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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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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藏在被窝里哭了整整一夜,施贝儿思来想去,实在是无计可施。
她不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记得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只记得忽然清醒的时候,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完全陌生的人和事,甚至对着铜镜一照,连她自己的长相模样,也是完全陌生的。
可是她很清楚自己不属于这里,虽然很多事情她都想不起来,连她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记得,但是她却模模糊糊记得自己生身父母的模样。
尤其是在碰到那个长得很像“任浩”的小王爷之后,过往的一些生活片段,时不时就会闪入她的脑海。
虽然飘飘荡荡抓握不住,但却让她更加坚信,她不是施贝儿。
甚至于,她根本就不属于现如今的这个世界。
事实上最开始她并不记得“任浩”这个人物,然而当她第一眼看见那个小王爷的时候,“任浩”这个名字,忽然就莫名其妙蹦入她的脑海。
她隐约感觉这个叫“任浩”的人似乎对她颇为重要,但究竟是她什么人,她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然后,就在昨天,那个“小王爷”忽然安排了人来说要娶她做妾。
虽然她愿意再次见到那个好像是“任浩”的小王爷,然而记忆深处有一种东西却促使她断然拒绝。
她有她的人格与尊严,就算死,也不能与人做妾。
死也不行!
人格与尊严,这两个概念绝不是现如今这个世界上的女人能够懂得并理解的事情——可是她却能够理解,并且如此根深蒂固地印刻在她的灵魂深处!
那就更加证明,她绝不属于这个世界。
然而那个可恶的小王爷,恼怒之下居然要强买她入府为奴。
看来她的的确确是认错了人,虽然她想不起来“任浩”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但直觉告诉她,起码不会是一个坏蛋。
而这个小王爷,却千真万确是一个十足十的大恶棍!
但是无论她再怎么不甘心不情愿,也没有能力跟这个大权在握的恶霸小王爷为敌。
在这个莫名其妙一无所知的世界里,她不得不充当“施贝儿”的角色,不得不将自己的命运操控在别人手里。
从此以后见到主子就得下跪,甚至还要俯首贴耳给人做丫头做小妾。
否则的话,就像她“大哥”说的,吃苦受罪的是她自己。
一夜前思后想。
到第二天一早,施贝儿不用施家人催促,老早起床梳洗一番,之后跟“爹娘”流泪道别。
施大勇去雇了一辆大车,让妹子在车上坐了,自己坐在车辕上,随着刘柱进城去到安平王府。
到了王府门口,刘柱让施贝儿坐在大车里等着,自己带了施大勇进去。
一直走到书房,施大勇就在门口跪下了,刘柱进去通报。
过了一会儿,才从屋里传出小王爷的声音,说道:“我懒得见,她不是会做农活吗?洗砚,去跟你老娘说一声,把她带去到后院子里种菜吧!”
洗砚答应一声,随着刘柱一起走出来。
洗砚向着跪在地上的施大勇打量几眼,方道:“小王爷说了,赏你们家五十两银子,从此她就是王府里的人了,是死是活都跟你们家里不再相干!”
施大勇一直低着头跪在地上,直到听见洗砚说话,才抬头瞅了一眼。
只见洗砚穿金戴玉,一身绫罗,打扮得俊俏清贵,慌得忙又低头。
洗砚转手将一锭银元宝递到刘柱手上,又道:“你替他收着,这就带他出去在门口等着吧,一会儿自然有人出来安排。”
一边说着,径直走去后院。
刘柱忙将元宝窝在手心里,给施大勇使个眼色,拉了施大勇起身出来,悄声说道:“小王爷是动了真怒了,连面都不肯见,存心是要让你妹子吃些苦头了。这也难怪,小王爷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够跟他犟呢?”
一边说着,将手上的银元宝交给施大勇,又道:“这是你妹子的卖身钱,也算是一个好价钱,你收好了!”
施大勇心里一酸,强笑道:“等回到家里,再谢表叔!”
“还谢我什么,事情办成这样,连我也觉得丢人!你看看小王爷屋里的那几个哥儿,哪一个不是穿金戴玉趾高气扬的?你妹子要是肯听话,这会儿已是姨娘的身份了,岂不更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连你们一家人都跟着沾光!可就是犟着不肯,白白地把这别人家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儿给毁了!”
施大勇心里愈发难受,赔笑说道:“还得表叔操操心,怎么让我妹子……少吃点苦才好!”
“如今我还能操什么心?慢说我不在府里管事,就算能沾到府里一点儿边,可小王爷那脾气,除了你妹子,还有谁敢跟他拗呢?”
说着话已走到王府大门口,刘柱点头哈腰地跟几个门上的打着招呼,一同出到大门外。
马车还在门侧停着,施大勇隔着车窗,又细细交待妹子几句,施贝儿一一答应。
她心里怎么想是另外一回事,这个“大哥”是她到这里来以后对她最亲的人,她既不愿意也不应该让他为她操心。
略过了一会儿,就见一个婆子走出来,问道:“施贝儿在哪儿!”
施大勇忙答应一声,掀开车帘让妹子下车。
那婆子向着施贝儿上下打量几眼,方点一点头,说道:“即入了王府,不能再用本姓,以后就叫贝儿吧!小王爷说了,让你到后菜园子种菜,这就随我进去吧!以后没有小王爷允许,家里人不得随意入府里探望!”
施大勇赶忙上前给那婆子打躬作揖,直道:“妈妈以后多照顾着点儿,她脑子不好使,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万望妈妈多多担待!”
那婆子说道:“看看再说吧!快进去,还有很多事等着做呢!”
一边说着,便当先而行。
施贝儿向着施大勇一望。
施大勇低声嘱咐一句:“贝儿,你要听话,大哥不能再照顾你,你自己千万保重!”
说到最后,禁不住有些哽咽。
赶忙忍住了,见那婆子已进了府门,忙催着施贝儿进去。
略过两日,正赶上七夕佳节。乞巧市上人流如潮,车马难行。
恰好这一天艳阳高照,外院的小厮内院的丫头,都将衣服、被褥、书本等物搬到太阳下来暴晒一日。丫头媳妇更做起了乞巧游戏。
到得晚上,丫头们在各自院儿里设下瓜果香案,望天祷告,乞求天上的织女星保佑自己越来越心灵手巧,当然更重要能赐给一段好的姻缘。
几个老风流的婆子媳妇也摆上几样乞巧果,凑在一个守夜的婆子小屋里喝了几锺酒,就有人提议打起牌来。
这其中有一个婆子,姓王,乃是小王爷殷烈的奶妈。
既然打牌,自然有输赢,不想王奶妈一晚上手气不好,竟是将几吊钱输了个精光。
她又没什么牌品,难免嘴里骂骂咧咧不干净。
领头的婆子是王府大总管吕福家的弟媳妇,生怕吵闹起来传到主子耳朵里不好,眼见将近三更,就要散了牌局。
王奶妈不依不饶,吕家的好说歹说跟另一个赢钱的媳妇凑了半吊钱倒贴给了王奶妈,这才作罢。
几个人别过守夜的婆子一同出来。吕家的跟那媳妇都对王奶妈起了鄙视之心,两个人相约着一溜烟地走了个没影儿。
王奶妈家原是在王府后门附近,只好嘟嘟囔囔一个人穿过后花园,径往王府后门方向行走。
此时一弯月牙已经西斜,花园里幽幽暗暗影影幢幢。一阵风吹过,树影摇曳,树叶震响,恰似伥鬼作祟,群魔乱舞。
王奶妈一路行来,难免心里暗暗发怵,一路走一路嘴里不停念起了“阿弥陀佛”。
正心里“嗵嗵”打鼓,忽见前边隐约站着一个人影,正微微仰头向上观望。
王奶妈顺着他所望之处看去,只见隔着一堵院墙,露出一座小阁楼,楼上一处窗户尚亮着灯光,想是里边的人尚未歇息。
王奶妈壮起胆子开口喝问道:“是谁在那儿站着?”
那人正瞅着楼上灯光呆呆出神,猛听得有人喝问,便要回头来看,却又硬生生地忍住,忽的纵身一跃,隐入了暗影之中。
王奶妈只不过眨了个眼,突然不见了那人影子,只吓得魂飞魄散,一句“有鬼呀”冲口而出。
忽然身后一个声音阴森森地道:“不许叫!我正是鬼呢,小心勾了你的魂儿去!你好大的胆子,看着大奶奶温和,连她面前也敢吵闹,再要如此放肆,必不饶你!”
王奶妈猛不丁想起那座小楼原是从前的小王爷殷雄生前专为迎娶大奶奶绿珠时所造,那亮着灯的屋子,正便是大奶奶绿珠的卧房。
原来殷雄当日特在靠着后花园的地方建造一座小楼让爱妻居住,使绿珠每日一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满园姹紫嫣红,鸟语花香。也是一番爱妻之意。
王奶妈恍惚觉得那黑影高矮胖瘦正便与殷雄一模一样,愈吓得屁滚尿流,双膝一软,“噗通”跪翻在地上,不住以头碰地,一迭连声讨饶不停。
“小王爷饶命!小王爷饶命!奴才该死!奴才再也不敢了!奴才从今儿起必定好好伺候大奶奶,再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求小王爷饶了老奴才这一回!”
只把个头都磕破了,再也听不见身后有丝毫动静。
王奶妈已是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壮起胆子向身后斜眼一瞅,只见暗影幢幢,哪里还有那人身影?
王奶妈连滚带爬向前就逃,一边逃一边遏制不住地叫嚷出来:“救命啊!有鬼呀!小王爷显灵啦!”
(请看第18章《为情守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