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行处是天涯》瞳如漆

14、女儿意

　　第十四章

　　三人急急往庄上去，那唐菲一双美目只在项定身上流连不去。心里又惊又喜，等了一个多月，日日担心，现在得见俊郎平安归来如置身梦幻。只觉得心里有千言万语可到了嘴边却都化做温柔笑裔。平时无比伶俐泼辣的一张小嘴现在反倒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只是这样静静挨在一旁心里都是欢喜无限。骆逸看在眼里心下忧虑，这女子眼看一腔柔情全系在项定身上，不知道云姑娘会当如何应对。

　　少顷三人来到庄外，门前的护院看见他们回来自是惊喜不已，那几个押镖途中早已熟识的镖师连忙围将过来。项定略问了一下他们分手后的行程，果然是有惊无险平安把官银送到了开封府。几个镖头提起路上惨死的弟兄免不了痛心流泪，几人正在寒暄，无敌庄庄主殷可风已经听到禀报大步流星迎将出来。

　　“可是我项贤侄回来了！”那殷庄主嘴里连迭声喊着快步走出，身边跟一华服中年贵妇也是一脸欢欣惊喜。

　　“殷庄主，姑母！我回来了，让你们担心了！”项定连忙紧走几步迎上前去，倒头便拜。被那中年美妇一把扯住，泪眼婆娑上下端详。

　　“定儿－－定儿，怎么竟去了这许久，让姑母担心难过！”

　　原来这就是项定的姑母，江湖上人称芙蓉毒手项四娘。这项四娘少时暗器功夫已经独步江南，江湖人送一雅号叫快手芙蓉。后来嫁到四川唐家后得夫君唐门掌门唐力行宠爱有加，将一身用毒功夫倾囊相授，暗器与用毒双绝江湖人便改称她为芙蓉毒手。骆逸闪在一旁看他们姑侄寒暄。

　　“骆少侠！”殷南风转身招呼骆逸。声音洪亮，眼眸炯炯有神，看样子武功已经恢复大半。

　　“殷庄主！”骆逸抱拳回礼。

　　“叫什么殷庄主！骆少侠平安归来，我自不会食言！我这无敌庄当欣然相送！少侠叫我殷可风吧！”骆逸听了一愣，没想到这殷南风倒是一个真性情铁血汉子，一言九鼎。周围的众镖师听见殷南风的话都有些着急，虽然这骆逸武功极高又救了项定，可这无敌庄怎么能够随便交与这样来历不明的人。

　　“殷庄主说笑了，骆逸岂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这无敌庄若无殷庄主主持，只怕也不能称为无敌庄了。”骆逸微笑回绝，身后的众镖头都放下心来，顿时也对他心生好感。

　　“骆少侠果然是少年英雄，光明磊落。”那殷可风哈哈大笑。项定回头扯过骆逸向姑母介绍，“姑母，这位骆逸骆兄弟在古塔里从焦洪手下救我性命，现在已经是与我八拜结交的异姓兄弟了。”

　　“唐夫人！久仰唐夫人大名了。”骆逸躬身行礼，那项四娘抬眼望去心里暗暗惊奇，这骆逸容貌痩削，一对浓眉，黑眸似琉璃顾盼间精光四射。不若项定阳光英俊却别有一种奇异吸引力让人久久移不开眼睛去。二十上下年纪，能自焦洪手下救项定功夫想必不俗。少年强手正该是意气风发，可这眉间却不知为何郁色隐隐神色落寞。

　　项四娘放柔神色道：“即是我定儿的兄弟，跟定儿一样叫我姑母就好。”袖子一拂，托骆逸起身。项四娘这一拂用了五成功力，本就想借势试探一下骆逸武功。一般高手受她这一托之力势也必要打个趔趄。哪知骆逸反应居然是一等一的快，感觉到劲气袭来连忙运功力贯下盘，从容站直身躯。

　　项四娘一拂不中口里咦了一声，双掌如彩蝶纷飞，一套幻影芙蓉手快如闪电向骆逸身上拍去。项定忽见姑母向骆逸动手心下不由大急，正待冲过去却被身边殷庄主一把拽住。

　　“你姑母不过想试一试骆少侠武功，项贤侄不必担心！”项定凝神，见姑母招式虽快却并未用内力，心下放下心来，退到一旁仔细观看。项四娘的幻影芙蓉手直如分花拂柳，姿态曼妙之极。骆逸从容拆解，用的竟似是衡山派的衡山云雾十三式。项四娘越打越惊奇，骆逸这套云雾十三式打起来是似而非，出招里竟隐含几大派零散招式。不取守式，以攻对攻，骆逸应对得从容滴水不漏，显然是不想透露自己真正武功门派。项四娘一套幻影芙蓉手七七四十九招连绵打下来居然都没有看出骆逸师出何门。项四娘微叹，真是英雄出少年！回身收手肃立。

　　“多谢唐夫人赐教！”骆逸朗声道谢。

　　“骆少侠好俊的功夫！我定儿得你这样的兄弟真是他的造化！”项四娘望一眼项定，从云飘飘口中她已经得知项定离开这三个月是带重伤的骆逸前去找《九阴真经》疗伤。《九阴真经》是何等惊世武学秘籍，他这样掏心毫无保留的带了骆逸去，这骆逸却连师门都要隐瞒。项四娘不由心生忧虑。

　　“哎呀！瞧我们站在这门口做什么？快快进庄里去！”殷可风见项四娘若有所思，场面顿时有些凝滞尴尬连忙招呼众人往里走。

　　一群人回到大厅落座喝茶，殷可风赶忙吩咐手下为两位少侠准备客房。项定与骆逸正待回房间休息，忽听见身边的唐菲冷笑了一声。项定抬首只看见师妹云飘飘站在厅前。

　　云飘飘得知师兄平安归来，悬了数月的心这才搁下。这三月每日都是枕着眼泪入睡，一会想到与师兄花前订盟一会又梦见骆逸的含情眼瞳，一颗芳心生生撕成两半。现在得知两人俱都平安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了。站在厅前银牙微咬红唇，一双妙目不由自主投注在骆逸身上，口里却期期艾艾唤出一声师哥来。

　　“师妹！”项定顺着云飘飘的视线望过去，只看见骆逸与师妹视线纠缠，心底酸苦微涩低下头来。不过短短三个月，可发生的一切已经让自己跟师妹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身旁的唐菲看见项哥哥黯然神伤不由心头火起，眼睛骨碌一转甜甜一笑转身对住骆逸说道：“你瞧我们多不识趣，云姐姐和项哥哥分离这许久一定有说不完的话，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们煞风景了！”说罢不由分说拽了骆逸离开，留下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尴尬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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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唐菲不由分说拉了骆逸出门，气鼓鼓埋头一阵疾走。两人七弯八拐来到一个酒楼前，酒馆不大喧闹嘈杂，门口挂一破旧酒招上书三个大字－－醉仙楼。骆逸失笑，这可不就是自己卖马后与云姑娘相遇的地方吗？

　　“来罢！我请你喝酒！”唐菲径自走了进去，上到二楼自找一窗边位子坐了下来。骆逸摇摇头跟在身后坐了下来。唐菲虽着男装，可一张巴掌小脸清丽脱俗，骆逸黑衣凌厉，容色清俊。这两人对坐一隅在一众人客中看上去仍然佼佼不群。小二不敢怠慢，满脸堆笑迎上前来。

　　“小二，拿一坛酒来！其他菜品有拿手的尽管上来！”伸手入怀中掏一块碎银丢到小二手中。

　　“好嘞！”小二喜滋滋收了银子，自去打点不提。

　　少倾酒菜上齐，唐菲也不说话，举碗就喝。这小酒馆能有什么好酒，入喉辛辣且后劲十足。骆逸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对面的唐菲也不吃菜，自斟自饮转眼已经两碗下肚。

　　“你这又是何苦？”骆逸摇摇头拿酒坛过来，这唐姑娘倒真是个率直可爱的姑娘。

　　“拿来！”唐菲抬头，一脸懊恼眼睛微红，看样子酒量并不太好已经微露醉态。

　　“小孩子家家，不会喝酒就别学人借酒浇愁，没听过酒入愁肠愁更愁吗？”骆逸看她的样子不觉又好气又好笑。

　　“谁－－谁借酒浇愁了？”被人一语道破心事唐菲涨红了脸，伸手欲夺回酒坛。“你不想喝就走！多管闲事做甚？”

　　“脾气真坏。”骆逸轻笑，“难怪你表哥不喜欢你。”骆逸本来只是跟她开个玩笑逗逗她，却不料唐菲听到这话小嘴一扁，哇的一声哭将出来。眼见周围食客投过来的诧异目光骆逸后悔不迭，没想到这姑娘这么开不起玩笑。唐菲肆无忌惮的哭得梨花带雨，骆逸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才好，心里暗暗责怪项定，惹下这许多情债。

　　“小猴子，送这个过去。”突想起怀里揣着的小猴，骆逸伸手入怀拎小猴出来将一方白手绢塞到猴子手中，小猴蹦蹦跳越过桌子将手绢递给唐菲。唐菲犹疑接过，那小猴也不离开歪着毛茸茸大脑袋看着她，样子娇憨可爱。

　　“真难看的小土猴子，我家里可都是养的雪狐。”到底是小女孩子心性，唐菲吸吸鼻子忍不住抱小猴入怀，嘴上却还嘴硬。

　　“你是女孩子，不应该哭呢。”骆逸摇摇头。

　　“为什么？我就喜欢做女孩子想哭就能哭呢！”唐菲撇撇嘴。

　　“因为哭就不漂亮了呀。”骆逸笑了起来，神色闲散不羁。唐菲呆了一下，没想到有男人能这样笑，仿如黑暗里前方突然出现的一道光。

　　“你笑起来可真好看！云姐姐也是爱上你这样笑吗？”忽听见唐菲这样问，骆逸呛咳了一下。

　　“云姑娘秋后就要跟大哥成婚了，这样的话，唐姑娘休要再提。”骆逸神色温和，眼神清明。

　　“我偏要说！就许有人朝秦暮楚，还不许我说不成！”

　　“云姑娘－－不是那样的人！”都是自己的错！如果自己从来就没有出现过的话，这两个人都还在原来的生命轨迹上吧？刚才厅前见云飘飘憔悴神情，骆逸心下已经心痛不舍。她一直对自己极好，她应该跟着项定过安定幸福的生活。自己的存在绝对所有人都是一个困扰吧？

　　“你们都向着她！她有什么好的？项哥哥为什么偏偏喜欢她呢？”那唐菲眼看又要哭出来。

　　“你呀！既然喜欢我大哥，为什么又要留他们两个独处？现在不甘心又对住我哭，你烦不烦呀？”骆逸揉揉疼痛的额角。果然有古话说得有道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姑娘又是女子又是小人，看样子难对付得很呢。

　　“我喜欢表哥是没错，可他爱的是云姑娘。我－－－我自然要帮他。这样他才会过得开心。”骆逸一愣，没想到唐菲的逻辑如此纯真直接，心下顿觉感动。

　　“所以说，你若是敢再去招惹云姑娘，让我项哥哥难过，我可不会对你客气！”唐菲瞪眼看着骆逸。骆逸苦笑，也许跟项定一起回洛阳就是个坏到不能坏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