　　天相提议未完，立刻有人表示不同意见。

　　“难道魔息国度的子民也配与我们同等地位？”近神天司深恨魔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相信以前的小妹，如今的天譩也不会忘记此仇。

　　“魔息国度的子民当然需要好好一用。”苍羽凌霄冷笑着继续说道，“若还是按原来在九轮天的疆界固守，那么九轮天仍然不能成为一个整体。分则全败，合则全胜。请天譩定夺。”

　　问题的决策权推到了天譩面前，她不是不明白大殿之中众人各怀心思，但正如苍羽凌霄所言，九轮子民混居才能打破原先固有的国别界限，数代之后，九轮天只有九轮天子民，将不再有其他。

　　“苦境佛门常常以慈悲自诩，倒要看他们的慈悲能到何种程度！”天譩此话一出口，大家都已明白，她完全赞同苍羽凌霄的排布。

　　可是身为崇罪明邦之主的绝日狂图就对这个计划不那么满意了。他要的是孤峰我独立，而非天下一家亲。崇罪明邦民众如果彻底融入九轮天，他这个罪皇还有什么意义？到时候自己也不过是天譩与苍羽凌霄手中的一枚走狗罢了……

　　这会开得他头疼，好不容易散会，他带着一肚子郁闷回了崇罪明邦。事关机密，他还不好对人言，言辞不密，恐有杀身之祸。夜魂伴他左右，了解他的脾气，便开口道，“罪皇议事回来，若感到疲倦，不妨先休息一下。”

　　绝日狂图苦笑了一声。

　　苍羽凌霄却是在辕门外求见。

　　夜魂很意外，天相向来是固守在大殿，不会轻易出巡各国。今天来拜访或许与命主的心情有关。

　　绝日狂图也很纳罕，莫非是自己的心事已经泄露？

　　苍羽凌霄被迎接到后花园，这里景色宜人，气候清新，适宜谈话。

　　“今日殿前会议，罪皇好似不快。”苍羽凌霄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既然身为一国宰执，他自然有义务将分裂扼杀在摇篮里。九轮天如今同气连枝，他是万分不希望祸起萧墙。虽然知道自己的想法一出必然会令人不快，但为长远考虑，不得不做下决断。

　　绝日狂图淡然一笑道，“天相过虑了，绝日狂图效命九轮天效命天譩，岂敢存异志？”

　　“哈……人的想法藏在心里，有时候心不由己。罪皇不快，亦在情理之中。”苍羽凌霄很会讲话，这话说得人心里熨帖，人家就愿意与他继续谈下去。

　　“只是事先不知道天相的策略，乍然听闻，尚有不通之处罢了。”绝日狂图继续道。

　　“罪皇请讲。”

　　“苦境旷大，非是占领数个据点就能全功的所在。就算我们把子民迁入苦境，可万一失败……”

　　“到了今天，罪皇还没有玉石俱焚的觉悟吗？”苍羽凌霄说得轻巧……

　　绝日狂图忽然大笑，“是，是是，是吾一时迷了心思。成大事不拘性命。”

　　“你，我，大家都不惧一死，事情便成功了一半。但是正如你所言，苦境确实旷大，而九轮天的子民人数有限，想要以少数统治多数，尚需花费不少的力气。只是不试一试，便永远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苍羽凌霄的话值得深思，站在九轮天的立场也没有错。但绝日狂图有自己的私心，他是绝难俯首听命的。

　　“单独论崇罪明邦，人数更少，天相所言有理。”绝日狂图表达了一个态度。

　　“要完完全全的将苦境纳入九轮天的掌握非一代人可以完成，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打破九轮天各国之间的限制，使百姓在九轮天的范围内自由流动不再受国别限制的原因。”苍羽凌霄是实实在在的将心中所想与绝日狂图坦白一言，但能听进去多少，则不在苍羽凌霄的掌握。

　　月上中天，苍羽凌霄回来了，只是面庞处添了几分红晕，人已经有些微醺，看来与绝日狂图谈的顺畅。

　　天譩道，“谈的欢畅？吾看你有些醉意了。”

　　“哈……”苍羽凌霄轻快一笑，顺势推开侍从相扶的手，坐到了天譩面前，“与绝日狂图一谈，有不少收获。”

　　“什么收获？”天譩问道。

　　苍羽凌霄羽扇摇动，带来清风，醒发酒气，神思一明。

　　“崇罪明邦确实不赞同吾之想法。”

　　天譩略感疑惑，“这算是收获，既如此，你还能与他饮得欢畅？”

　　“哈哈……”苍羽凌霄又是一笑，“求同存异罢了。”

　　“求同存异？”天譩不解。

　　“是，求同存异。九轮天对于苦境是敌人，绝日狂图还需要蛰伏在九轮天的羽翼之下，短期内，他仍然是九轮天的战力。”

　　“长期呢？”

　　“长期来看，宜合不宜分。人的思想随时都在变，我们何不静观其变。”

　　“好个静观其变。我以为你以诚待人之下，对方会感动涕零。”

　　“感化……”苍羽凌霄想了想道，“不如利益来得实际。”

　　“天相有赤子之心而无稚子之弱，我该感到欣慰。”天譩道，“夜深了，天相忙碌一日也该休息了。”

　　谈话已至结束，苍羽凌霄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羽扇一挥，将蒙在月亮上的一层轻纱轻轻挥走，露出了明月的真容，端详一阵后，他才意犹未竟道，“苦境的明月难道与九轮天见到的不一样么？”说罢，摇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