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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C18 ...

  •   电梯缓慢上升的过程里,我跟赵知砚各自占据轿厢的一个角落,谁也没搭理谁。

      他总喜欢在我最不经意的时候冒出来,类似的情况多了,我也就懒得再问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再者其实也不难猜,姜晓园的奶奶得了食管癌,虽然不是赵知砚经手的,但总归是他们科的范畴。他随便找个护士问问就能知道病房位置,我拿这弱智问题问他,八成又得被他嘲笑。

      我偏头盯着墙上贴的楼层指示牌,他则望着变换的数字。
      没多久电梯门开了,他没管我,一言不发地快步出去,我正要跟上他,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于是我按一下开门键,又跑回那指示牌前多看两眼。

      他听见我的动静,顿住步子回头:“又怎么了?”
      我指着指示牌上的楼层问:“她说她奶奶食管癌,但为什么住在神经内科的病区?”

      赵知砚静了半秒,一看那表情就知道我这问题又让他无语了。而我刚问完,接着也就隐约猜到些什么,我怔怔地说:“是不是她还有别的病啊?”

      他没否认,“嗯”了一声。我走到他身边,心里莫名地发慌:“是什么病?”
      他斜我一眼:“你百度一下,神内什么病最多?”
      “……严重吗?”
      “她什么情况你刚才不是都看见了?你觉得严不严重?”
      “能治好吗?”
      “她主治医都说不准的事,你想让我告诉你什么?”
      “……”

      这人什么毛病啊!我火了。
      就这德行都能当医生,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被投诉?

      我算是聊不下去了,索性不再开口。
      赵知砚心情也没好到哪去,好像反倒是他被我搞烦了,皱眉看着我说:“你不觉得你管太宽了?你又不认识她,她的病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乐意!”我恶狠狠地瞪回去,“我心地善良,不像你,冷冰冰的一个人,半点同情心都没有。”

      还说什么医者仁心,我看赵知砚第一个就该被踢出列。

      而我居然会答应陪这么一个人值夜班,我脑子也真是被门夹了。

      我使劲搡开他肩,自己跑回值班室去。
      赵知砚也没追上来,只是若无其事地慢慢跟在了后边,等他推开门,我已经搬着椅子挪到离他最远的角落。

      我背对他抱着电脑码字,为避免他过来跟我搭话还戴上了耳机,于是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零点前的最后半个小时,窗外零零星星的有人放起烟花。赵知砚站起身,走到窗边把窗户又关了一层,窗帘也全部拉上,外边的声响和光亮随他动作微弱下去。

      我一抬眼看见他的背影,他很高,胳膊也长,仰着头很利落地一下,那厚厚的窗帘就“唰”地一声拉严了。

      我张了张口,纠结着该不该出声说句“谢谢”,突然间耳机里传来狂轰滥炸的一长串提示音,把我这纠结直接掐断。

      谢天谢地我声音调得不高,不然又得捂着心脏缓上好一会。我恼火地去找来源,原来是闵雪那厮把我拉进了一个群,群名叫“大年初五重相聚”。

      我倒吸一口冷气。

      ……犹记几个月前的那晚,我喝醉了在闵雪家打地铺,凌晨她忽然问我要不要去聚会,那时我已经濒临失去意识。
      醒来后我虽然断片,但还是抱有侥幸,想我这么一个有原则的人,昨晚一定是严词拒绝了。

      现在看来,酒后行为还真是不能当真。

      群里有人疯狂发红包,有人刷着什么“新年快乐”“万事如意”。那些阔别已久的名字飞速上移,晃得我眼花,我先把手机静了音,然后打算找闵雪私聊。

      结果我一句话还没打好,她先发制人:“初初宝贝,帮我把赵知砚也拉进来呗。”
      又说:“还有,是你亲口说要参加的。你要是敢反悔退群,我们就绝交。”
      “……”

      赵知砚进群之后,本就开了锅的班级群直接炸了。

      其实这人当年也是够意气风发的,高考破天荒地考了个全校第一,据说谢师宴那晚班主任哭得两眼跟让人揍了似的,抱着他说日后一定要常联系。

      赵知砚点头答应着,结果一毕业还是人间蒸发了。
      不过倒也不是他故意的,只是他在高中太自闭,没有要好的朋友,也没有考到同一学校的校友,他自己又从来不发生活动态之类的,所以后面很多年里都没人知道他近况如何。

      这么一来就搞得还挺神秘的了,大家对他好奇已久却无从得知,直到这人英勇被砍的事儿轰动一时上了新闻,同学们都震惊了,纷纷转发头条报道朋友圈。
      那时,也终于有几个老同学决定发消息问候他一下。才发现——赵知砚早就换联系方式了。

      我托腮盯着屏幕,现在消息上浮的速度大约是刚才的两倍。
      同学们像逮住条大鱼似的,摁着赵知砚疯狂询问他的近况,古语说三十而立,所以到了这个年龄,询问就已经约等于攀比,更何况是当初最志得意满的同学,谁都巴不得多年之后压他一头。

      于是满屏的问句,活像丈母娘相女婿似的。
      薪资福利怎样?车房早有了吧?听说医生好忙好累,节假日都没法休息吧?……
      还有记性好的,记起他高中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关切地问他现在肠胃如何了,是不是还像从前一疼起来就直打哆嗦,会不会影响生活和工作。

      我眨眨眼,万分同情地看向赵知砚。

      然后发现……他居然在认真地逐条回复。

      我默了片刻,转回头去接着看群聊。
      惊呆了,赵知砚回得那叫一个坦诚,人家敢问他就敢答,别说什么薪酬待遇,他连车型住址都说了,就差把自己银行卡余额抖给人看了。

      也不知道是有钱任性不怕问,还是天生心眼里缺了点啥。
      我捂着脸看不下去,而随着他自揭家底,群里也渐渐安静下来,后来就只剩几个混得好的还算活跃:“真不错啊!条件这么好,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正在吃瓜的我差点把水洒键盘上。
      恍惚间我听见赵知砚笑了声,接着屏幕上浮起新一条消息。
      “我已经结婚了。”

      我默然,低着头抽几张纸巾去擦溅在桌上的水。
      有什么好笑的?是不是觉得自己的生活完美得无懈可击?朋友,你的快乐是建立在我痛苦之上的,希望你有点数。

      我无声地咬牙,等擦干了水抬起眼,这个世界已经变了。
      屏幕上已经不再是什么车房工资了。而是变成——
      “恭喜呀!老婆一定很漂亮吧,爆照爆照!”
      “有孩子了吗?打算什么时候生娃?”
      “要不初五聚会带着一起来吧!”
      “……”

      刚才那杯水怎么没把我电脑淹了呢。
      我颤抖着扣上笔记本,起身要逃离这个地方。经过赵知砚身边,他一把拽住我:“去哪?”
      我说:“上厕所。”
      他放下手机:“我陪你。”

      他说什么?
      我甩开他:“谁要你陪了,变态吧你!”
      他面不改色,指指墙上的表:“再有三分钟就零点了。”

      最后我还是屈服了,我是真怕零点那铺天盖地的烟花,有个人在旁边总比没有强,虽然严格来讲他在我心里并不算一个完整的人。

      我从卫生间出来时,中心医院窗外炸裂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我捂着耳朵狂奔出去,赵知砚抱臂倚墙望着我,正幸灾乐祸地笑。我跑到跟前催他快走,他没动弹,猛地一下,他把我捂在耳边的手拉下来。

      “啊!赵知砚!你有病!”
      我大喊大叫,他笑得更恶劣了。医院玻璃映着夜空的烟火,我在轰轰烈烈的新春夜对他拳脚相加,他弯腰笑着直躲,一片混乱里,他忽然提高声音对我说,“梁初,新年快乐。”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朋友,我们遗憾地通知大家,由于作者叩殳白太过辣鸡,本文接下来都要隔日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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