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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 15——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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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夜未央———第三辑
神说,如果一个女仔爱上一个男仔而那个男仔不爱她叫悲剧。
神说,如果一个女仔爱上一个男仔而那个男仔爱上女仔的好友叫悲喜剧。
神说,如果一个女仔爱上一个男仔而那个男仔爱上另一个男仔恰好这个人还和女仔是熟识叫……TVBL泡沫剧。
钟立文说,神你真相了该死。
ⅩⅤ逆转
香港特区油麻地分署高级督察李柏翘,俗称O记“高岭花”,此时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恐怖气场,一贯挺直的背影似乎由于行动方面不便而略显单薄,就连平日里整洁到一丝不苟的制服都被蹂躏到布满皱褶。
他夹着文件袋雷厉风行穿过走廊。
如果忽略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苍白又略泛血色的愠怒,也许迎面而来的同事仍会一如既往和他打声招呼闲扯几句。
李SIR此时很生气。他在餐厅要了杯咖啡等着内部聆讯。
以其为圆心半径三米距离内再无人作声。
整个油麻地警署都知能惹李柏翘面露郝色的上天下地也就钟立文一人。
一般遇到此类情况都要出了名的厚面皮LSIR出马解决内战问题,可悲的是梁SIR早在半年前就调离了而顶替者更是让壮士们扼腕叹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刘SIR。
于是好脾气的林叔泉一把鼻涕一把泪吼着身后推推搡搡把他挤到人群外面的“好兄弟们”没义气。
“柏,柏翘……”泉叔搓着手凑过来招惹□□。
李柏翘嘴里叼着杯子看他。
“……阿,阿文他……”
“泉叔。”柏翘突然拿下咖啡杯开口截断了对方的话,“如果你讲钟立文呢我不认识,如果你讲IP66336他现正在我办公室,呐麻烦你两小时后进去找他顺便看看我的房间有没复原,如果愿意的话,还可以让他请你食丸仔面。”
“啊?丸仔面?”
“就这样,我赶着去聆讯。”柏翘耸耸肩起身走路带风,看热闹的人群立马作鸟兽散。
整个餐厅留下林叔泉一个傻楞楞戳着丈二和尚上身完全摸不着头绪。
站在聆讯室门前,李柏翘阖眼深出了口气,满脑子为自己辩解用的官方词藻都乱成了浆糊,他只觉得浑身酸痛想回去洗个澡钻进被子里好好睡一觉,至于那之后还会发生什么需要面对什么,套用钟立文的话来说就是管它去死。
而至于钟立文其人……想到那个衰人柏翘还是忍不住磨牙。
摇了摇头把脑袋里面的迷你钟立文扫出去,李柏翘抬手看表核对了时间,几乎分秒不差推开门迈步进去。
而抬眼望见室内负责聆讯自己的长官后,年轻的SIP终于还是深深呼出一口气准备转身离开顺便附赠你们玩吧我回家睡觉不奉陪了云云。
四名警司级警务人员里一个是高级警督另外仨都挂着总警司的军衔,刘SIR是众人中脸色最黑的那个。
柏翘咽下啼笑皆非的表情瘪了瘪嘴,敬礼后用绝对是幸灾乐祸的口气说:“SIP66341,聆讯报告。”
三个熟面孔中唯一还能绷住脸的张景峰白了眼憋笑的曲明昌开口,“坐。”
“Thank You,SIR。”
“SIP66341,根据投诉内容,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不仅纵容下属袭击上级,还涉嫌扰乱执法章程。你有什么要解释的么?”张景峰倾斜的视线有一瞬落在隔着梁晓棠绷脸正坐的刘杰郝身上,冰冷中带着戏谑的轻蔑。
他总习惯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讨厌的人。
李柏翘微微正色朗声道:“报告长官,我并没有违反以上所述内容。根据警队规定,扰乱执法章程的前提必须是明了该组行动且参与或非参与其中的在职警员,而当日我带的TEAM C11却并非执行剿灭‘洗钱店铺’的任务,据我接到上级委任的行动只是追查近期油麻地黑钱使用率突然大幅上升的原因。关于此类大型行动,一般来说都要求PTU甚至是SDU协助,而当时仅凭O记TEAM C11根本无法独立完成追加任务。因此当时我选择了伤亡率最小的方式。”
话中有话。言外之意这些久经沙场的老手自然听得出来,把人当饵利用后还埋怨人家搅了局。
梁晓棠支着下颚咧嘴笑得邪气十足,“这么说李SIR你又被打回C11当小队长啦?只带着小队就破了‘店铺’?”
“主要是行动组的IP66336执行潜入任务才能侦破。”柏翘弯着眼睛笑回去准备顺台阶下楼。
“可也是他才导致行动险些失败。”刘SIR插话进来。
“险些就是没失败喽!”曲SIR也加入打哈哈的行列。
“提出割破集装箱烧毁赃物的是我。”柏翘抬眼冷冷盯着刘杰郝看,“在当时的情况下,作为队长能够第一时间保护队员的安全是我考虑的最优先事项。”
张景峰投来赞许的目光。
他仍旧很欣慰于李柏翘的成长。
“关于纵容下属蓄意伤害上级的问题,IP66336钟立文的CASE我们也接触过不少,这个警员很特别。”张SIR平静的开口。“他曾潜入社团‘进兴’侦破制毒工厂的案子,而那段时期的影响总归还是不可磨灭的。”
“比如这位梁总警司啦!他也是那种和上级三句不和就爆粗口挥拳头的脾气,总局也见怪不怪了。”曲明昌开始打圆场。“主要是工作能力强,能够真正为香港人民着想。”
相较于气氛紧张的聆讯,更像是四敌一的辩论赛。
李柏翘觉得很轻松。而很显然刘杰郝没有胜算。
“总而言之呢,这次任务伤亡人员降低到最小,又摆平了案子,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投诉?”L SIR甩得投诉申请啪啦啪啦直响,仍旧发扬他的痞子精神。
曲SIR却意外的赞了他一眼低声说你今天没用龟毛这种粗鄙的字眼我真是很欣慰。
下一秒L SIR说:“啊好龟毛~~”
张SIR立马用眼神练习杀人。
“干嘛?!你还准备扣我工资?老子房租都快交不起了你养我啊?!”Laughing立马摆出流氓相完全忘了自己聆讯人的立场。
“没素质,懒得跟你一般见识。”张景峰万年没表情。
曲明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似乎此番闹剧每日上演。
李柏翘见这仨人永远长不大永远闹不和叹了口气缩在椅子上心说你们再吵我就要睡着了。
最后张景峰做了总结陈词。
“事实上这次当局委派三名警司级警员负责聆讯,一方面旨在对SIP66341李柏翘高级督察被投诉事件着力调查,另一方面在于审核你是否有调任港岛总区的能力。而我们三人哪个都算的上和你共事过一段时间,多少都有评定标准。我已经把你近年来所有工作报告一并汇总后上交,而当局审批后会根据本次聆讯得到的结论酌情处理。”
曲明昌见他都没说重点的意思急急接口道:“其实总局初衷是希望调你任职港岛总区G4暂时担任小队组长,而聆讯结果仅供参考。鉴于本次推荐人数限定在两名,当局决定由你来选择最佳搭档协同调任。”
“不过需要补充的是,这个表格前几天已经是递交的最后期限所以我就帮你决定直接填了。”梁晓棠语不惊人死不休添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从我那偷得表格?!”张SIR有种掀桌子的冲动。
“喂!说话要讲证据的我告你诽谤啊!借来看看而已你都不管期限的我就帮忙填啦!”L SIR已然拍案而起。
刘杰郝从一开始的面色铁青到此时的面如死灰过渡得色彩斑斓。再怎么离谱都是上司他哪个也得罪不起。
曲SIR摇头叹息念叨着又来了又来了,顺便波澜不惊冲柏翘挥挥手,“没事了你先回去吧今晚我们再过去找你,地址没变?”
李柏翘傻在椅子上点了点头,临出门还没忘问了句。
“L SIR你填的谁?”
梁晓棠还在就袭警和诽谤的问题和张景峰纠缠,没头没尾撇过来一句算是回答。
“你说是谁还用问我?”
李柏翘顿时感到自己有种七窍生烟的错觉。
他一步三回头的往自己办公室走大脑仍然在当机,怎么好好的内部聆讯就被他们三个搅和成混乱和麻烦的代言,还莫名其妙调去总区,用脚趾头想都知根本和升职无异。
只好感慨果然官场黑暗……
隔着防护网的玻璃窗散射了日光。仍是香港清淡的温度。
柏翘走走停停有种踱步梦中的错觉。就像在PTS本已准备好被迎面而来的李SIR臭骂可对方却露出和蔼的笑容,眼角褶皱的皮肤像金鱼小翘身上的纹,层层叠叠堆在一起。
这是个很不好的习惯。
李柏翘总在不经意间想起一些特定的人,表情眼神都淋漓在目的清楚。
这些事他不能忘。也不想忘。
已然飘去外太空的思绪被追出门的曲SIR吼回来。
他从远处阴暗的过道里踱进阳光。对方看着自己略带扭捏的样子期期艾艾,就连窘态毕露的神情都像是从过去里走出来。
有那么一瞬李柏翘简直都想去相信这人身后还会出现另一个身影。
宽阔的肩线黝黑的皮肤还有深沉的眼。
他揉了揉干涩的眸子火热灼烧般无端创痛。
下一秒柏翘扯出毫无破绽的笑,梨涡深凹。
曲SIR说毕竟聆讯期间你还在停职而立文因为那份推荐报告档案都转去总局审核了。
柏翘怔了下,“不是还没定么?”
“你都听我刚才说的了,聆讯只是手段而已。”
“那曲SIR要和我说?”
“我也是来传旨的。”曲明昌眯起眼睛咧嘴露出两排白牙,“停职期间你就当放大假吧!不过立文就比较惨,你也知现在PTS都在升级,教官换了一介又一介。都是自己人江湖救急嘛~阿文这段时间刚好转档案连出街都省了,我就荐他来协助喽!上面快被PTS烦死了一经手这边的事直接就批,所以还要借我用他几周。”话说到最后完全是调笑的口吻。
被停职的李督察好气又好笑瞪他一眼嘟着嘴反驳,“这件事你自己跟他说交代我干什么?”
“还不是怕你心里不舒服嘛~毕竟你们从以前就斗那么凶,这次你停职的事和那臭小子也脱不了关系。”曲SIR讪笑着咬牙切齿。
而闻言愣住的却是李柏翘。
他觉得很奇妙。
无影无踪的成长似乎刻进灵魂,曾经以为历历在目的往昔也能轻而易举的触碰提起,还是以玩笑的方式。他曾那么认真的努力过,对手是钟立文。
柏翘或自嘲或喟叹的摇了摇头。
他说曲SIR我们都不是孩子了。
有些事,注定只能用接受的态度面对。
比如Daddy的死;比如Fiona的殉职;比如若葆的离开。
李柏翘总在极被迫的成长。强硬的,蛮横的,无法逃避的真实。
即使睡过一觉再醒来,或者闭上眼睛再睁开。
谁也回不来。
如果无法左右命运,如果无法以自身意愿做出抉择。
不如欣然接受。
李柏翘从凌乱的遐想里回过神推门而入,抬眼只见房间整理完毕的钟立文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蹲在地上望过来的眼神似乎很委屈,他察言观色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讨价还价。
立文说柏翘啊撑着丸仔面饼做掌上压是不可能完成事件你至少换个人类范畴内的惩罚吧?!
三万里深红色阳光直泻进敞开的窗。
李柏翘仰首望出去。万里无云。
致天堂的Daddy。似乎即使停职,生活还是一样热闹到鸡飞狗跳。
ⅩⅥ无巧不成书
某种意义上来说,钟立文还是没能和李柏翘共事。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如此,无论多么努力都没办法逾越既定的距离。
钟立文一直都知道,时间的频率亘古不变,所有季节的流转无法停止。
即使如此,仍然固执的妄图留下些什么希望在久远的未来和深寒的黑夜能够抓住握紧慰藉凄冷的心。他一度执着的相信自己和柏翘生命的交叠能跨越不同的时间空间编织在一起,却不想那种隔绝就像翱翔于天际的飞鸟和深潜在海底的游鱼。
这是件让流泪都无能为力的事情。
收到暂任PTS教官调职通知的那天晚上,即将成为他们顶头上司的三股龙卷风刮进立文和柏翘的家,这是钟立文首次见到如此阵容搭配,大家吃一吃闹一闹起哄吹酒醉倒在自家偌大的客厅。钟立文躺在冷冰冰的大理石地板上转头去看李柏翘,那人由于酒精作用略带红润的白皙脸颊上梨涡深陷,安安静静盯着自己。
黑濯石般耀眼的瞳孔在灯光下变换颜色,一寸一寸侵蚀进来。
钟立文突然就有种恐惧。错落的空间和不停交替着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们,没有一成不变的存在,就连夜色氤氲的空气都在每分每秒蒸腾出迥异的味道。只有李柏翘。他想哪怕整个世界都湮灭了,这个人不会离开,一如既往的笑和嗔怪般叫自己名字的声音,永永远远驻留在那里。而立文却说不出这种恐惧源于何处。
他握住柏翘的手,对方的顺从和唇角轻微绽放的笑意,混合着指尖传来的温度触感描绘出那人独有的味道。
可是钟立文不知道。
不知道这些若有若无的思绪是否能穿越错落交叠的掌纹润泽生命的成长。
相较于他的情人。李柏翘似乎更加喜欢庸人自扰。他在思考曲SIR半醉半醒时挂起的慵懒的笑,曲SIR说我看你成长到现在真是为文升感到欣慰,他的儿子比任何人都配得上李SIR的称号。
柏翘知他说得三分醉态,却还是抽着鼻子眨了眨眼望向自己房间。
这一生有过太多遗憾。
他甚至没喊一声Daddy就只能任对方带血滑腻的手自掌心紧攥的拳侧跌落。多少次虎口传来的温润感都带出血腥诡秘的气息。
而站在浩园里看着高矮林立刻满死亡的墓碑,李柏翘总感到无端压抑,不知如何发泄的肆虐在四肢百骸里。咆哮着催促他踏平某个界限,击穿某些隐藏在心底的脆弱无力。
柏翘一直都很锺意立文。他喜欢那个人身上灼热到让人想要落泪的温度;喜欢被立文独有的包容感吸附,沉溺其中入不敷出。
其实。
寂寞是被允许的,哭泣也可以。
但是。
寂寞,是要经受的。
哭泣,是要隐忍的。
李柏翘一遍又一遍问天堂的Daddy,现在的我是不是能让你骄傲?
然后他抬起遮住双眼的手,看袖口晕染的淡淡水渍在阳光下逐渐缩小肢躯。
吞咽进灵魂深处的低泣。
可怕的从来都不是未曾拥有。一度真切横亘在掌心的温度,在某个猝然到来的日子悄无声息弥散进空气里。
失去往往比狼狈更让人难受。因为记忆似乎回不去比现实更远的地方。
这种疼痛李柏翘懂。钟立文以为自己也懂。
而直到某个岁月的光盘读到尾声。他们在人群中告别的样子就像两个陌生人。压抑的克制的思念。
那种情感。比起死亡,倍加绝望。
那天没有风。
即将前往PTS暂职的前一日俩人享受着久违的共同假期,钟立文挂在李柏翘身上强迫对方陪自己游荡还美其名曰逛街,柏翘白他一眼懒得去管。
左一家店右一家店的晃意外并未让柏翘感到无聊。他一度很郁闷和若葆压马路。
但也许只是因为这个人。扭过脸时看到自己百无聊赖而笑得极开心。
立文喜欢穿行电子类产品,而只是看那人专心致志听卖家讲解还时不时点头补充的样子就让柏翘出奇满足,他倚在柜台口腹诽自己多么乙女心境。
日上三竿,该食午餐。
钟立文喊叫着饿死了拉着李柏翘去吃回转寿司,俩人要了清酒推杯换盏偶尔还因为三文鱼相互调侃,立文随手拽过报纸装模作样浏览国际时事。
“哇现在有钱人真是一堆恶趣味,你看又有富家女出走了。”
李柏翘从香草芭菲里抬起头看了眼用特大号字体角标的女性照片又埋首回去,“这位不光是有钱人还是有权人,她Daddy是香港特区政府政务司司长。这个何韵风,听说无论在商界还是政界都有一定影响力,名下公司在大陆都颇有地位。”
“摆明的女强人啊……不过你知道的都好清楚~~什么时候这么八公啦?”钟立文奸笑着伸出狗爪揽过旁边的青年。
“痴线!”柏翘红着脸推开他,嘟着嘴生气的样子让对方赏心悦目,“这些狗仔消息都是Peggy她们吃饭时聊的。”
“害羞什么有小隔间嘛~”钟流氓锲而不舍缠上来。
“别闹了,走开!喂我芭菲化掉……”后话被堵进自己嘴里。柏翘有些任命的半推半就,亲身实践告诉他这种时候抵抗绝对是反作用,钟立文是那种光天化日之下无赖到众目睽睽的人,猎奇欲高涨得对在奇怪的地点做奇怪的事乐此不疲。
李柏翘很偶尔也舍命陪君子。
“香草味……下次换换柠檬啊~~”立文讪笑着舔舔下唇看被自己吻到七荤八素的情人意犹未尽。
“不如我请你喝柠檬水啊?”李柏翘也笑了,像人畜无害的五好青年。
“你舍得么?”钟立文又想凑上来。
“还来?我揍你哦!”
“我也有告你袭警的权利。”
“这是正当防卫。”
“………………”
钟立文是个很会珍惜的人,而李柏翘又习惯把每一天都捧在掌心。警察从来都不是个安全的职业,他们也不知自己能有多少时间。
就连拖着手在公园散步都显得弥足珍贵。当然主要原因是柏翘实在没有那种无视外物眼光的厚面皮和立文公开缠绵在一起。
便服的李SIR看起来线条柔软,褪下一身锋芒后是鲜少在人前展现的温顺安稳,钟立文仰倒在旁边草丛里感到尖锐的草丝刺进皮肤,留下细密而微小的伤痕,流不出血,却疼痒难耐。
他翻起眼睛去看柏翘,对方望着天空的侧脸寂寞而萧索。
钟SIR皱了皱鼻子哼哼唧唧念叨,“我记得有一次傍晚在巴士站见你,穿的也是这件衫,三叶草米黄色V领的,干净得像从文人雅士描绘的诗书里蹦出来似的。后来天下了雨。你站在街口满身都是水,那么短的头发都黏在额梢,漆黑漆黑的。但从那个时候起,你就总是给人这样的感觉。”
“什么感觉?”柏翘歪着脑袋笑笑。
钟立文直盯着他伸出手,掌心划过空气打散开微醺的暧昧,直到接触对方脸侧丝绸般滑嫩的皮肤才轻叹了口气。
“无法捕捉。不可逃避的无能为力。”
沉默蔓延了几秒。
“文,谁也陪不了谁一辈子。”柏翘转开眼不再看他。
很多时候会在梦中哭醒,可奇怪的是自己总也想不起梦见过什么。很无奈。
思想远行,意味着情绪逃避。这也是病。
只要不说穿真相。
……如果我死了……
钟立文像听到什么似的蓦然起身拉过柏翘就跑。
风鼓过耳际有种错觉样的即视感。李柏翘还记得自己上次这样疯跑也是和这个人。他总能打破些自己默默恪守的规矩。
记忆中跑在他前面的黑色影子似乎很快就要消失,260米狭长的隧道里压下来的天顶和围观人群在菊花般艳丽的黄色灯光下纷繁错落。
固定距离的光源让影子的运动化成两条迅速抹开的直线,柏翘始终看着他。
而立文没有回头。从来都没有。
李柏翘自己都不知这种感觉是连续的,无论追逐的那次抑或往后的生活。钟立文总是如此。
柏翘恨透了他的我行我素。却仍是拼尽全力去追甚至考虑过哪怕等待的结果只有玉石俱焚般破灭,他终究会如此跑下去。
尽管那个人一度带给他莫大的绝望。
而现在他被钟立文牵着,阖起双眸略提唇角更加希望的是脚下的路永远如此漫长。
钟立文拽着李柏翘跑进一家金饰专柜,他张着嘴大口喘气指着一套白金对戒在同样急喘的柏翘耳边低语。
“我可是节衣缩食负责得连戒指都订做了,你敢说不要我了敢说天煞孤星我就抱着石头跳九龙湾!”
柏翘皱着眉心里啼笑皆非,他想说阿文你好蠢却累得只能叉着腰摇头话也讲不出还一个劲儿笑。
立文讪讪得摸了摸鼻头说我也选过了刻字。
nowhere。
本意是no,where。而钟SIR要求对戒上分刻着now,here。
他知道今后也会有很多东西消失,就像几千年前爆炸的超新星。但即使恒星本体消失了,他们的光仍然继续着旅行。
钟立文试图寻找一种更加强烈而清晰的方式,想告诉那个人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而李柏翘只是轻轻的笑,他看着柜台里泛起银色冷光的对戒想大概真的没什么了。
走一天算一天。
记忆是怎样倾国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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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听说有人倒霉到喝凉水都堵牙。钟立文以前不信,而现在他信了。
因为自己就是这种人。
刚建立起的浪漫气场被迅速打散。振聋发聩的喧哗惹得两个职业病发作的阿SIR侧首去望。
数名持枪歹徒冲进了金饰柜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