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圈的诱惑》楚墨遥

15、第 14 章

　　『第十四条热搜』
　　乐坛新贵白rap正式宣布与翰宸娱乐和平解约，将自立门户建立新公司，在翰宸娱乐效力四年之久的圣手经纪人王鸥也将追随白rap离开，翰宸娱乐会因此失去最优秀的经纪人与时下流量最高的艺人。但经多名记者访问，白rap与翰宸娱乐均否认双方存在任何纠纷与不和。白rap自立门户缘由成谜，翰宸娱乐大度表示会尊重白rap的任何决定，并祝愿未来事业顺利，希望有机会继续合作。

　　网友1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解约啊白rap？你在翰宸不好吗？

　　网友2号：钱rap凉了。

　　网友3号：我磕的cp刚火起来就凉了？？？

　　网友4号：从参加节目到提起诉讼，翰宸都在全力帮助白敬亭，可现在白敬亭大火，转眼就把翰宸弃了。叫什么白拉普，叫白眼狼吧！

　　网友5号：我看白敬亭就是趁着自己现在火拿翰宸造势。

　　网友6号：这样造势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吗？他刚刚回圈，一没人脉二没财力，他有能力放弃公司的扶持独立发展吗？

　　网友7号：人家现在有钱了啊！我说白敬亭真的是心机深沉，看着甄霖有钱又命不长，抓紧了呵护备至送温暖，这才得到了甄霖的遗赠，以他的城府和手腕，不愁以后没有别的金主可傍。

　　网友8号：无凭无据的猜测就不要乱说，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还有人无脑黑白白的人品。看ID是TM的粉，不就是觉得白白带走了你们爱豆的经纪人嘛！

　　网友9号：也许白敬亭受伤怕了，不愿以后再为人下吧！

　　网友10号：楼上说的有可能，只是心疼魏总，一下子损失了两个招牌。

　　网友11号：白敬亭是个狼人，我倒是准备看看这人能否改变娱乐圈的现有格局。

　　******
　　甄霖去世了，是在2019年的元旦走的。

　　这个人非奸非善，耳根子软，还有一些怯懦，本来很适合做一个普通人平凡地过日子，但却被罪恶的亲弟弟牵连进一桩娱乐圈二十年内最大的刑事案件中，与全民情人白敬亭有了千丝万缕的纠葛。

　　白敬亭知道甄霖烧伤严重，伤处随时都有感染的风险，生存几率渺茫。可是当他刚从盛世酒店的顶层赶到京郊医院就接到甄霖的死亡证明书时，他还是感到了深深的自责和懊悔。

　　如果他没有离开病房，是不是就能及时察觉到甄霖病情的恶化，说不定还有抢救成功的机会呢？

　　魏大勋抓心挠肝地想要确认那一天白敬亭到底回应了什么，只是见他为甄霖的死而内疚，知趣地按捺住了情情爱爱的心思。白敬亭虽然忙于为甄霖张罗后事，但对于跨年夜的那一场表白他是绝不会忘的，他知道魏大勋在等待那个答案，却庆幸对方没有听清楚他的那声“好”。当时他太不清醒，可现在他反应过来了——他和魏大勋终究不能这样草率。

　　“哎，小白，小白！”白敬亭正仰在沙发上闭目思考，王鸥却捧着iPad急匆匆跑了过来：“我收到第一季度艺人培养计划了！”

　　白敬亭缓缓睁开眼睛：“有什么问题吗？对于明星经纪我是个外行，鸥姐你如果觉得哪里不妥，可以直接找公司沟通，我相信你。”

　　“没有不妥，但是太……”王鸥坐到白敬亭的身边，把手里的iPad塞到白敬亭手里：“你自己看看吧！”

　　白敬亭调整了一下坐姿，从茶几上拿起眼镜戴上，捧起iPad开始浏览制作用心的PPT。这份计划足足有50多页，做得简直事无巨细，条理清晰，可白敬亭越往后读，眉头就皱得越紧。他足足花了20多分钟才阅读完一份计划，之后他把iPad放到一边，沉默了好久，说道：“这份计划……太完美了。”

　　“是啊，我当了这么多年的经纪人，这也已经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明星培养计划了。”王鸥笑着感叹：“倾尽最好的资源来捧你，大勋对你真的是太上心了。”

　　“即使我是娱乐圈新贵，也没有公司会把最好的资源全部砸在我身上，翰宸那么多实力卓绝的艺人，他们都该得到发展的机会。魏大勋这是明显的感情用事，鸥姐，你怎么不劝劝？”

　　王鸥努努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想了想，我倒底是你的经纪人，本就是该向着你的，这样顶配级别的造星运动对你是百利而无一害，我才没那么圣母去管别人呢！”

　　白敬亭浅浅笑了起来，神色却好像在专注于思考，过了很久，他仿佛下定决心一般，转头认真地看向王鸥：“鸥姐，我尽快把你这段时间的薪水结了。”

　　“你什么意思啊？”王鸥忽然有些不安：“你要是不喜欢这种特殊优待，那我这就去找魏大勋说……是姐姐做错什么了吗？”

　　“鸥姐，你当然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白敬亭温柔地笑了起来：“其实这件事我之前就在考虑了，魏大勋给我制定这样一份计划，着实把我吓一跳，所以我决定要走了。我知道鸥姐和魏大勋是很好的朋友，也知道你还带着另外两组艺人，我尊重你一切选择。如果你还愿意做我的经纪人，我以后承诺给你1.5倍的薪水。”

　　王鸥愣了好几秒，回过神后差点跳起来：“你这是要打算解约啊！为什么啊？”

　　“我不希望将未来荣辱交到任何人手上，我的事业我说了算。”白敬亭坚决地说。

　　王鸥无奈地劝解道：“那你也可以等自己在圈内站稳脚跟再独立，现在有那么多人眼红你，你在翰宸这样的大公司，你在大勋的身边，是可以得到保护的。”

　　“我原本是这样想的，可是……”白敬亭苦笑道：“我不想害了他。我留在翰宸一天，他就偏心一天，他那样受人尊敬的领导，我不愿他变得感情用事，最后失了民心。”

　　本就拥挤逼仄的单身公寓里，一个超大行李箱占据了唯一可以落脚的空地，白敬亭抱着个小铁盒先跨过了一座“服装山”，又走过一道“凳子桥”，最后以高难度伸展动作将盒子送进了行李箱中，累得匀了会儿气。突然熟悉的来电铃声响了起来，白敬亭循着声音找去，终于在一堆衣服下面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喂？吴磊？是我让你帮我找的房子有着落了吗？”

　　吴磊站在精装房的阳台上，一手攥着手机一手叉腰俯瞰小区的景致：“我在七环比较安静的一处高档小区找到了一套180平的复式房，这里挺安静的，景色也不错，屋子采光很好，虽然是比不上魏总送你的别墅那么豪华，但我想这里也能满足你的需求了。而且这套复式有两个优点，第一，因为小区要打造总体别墅住感，每栋楼只有四套房子，我打听了这栋楼里其他两位已入住的房主信息，有一个是你同行，还有一个每天早出晚归，神秘兮兮的，这样你就不用担心身份被泄露，也不用担心平时作曲练歌会打扰邻居。”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这么完美的房子，吴磊你辛苦啦！”白敬亭满意地笑了笑，并对吴磊小同学的工作成果表达了满意：“哎？那第二个优点呢？”

　　吴磊抖机灵地坏笑两声：“嘿嘿，第二个优点，就是这里离翰宸公司和魏总最常住的一套房都很近。”

　　“吴磊，我看你是皮了。”白敬亭手上整理动作一顿：“我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你难道忘了？”

　　“不敢不敢，我保证没有向魏总透露你要买房的消息。但我这也是为你着想，日后你们在一起了，距离太远约会多不方便？”

　　“就你能叭叭！”白敬亭耳根发红，他思索片刻，继续道：“那就把剩下的两套都买下吧！与其担心剩下那套被难以相与的住客买走，不如把两套都买下来，还可以给王嘉尔先住着。联系家装设计师，我希望一个月内就入住。”

　　“好嘞！”吴磊扭过身冲后方等待的售楼经理点点头，经理便笑着抱着文件上前，吴磊接过合同，一边阅读注意事项，一边随口问了句：“白哥，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在……”白敬亭趴在地板上抻长了手臂去够掉到书桌底下的卡片，声音显得有些吃力：“……原先的公寓里收拾行李。”

　　吴磊不禁皱眉道：“魏总吩咐过，不可以让你一个人回到之前的住处。”

　　“魏某人管的真是宽。到底你是我的助理还是他助理啊！”

　　“这也为你好嘛！”吴磊说着，新通话的接入提示音响了起来，他便连忙对着话筒讲：“我这里接进来一个新电话，先不和你讲。你把地址发到我微信上，我办完手续就赶过去。”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

　　一小时后，白敬亭终于把屋子收拾地差不多了，等吴磊赶到时，也算是有了落脚的地方。

　　白敬亭蹲在柜子前整理抽屉，抽出空扭头看了新进门的吴磊一眼，发现他手里捧着一个小型收纳箱，便问：“那是什么？”

　　“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吴磊说：“他们让我去取甄霖留在医院的遗物。”

　　白敬亭怔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东西，缓缓起身走到吴磊面前，接过盒子颠了颠：“他竟然还有东西留在医院……”

　　甄霖是重度烧伤被直接送进医院的，甄诚企图用他替死，因此他入院时身上并没有任何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他苟延残喘的几天都是住在无菌病房，白敬亭实在想不出他在那里能有什么额外的住院需求。

　　盒子极轻，从摇晃它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只有几个小物件，白敬亭莫名觉得心里发酸，慢镜头似地缓缓打开收纳盒的盖子——

　　盒子里只放了一沓纸质文件、一个卡包和一枚录音笔。

　　白敬亭心中隐隐有了预感，他伸手从盒子里拿出录音笔，拇指按下播放键，甄霖虚弱的声音便徐徐飘了出来：

　　“小白，当你听到这个录音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了。你不用为我感到难过，我混到现在这个样子，手足相残，面目全非，活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死亡对我是一种解脱，更是一种救赎。
　　你是我心中最干净，最美好的男孩儿，就连我这样的人，你都能给予温柔和关怀，我相信你对于魏总、鸥姐、何律师、吴磊这些人会更好。我很高兴看到现在你身边有这么多疼爱你的，心地纯良的人，未来绝对不会再有伤害，你会过得很幸福。
　　小白，我这一生对你的亏欠，恐怕万死都不能补偿，我能做的，就是把我全部的身家遗赠给你。我知道，以魏总的财力和你现在的当红程度，我这点钱不值一提，但这已经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你就当我是家人，给你留点东西傍身，让你以后有底气不听命于人。
　　白敬亭，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这辈子做的最好的事，就是爱过你。
　　……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快乐。
　　——甄霖遗言”

　　录音已经播放结束，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吴磊用力低着头，眼眶红红的，一滴泪珠从白敬亭眼角滴落到盒子中，染湿了一份纸质文件。白敬亭把那份文件从盒子里抽出来，翻开洁白的封面，首页上打印着一行文字：遗产转赠书。

　　我，甄霖，一生无伴侣无子女，自知生命将尽，出于本人意愿将所拥有的三处房产及5千万存款全部遗赠给好友白敬亭。我爱慕他善良坚毅的品质，也感激于临终时刻他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怀。此遗嘱在本人意识清醒、人权独立时建立，由卢远律师证明，于本人死亡后即时生效。

　　那薄薄的几张纸似乎有千斤重，坠得白敬亭手指发麻，许久以后，他才用力吸了吸鼻子，把文件平整放回到盒子中，又蹲了下来，从抽屉中拿出一个药盒和一张有些发旧的信纸。他把纸撕成碎碎的小条，陪着那瓶安眠药一同葬进了垃圾桶里。

　　吴磊见他如此举动，忍不住好奇道：“白哥，你扔的是什么啊？”

　　“没什么。”白敬亭拍拍手上的灰尘，最后扫视了一遍空空如也的小房间，深呼吸一口气，继而释然地笑道：“是我不堪的过去。吴磊，帮我把垃圾扔了吧！”

　　“诶！好嘞！”吴磊用力点头，清清爽爽地笑应了，他把剩余的几个包裹拎上，从垃圾桶里取出塑料袋，跟在了左右手各提一个行李箱的白敬亭的身后，最终在关上的房门上贴上一张打印着“房屋出售”的告示。

　　近一周来，北京城持续降雪，天气寒冷，出行不便，人们都喜欢窝在暖气房中宅到天昏地暗。几乎没有人会特意挑这样的天气去祭奠故人，京郊的某高档墓园中，一个小型追悼会正低调地进行。参与追悼会的人员虽少，但身份却多有名流精英，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这里葬着的是什么英雄。

　　魏大勋一身纯黑色正装，撑着一把黑伞，身后跟着个同样打扮的夹着黑色公文包的熊梓淇，踩着铺上薄薄一层雪毯的台阶，缓缓地走了上来。他在人群里扫视一圈，发现亲密的好友也就来了那几个，多的是打过交道却不太熟悉的富二代们。五千万虽然是一笔不菲的遗产，但在魏大勋这类动辄几个亿投资的富商家庭眼中，倒还算不上什么。只是白敬亭受到遗赠时甄霖说的那些话，大大赞誉了白敬亭的人品，这让他在名流圈成为了最受欢迎的单身Omega。古有榜下选婿，现有墓前择妻，魏大勋现在一个头有两个大，他这几日不敢打扰白敬亭，自己在家中反复回忆那天场景，隐隐觉出对方是回答了一个“好”字，这个意识让他更加心绪难宁，他再也忍耐不下去，必须抓紧确认白敬亭的心意。

　　绕开三两聚集的人群，魏大勋终于在追悼会的焦点区看到了白敬亭。白敬亭穿着一件黑色的羊毛长款大衣，内着黑色高领毛衣，更称他高瘦且肤白如雪。他和王鸥并肩伞下，伸出手与对面一名英俊的男性Alpha相握，那人魏大勋认识，是君临集团的太子爷，以风流在圈内闻名。太子爷盯着白敬亭的脸，桃花眼中飞出引诱的神采，勾起薄唇对白敬亭邪魅一笑，向对方提出不合时宜的邀请。

　　可这里毕竟是亡者碑前，白敬亭不由得皱了眉头，微微移开目光，视线却正好撞上了面色不虞的魏大勋。

　　上一次见面不过两周之前，白敬亭却莫名有一些尴尬，但魏大勋终归比其他富二代好相处，白敬亭动了动嘴唇，小声打了个招呼：“魏总。”

　　魏大勋面色稍缓，对他点了点头，又扭头对君临太子爷说：“秦小爷，我与小白有要事商量。”

　　秦姓Alpha似乎从白敬亭的神态中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随后尴尬地摆了摆手：“那就不打扰了。”说完便连忙撤了。

　　魏大勋上前几步站在甄霖的墓碑前，表情肃穆地对墓碑鞠了三躬，然后转过身面向白敬亭，刚刚憋了一肚子的问话，此刻突然哑了火。他忽然觉得此刻站在白敬亭曾经的爱慕者的墓碑面前，对着白敬亭挖心掏肺地诉衷情，似乎不是个恰当的举动。

　　“魏总有什么要事要和我商量？”两人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白敬亭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这个……我……”魏大勋纠结地挠着自己的头发。

　　白敬亭打断了魏大勋的抓耳挠腮：“魏总想不起来了，那不如先听我说？我也正好有要事跟你商量。”

　　魏大勋还以为白敬亭要与他坦白，连忙立正站好，做期待状：“你说你说！”

　　白敬亭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地说：“请允许我与翰宸解约。”

　　“什么？！”魏大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提高了音调，靠近白敬亭再次确认：“你说解约？”

　　“没错。”看着魏大勋震惊的眼神，白敬亭心中泛起浓烈的不忍，他轻轻咬了咬下唇，放平了语气回答：“我知道，我这个举动对你，对翰宸很不公平，我与鸥姐的违约金，一定会如数承担，而对于翰宸所造成的人力和财力的损失，我也会尽力补偿。”

　　“我不要什么狗屁补偿！”魏大勋登时恼羞成怒，他用力攥住白敬亭单薄的肩膀，咬着牙问：“为什么？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我对你不好吗？”

　　白敬亭的肩膀被魏大勋捏得生疼，他闷哼一声，魏大勋便立刻放轻了力道，白敬亭心中轻轻叹息一声，低下头缓缓地说：“承蒙你的照顾这么久，我觉得已经从你身上索取太多了。我的梦想是做一个完全独立的音乐人，我不想在任何人的呵护下活着，谢谢你魏大勋，然后……对不起。”

　　“我不想要听什么对不起。”魏大勋心里涌起一阵委屈，不自觉地红了眼眶，指尖颤抖地捏着白敬亭的毛衣领子：“我照顾你是心甘情愿，我喜……唔！”

　　眼见着魏大勋要在众目睽睽下于墓地这种场合再次告白，白敬亭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魏大勋的嘴巴，好在附近并没有其他不熟悉的人听见，白敬亭无奈地对上魏大勋发红的眼睛，好声好气地轻声说：“我明白，但是，你没发觉现在你已经开始明显的感情用事了吗？你把全公司最豪华的阵容都用在我身上，这对于其他优秀的艺人公平吗？如果我的存在会影响你做出正确的判断，那么我就得离开。魏大勋，以后我们两个，工作归工作，感情归感情，这样才能好。”

　　白敬亭一口气说完，忽然脸上后返劲儿地发烫起来，他趁着魏大勋的眼神还在迷茫，扯着王鸥的袖子转身消失在人群里。

　　魏大勋懵逼地立在原地，呆滞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悠悠开始回过味儿来，他猛地一拽身后的熊梓淇，急切地问道：“他刚才说‘工作归工作，感情归感情’，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