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去寻竹马》醉源

23、誓师后

　　元胜意一时间没再说话。祝程锦也没吭声，只是专心低着头，动作认真又极尽轻柔的用小玻璃瓶在元胜意的淤青处来回滚动。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倒也没有任何尴尬的感觉，反而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谧。
　　元胜意低头静静看着祝程锦的动作。
　　他黑色的短发被冬日里少见的夕阳渲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线条有些冷硬的脸庞也镀上了光芒，平添几分温柔，显得柔和了许多。
　　元胜意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教室前门走进来了一个女生。两个人的手还交叠在一起，元胜意下意识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莫名有些慌乱的抬头看去，发现是班里一个特别刻苦努力的女生回来了。
　　那个女生平日里沉默寡言，独来独往，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学习上，想必吃饭也是紧赶时间才回来的这么早。
　　毫无疑问，那个女生压根就没给他们俩这边一个眼神，径直回了自己座位开始写卷子。
　　元胜意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轻轻制住祝程锦的动作，小声说道：“可以了，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
　　祝程锦先是拿下小玻璃瓶，确认元胜意的淤青处确实好了许多后才起身坐直。
　　元胜意正忙着低头放下自己的裤腿，所以也没来得及看见祝程锦起身时瞥向那个女生不满的眼神。
　　边帮祝程锦把其他的药品整理好放回医疗包里，元胜意又小声说：“谢谢你啊。”
　　祝程锦侧头，笑了一下道：“这么客气干嘛，别再道谢了，再道谢我就生气了。”
　　元胜意抿唇也笑了。忽然他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把手伸进校服兜里寻找起来。祝程锦看着他，挑眉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片刻后，元胜意高兴道：“啊，找到了！”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
　　祝程锦还没太看清，元胜意就举到了他面前好似邀功道：“给你的。”
　　“什么啊？”祝程锦接过来才发现是个大白兔奶糖。他笑道，“你怎么还有这东西，幼不幼稚？拿这个谢别人，你还真想得出来。”
　　元胜意不满道：“你懂什么，这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之一了好不好。我妈怕我蛀牙只让我每天拿一个，很珍贵的！这是今天的。你不喜欢就还我好了。”说着伸手要去拿。
　　祝程锦笑着往后仰：“我逗你玩的，我喜欢的很。”他剥开糖纸把奶糖塞进嘴里，“我就说你怎么身上一股奶味。”
　　“？？？”元胜意瞪大双眼，刚要开口反驳，祝程锦却俯身过来揉了把他的头发然后迅速抓起包闪身回到了自己座位上，顺便附送一个痞帅痞帅的wink。
　　元胜意白他一眼，把头发整理好，懒得跟他计较。好在这时王黎出和张德和回来了，两个人便抓紧时间吃了点东西。
　　祝程锦又盯着元胜意把药吃下去后才悠然起身，跟王黎出一起去了外部卫生区值日。
　　张德和关心问道：“胜意，你怎么开始吃药了？是感冒了？”
　　元胜意摆摆手示意没事，把大致情况给张德和复述了一遍。张德和听后感慨道：“没想到程锦这么会照顾人，长那么帅还这么优秀，谁能成他女朋友可够幸福的。”
　　元胜意正吃着药，闻言突然被呛了一下，拼命咳起来。张德和连忙帮他拍背让他顺过气来。
　　看元胜意平缓下来，张德和接着道：“真的，你别不信。我和黎出刚刚去吃饭，整个食堂，无论年级，无论男女全在讨论姜莱和程锦。我听说还有人为了他们俩吵起来了呢。”
　　元胜意扁扁嘴，表示自己对于这些一点也不感兴趣。
　　张德和想了想，理解道：“唉，也不怪你不感兴趣。毕竟他们俩最好的朋友都是你。胜意你可真是幸福，我慕了。”
　　元胜意：“？？？”我什么时候成他们俩最好的朋友了？好吧就算是那跟我幸不幸福有什么关系？元胜意觉得自己真是无奈透顶了。

　　按理说外部卫生区活都很少，更别提现在还是冬天，叶子都掉完了，基本上就没什么需要打扫的。
　　一般祝程锦和王黎出十五分钟之内就能回来，这次却都快要开始晚自习了两个人才回来，还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好像是一路飞奔回来的。
　　张德和有些好奇，想回头问明白情况，没想到王黎出给他个言传意会的眼神，喘着气道：“我是真服了，下课再慢慢跟你们讲。”祝程锦则是直接藏进书立后头都没抬。

　　第一节晚自习张德和可谓是百爪挠心。八卦的火焰在他内心熊熊燃烧，简直让他坐立难安。元胜意倒没受什么影响，毕竟他好奇心也不是特别强。
　　下课铃一响，张德和以光速转过身去激动道：“快点快点，怎么回事啊？”
　　祝程锦生无可恋地单手撑头，示意王黎出讲。王黎出也不含糊，立马将他们俩在外部卫生区的遭遇娓娓道来。
　　原来，是有几个女生专门堵在外部卫生区，就是为了找祝程锦。看见他以后，几个人二话不说就冲上来要微信，为首的女生还现场告白，一顿操作把两个人搞得直接当场懵圈。
　　祝程锦不想给微信，也不想被告白。见状其他的女生都放弃了，那个告白的女生还锲而不舍的非要把一封情书塞过来，并声称要在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去等祝程锦的回应。
　　被她们这么一耽误，两个人差一点点就被纪检部查迟到的抓住了。卫生只能粗略的打扫了一下，一路飞奔回来，这才累得一身汗。
　　王黎出愤然道：“这简直太过分了！完全就是干扰他人正常生活！而且强行违背他人意愿，实在是很过分啊！”
　　张德和边听边跟着感叹，王黎出则激动的手舞足蹈。加上旁边祝程锦分分钟自闭的神情，元胜意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祝程锦立马不高兴了。他皱眉看元胜意：“你怎么这么幸灾乐祸的？”
　　元胜意正笑的开心，猛然被点名批评，瞬间愣住：“嗯？？？就……挺好笑的，没忍住……”
　　祝程锦敲敲桌子，正想再说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向外看去。祝程锦看了一眼，瞬间吓得拼命往回缩，还拉王黎出挡在身前：“你帮我挡着点！别让她们看见！”
　　可惜，他就在最后一排，又离后门这么近，早就一眼被看见了。元胜意和张德和还在懵圈，祝程锦已经叹了口气，以一副壮士赴死的悲烈神情走了出去。
　　王黎出喃喃道：“该来的迟早得来。唉，作孽啊。”
　　张德和的八卦之心又被激了起来，他猛然起身，拉着元胜意和王黎出躲到后门，一脸兴奋的观察着现场情况。
　　没错，果然是那个女生带着一群好姐妹来“等祝程锦的回应”了。祝程锦站在中间，脸上已经少有的露出了几分不耐烦。
　　他冷着脸道：“对不起，我不方便给微信，更不会接受你的告白。谢谢你。”
　　按理说常人已经退缩了，可大概这个女生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再加上有不明情况的观众还在一旁加油叫好，她仍然追问道：“为什么？如果你现在对我没感觉那我可以等，没关系的！”
　　说着还上手拉住了祝程锦的袖子。
　　祝程锦紧紧皱起了眉，他猛然伸手把女生的手拿掉，一字一句的看着她说：“因为，我有喜 欢的人了。”
　　场面一瞬间安静到了极点，气氛也降到了冰点。
　　那群女生脸上都带上了几分尴尬，为首的女生更是一脸不可置信。围观的A班同学则是完全一副被雷劈了的神情。
　　什，什么？祝程锦有喜欢的人？？自家班长居然有喜欢的人？？？这谁能信！集妹们我今天吃到了世纪大瓜！！！
　　后门处的王黎出嘴张的能塞下个鸡蛋，张德和则以一脸听到惊天大秘密的激动神情紧紧捂住了嘴。
　　只有元胜意在一瞬间握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嵌进了手掌心，他无意识地咬紧了下唇。与此同时，心跳变得激烈又杂乱无章，但他丝毫没有察觉。
　　相反的，他只是全身心注意力的听祝程锦说话。
　　惶恐的。不安的。
　　或者说，还有一点伤心的。
　　而门外，并不知道门内情况的祝程锦继续道：“我很喜欢他。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我会找机会告诉他我的心意的。”
　　顿了顿，他好像在回忆那个人的模样：“因此，我根本不可能接受其他任何一个人。谢谢你，但我无法接受。也请你帮忙转告其他人，我，祝程锦，有喜欢的人了。非常非常非常喜欢的那种。”
　　女生的脸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她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来一句话。祝程锦也没再开口，转身回了教室。
　　课前三分钟的铃声已经响了，围观的吃瓜群众也散了开来。那群女生也没再多留，离开了A班教室。
　　祝程锦推开门，莫名的觉得有股火气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看见后门蹲着的三个人，他的面色变得更加不愉悦了起来。
　　他第一次带着明显怒气的冷冷道：“听够了吗？听够了就回位。”说完没管三个人的反应，径直回了自己位置，还颇为不爽的踹了下板凳。
　　班里同学被他的动作一惊，板凳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所有人都真切的感到了平日里温柔开朗的班长是真的动了怒。
　　没有人再来好奇八卦，所有同学都迅速的回了自己座位，教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祝程锦坐在自己座位上，只觉得心乱如麻。他紧紧攥住了笔，神情冷峻的可怕。
　　他知道自己刚刚态度不对，脾气也撒的莫名其妙。但他控制不住。他不爽，特别特别特别不爽。
　　他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那样对那个女生说。他大可以找别的理由来搪塞，甚至有更直截了当的拒绝方式，但他没有。
　　因为他的内心清清楚楚，他真的有喜欢的人。他可以对全世界撒谎，但他骗不了自己。
　　是谁？
　　是……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祝程锦猛然咬住了牙，他紧握的右手青筋暴起，眼神凛冽的能杀人。
　　“咔啪”一声，祝程锦猛然回神，发现拿着的笔被自己握断了。
　　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冷静下来。
　　应该是错觉吧，应该是误会。不是的，不是那样的，肯定不是的。他刚刚肯定是情急之下脑子发热了，对，一定是。
　　算了，不去想了，就把那个想法当做一时大脑短路了吧。
　　祝程锦在心里拼命逃避着将要显露出来的事实。他欲盖弥彰的对自己说着一戳就破的谎言，他虚伪至极的塑造了一个可笑虚幻的表象。

　　下课后，班里恢复了热闹与生机。大家像平时一样聊天的聊天，讨论问题的讨论，打闹的打闹，没有人来好奇祝程锦，没有人去八卦上个课间的事情。
　　所有人都默契的装作无事发生过，只有祝程锦前后四个人，陷入了一种诡异尴尬的安静。
　　元胜意和张德和还好，两个人坐在前面随意闲聊，并没有像平日一样扭过来。王黎出就难受的多，自己一个人在位置上坐立难安。
　　最终他局促的不行，虽然没有生理需求但还是窜出去跑去了卫生间。而张德和看见王黎出走了，立马也像逃命般跟着跑了出去。
　　四个人的位置上只剩下祝程锦和元胜意。
　　两个人偏偏还是斜对着坐的，祝程锦稍微一侧头就能看见他。
　　元胜意没回头，他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摆弄些什么东西。
　　祝程锦看着，一股莫名的火气又窜上来。
　　他不解，他困惑，但更多的是委屈。
　　是，自己刚刚做得不对，不该随随便便对他们仨出气。但是他自己更煎熬。
　　没人理解那个课间他有多无措，说出那段话时他有多奋不顾身。没人知道上节晚自习他是如何一点点拼命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好让他现在还能勉强维持这易碎的表象。
　　祝程锦觉得自己真是快要炸了。早知道领个誓都能扯出这么一堆破事，他当初死也不会同意！
　　越想越气，祝程锦“啪”的把刚刚被自己握断的笔拍在桌子上，彻底让这支可怜的笔粉身碎骨。
　　声音不大，但是元胜意听得一清二楚。纠结一番，他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扭过了头去。
　　转头却看见祝程锦生气又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眼眶甚至还有莫名的红意。不知道的真感觉他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元胜意吓了一跳。他尽量委婉道：“程、程锦？你、你没事吧？”看祝程锦只是看着他不说话，元胜意心里也有些没底。
　　想了想，他又温和道：“对不起……我们仨刚刚确实，有些不礼貌。很抱歉……”
　　祝程锦凶巴巴打断他：“别说了！”元胜意一愣，真就吓得没再吭声。
　　祝程锦看着他，恶狠狠道：“你得补偿我，特别有诚意的那种！”
　　元胜意现在内心是一万个后悔。自己刚刚怎么就忍不住回头了呢，早知道刚刚就装睡觉了。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再加上现在确实自己有错在先，元胜意只能硬着头皮道：“当，当然行。你……你想要什么？要不，一个星期早饭？”
　　祝程锦狠道：“谁要你早饭！”
　　顿了顿，他继续道：“给我一星期你的每日大白兔！每天晚上放学路上给！不许忘！”
　　“？？？”元胜意人都傻了。他现在严重怀疑祝程锦受刺激过度，脑子坏了。
　　但是看祝程锦一脸认真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笑。元胜意呆了好一会，回应道：“啊，哦，行。”
　　祝程锦又补充道：“不能忘，忘一天延期三天。”
　　“……行。”元胜意无比艰难的回答道。
　　好朋友受刺激过度变成了弱智，我该怎么办？在线问，挺急的。

　　临上课前，王黎出和张德和才磨磨蹭蹭的回来了。俩人跟做了贼一样偷偷摸摸的回了自己的座位。王黎出更是目不斜视，一眼不敢往祝程锦那边多看。
　　祝程锦低笑了一下，踢了前面张德和的板凳一下，又锤了旁边王黎出一拳：“哥们刚刚发疯，你们都包涵点，别生气了行不行？放假了请你们吃饭。”
　　两个人一脸不敢置信的看过来，张德和直接捂住嘴泪目：“草，程锦，我特么就知道咱兄弟之间没有隔夜仇！”
　　王黎出也感动的跟着点点头，张德和接着道：“顺便说一句，我想去市中心的海底捞。”
　　“去你的！”祝程锦又踢了张德和的板凳一脚，四个人嘻嘻哈哈的小声笑起来。方才的不愉快全在笑声中烟消云散，变成了后来许久重聚时难得的一点回忆。
　　正式开始第三节晚自习时，元胜意才突然发现，好像就自己得给祝程锦补偿？？王黎出和张德和啥都没干还能白蹭一顿呢！
　　Md，失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