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弦》楼绯言

23、第二十二章

　　眼见山庄火光冲天，秦歌愣了一下，立即调转马头，便要往山庄而去。
　　青阳一下跃到他的马背上，行云流水般伸手勒住了缰绳：“别去了。”
　　秦歌回头看她，面上的笑容竟然不见：“放开。”冰凉凉的语气。
　　青阳死命抓住绳子，一个劲摇头：“不能放！”
　　“你放开！”冰凉凉的语气带上怒气。
　　“你一个人，打不过那里所有的人。”青阳还是想要阻止秦歌。
　　秦歌的目光里有了狠厉的颜色：“你早知道那些人在？”
　　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着，青阳浑身不舒坦，可是依旧不急不缓说着话：“没有，我才刚刚知道那里有很多的人。他们就像鬼魅，是突然出现在那里。”
　　秦歌眯着眼，抿紧唇，用力握住她的手腕，几乎一字一顿：“请你离开我的马！”
　　青阳咬了下唇，终是松了手，脚尖点了下马背，跃回了自己的马上。人家管事实在很想送死，她也懒得再管。
　　就在那一瞬间，秦歌立即策马向灼灼燃烧的山庄狂奔而去。

　　“喂！”封悦叫了一声，随机大大叹了口气，甩了鞭子追随秦歌而去。
　　跑远了，他的声音才传入青阳的耳朵：“我去追他，你在这里，哪也别去！乖乖等我们回来！”
　　青阳眉头皱起来，白色骏马来来回回踱步，她的身旁还站着黑色眼珠子的夜光珠，可是晚风竟然显得冷清了。
　　她看着远去的两人沿着弯曲的山路而下，直至消失在纷繁复杂的树林之中。

　　“以后我就叫你小夜吧，别人问你叫什么，你就说你叫小夜，身份，就算是我新雇的仆从。”青阳忽然道。
　　“是的主人。”小夜十分听话。
　　“你带着我的马，不能弄丢，我还要骑的。慢一点就好，往山庄那边去。”话音落，马背上便没了青阳的身影。
　　一道白色光芒，如同鬼魅，在树林之中穿梭，不似人间所有的身法，那是青阳在施展她的轻功。
　　“是的主人。”夜光珠牵起青阳留下的马，也不管他的那位主人到底听不听得见，还是老老实实答话，当真慢慢悠悠，沿着小道往回走，脸上依旧一片严肃的神情，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

　　青阳是在离山庄还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时被拦下来的，拦下她的是一个小姑娘，用彩色丝线扎着四五条可爱的辫子，头上戴着的唯一饰品是贴着头发晃动的粉色珍珠挂链，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小姑娘身着淡紫色长衫，显然眼神不错，动作也迅速，一伸手便拉住想要点地借力的青阳的衣服，一下子被带飞到空中，又随着青阳的降落回到地面。

　　青阳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姑娘眨巴眼睛：“你要做什么？”
　　小姑娘擦擦因为突然的飞天而冒出来的汗水，对青阳笑了笑道：“把我带上。”
　　青阳愣了愣，自己几乎是去自投罗网般送死，带个跟屁虫做什么？给自己送葬的？指不定比自己死得还早。
　　小姑娘看出她的心思，一撅嘴巴，道：“你放心，我不拖你后腿，我还能把那里面活着的人给救出来，保证他们不伤一根头发，条件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要一直带着我，不论去哪里。”
　　“那我如果上茅厕怎么办？你也跟着？”
　　小姑娘甩她一个大白眼：“小心我把你女扮男装的事情抖出来。”
　　青阳也不管小姑娘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秘密，非常狗腿地作出了决定。
　　她向小姑娘伸出手道：“拉着我的手。”
　　小姑娘很高兴地伸出手，对于自己抛出的筹码获得的效果非常满意。
　　起飞之前，青阳问道：“你叫什么？”师父说过，不要带着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上路。
　　小姑娘十分欢喜道：“我叫做九九。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的九九。”

　　青阳带着小不点跟屁虫绕过数不尽的杀手，来到了火烧中心。
　　几乎所有的地方都在冒烟，她们绕过熊熊燃烧的房子，来到了长满芙蓉花的二小姐的院子。
　　她们躲在暗处，尽力不被人发现，想要观察情况，等待时机成熟。
　　治愈要等待什么样时机成熟，青阳跟小不点其实也不知道。
　　不过如封悦所言，走一步那是一步，到最后不出意外，想要做的事情总会成功。

　　院子中站着几乎所有的人，同样堆着很多的尸体，因为没有腐烂，所以没有臭味，只是在不停地流血，血还温热，带着生命在流淌。
　　二小姐的怪病已经治好，只是眼睛变成从前，再看不见东西。
　　看不见东西也是一个好处，特别是当自己的亲人被人杀死，连求饶的话语都未出口便变身成为尸体。
　　地上留着粘糊糊的血液，有下人仆从的，也混着山庄主人的，一脚踩上去能印出脚印，鞋子的尺码多大，也能看出来。

　　凤英华与陈婉被带到这个院子里，只能听见那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对凤辞的威胁，然后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便魂归西天。
　　凤辞听见了威胁，却不知道坏人用来威胁自己的筹码已经不再存在。
　　她很害怕，可是不知所措，因为坏人们想要的东西，已经不在她的身上。就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前，那颗坏人们想要的夜光珠已经化身成人，自动投奔到那名清俊少年的身边。
　　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绝对不能说出来，凤辞清楚地知道，若是在此刻她将珠子的去处告知那些人，这个山庄里将会一个活物不留，包括她自己，都会只剩下尸体被火焰燃烧成灰。
　　她该怎么办？她在努力想着办法。
　　她的身后站着她的母亲，亲生的，怀胎十月，母亲叫怡菁，上了年纪长相依旧美好，她一直教导自己生存之道，严厉并且温柔。
　　她的身前站着她的父亲，亲生的，不能相认，父亲叫做金太生，她叫他叔叔，叔叔一直保护着自己，不能相认也能互相关爱。
　　他们保护自己到现在，现在换她救他们性命。
　　所以要努力思考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

　　办法还没冒出一丝头绪，凤安被人从院子之外带到了面前。
　　本来是如同孔雀般骄傲的美丽少女，看见一地的尸体，毫无悬念地害怕，再看见扑在中间的父母的尸体，立即尖声叫出来，声音刺耳，悲伤之余更多的是害怕。
　　她在颤抖，渐渐软倒在了抓着她胳膊的人身上，那人显然没有心情托住一位失了心神的少女，他松开了手，凤安便瘫倒在了地上，大声地抽泣，嘴中断断续续喊着爹娘，头发乱了，衣服也凌乱，但此刻已经什么都不重要，能不能保命是更值得思考的问题。

　　“姐姐？”凤辞轻声喊道，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给了凤安怎样的希望。
　　只不过愣了一小会，凤安便朝她伸出手，声音因为哭泣显得嘶哑：“妹妹！妹妹！救我！”
　　这是凤安第一次叫凤辞妹妹，为了保命。

　　凤辞忍不住想笑，但笑意到了嘴角，又被突然出现的声音遮挡回去。
　　那个声音冷冰冰说道：“你们想要珠子，何须如此劳师动众。”
　　秦歌如同天神，从天而降，他的腿上有伤，落地的一瞬间，钻心地疼痛。他没有往地上看去，也不敢往地上看去。那里躺着他的父亲，亲生的，但是从来不知道他是他的儿子，只当他是仇人的儿子，每日折磨。他却还是爱他，血溶于水，怎能忘记赋予生命的恩情。他的父亲知道他要报恩，却以为他是要报自己不杀之恩。所以笑话顷刻间产生，直到死亡，凤英华也不知道真相。
　　要怎么办？这里还有两个妹妹，即使其中一个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摆在面前，怎能不救？
　　他会冲那名小少年发火，义无反顾地回来，便是因为不能不救。
　　此刻回想起青阳从未有过笑颜的面容，他的心底陡然升起惋惜，若是有生之年能见过一次她的笑容，或许不会那么遗憾。

　　“沈醉，沈先生。”有人从包围之外走来，一身碧色长衫，头发高高束起，面容美艳，如同盛开的芙蓉，在火光之中灿烂无比。他的身旁站着美丽女子，火红色纱衣，神情淡然。
　　躲在暗处的青阳不由一抖，消失六年，那种深不见底的黑暗无助重新冒出头来，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她的心。原来不曾忘记，只是被幸福掩埋多年。
　　九九的手突然握紧了她的，温暖之意从掌心传来。
　　青阳回头看着九九，跟屁虫身体有些颤抖，在害怕，所以青阳认为，她会握住自己的手，纯粹为了使得自己不会大声惊叫。青阳后悔，为什么要带一名小姑娘观看人间地狱。
　　比起九九，青阳认为自己已经长大成人，要让九九不害怕，首先青阳她自己不能害怕。
　　青阳努力保持镇定，静待那个神秘的机会来临。

　　有人轻轻叹息，叹息的是秦歌，所有人都知道沈醉是婆罗社的主人，富甲天下，被陆成渝这么一喊谁都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不能隐藏，那便算了。
　　秦歌应声，从此以后便只有沈醉：“陆先生。”
　　陆成渝展颜一笑：“前些日子听手下说沈先生在凤痕山庄当了管事，原本还以为他是在撒谎，便赐给他一剑，如今看来，他的命倒是白丢了。”
　　沈醉也笑，对于陆成渝的滥杀无辜充耳不闻，他的心很小，关心的东西不多：“陆先生是否高抬贵手，放过余下的人性命。”
　　“这件事情，成渝无法做主，东西不到手，我的性命也会丢掉。”陆成渝笑着，沈醉的请求怎能答应。
　　“可我想陆先生也是知道的，你要的东西，已经不在二小姐身上，你又何苦要来逼她？”
　　“可是，我想二小姐该是知道珠子的去向，比如，她或许是交给了你，沈先生。”
　　沈醉不动声色。
　　黑衣杀手从屋子中搬出赤红色的椅子，陆成渝款款坐下，手握成拳，撑住下巴，笑意温柔，春水一般：“若是真的交给了你，我想烧了这庄子，再杀几个人，不管走多远，你都会回来，那么珠子也定会回来。”

　　锋利的剑摆到凤安雪白的脖颈边，快要陷到肌肤里。
　　她的眼泪如同雨水，哗啦啦流下来，声音断断续续，几乎喘不过气来。
　　沈醉终于言语：“东西不在我的身上。”
　　“那在谁的身上？先生总该知晓。”
　　“不在任何人的身上。”
　　“已经化成人形？”陆成渝的眉头皱了一下，似乎未曾想到这一层，但随即脸上的笑容又变成浸了蜜糖的甜蜜，“这么说，那颗珠子已经见过主人！”他显然很高兴，一双眼睛桃花一般地盛开笑意，“告诉我，那人在哪？那颗珠子的主人！”
　　沈醉愣了一下，脑海中出现少年有些淡漠的表情，他深知自己无法出卖他，一生想保护的东西不多，那名少年是其中一个：“我对他说了重话，他应该已经离开很远。”话语间是深深懊恼。
　　陆成渝显然失望：“那真是可惜，原以为这一次能立大功一件，如此一来，我的心情便变得十分不好，沈先生可知道，我的心情一旦不好就想杀人，只有杀人才能够让我的心情再好起来。”
　　沈醉的拳头握紧。

　　“那可不行！”又是天外飞仙，封悦从天而降，第二名天神，出现的时间恰到好处。
　　看清封悦的长相，陆成渝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更加差，原以为自己是除了孟千春之外世界第一好看的男人，如今比自己更加好看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让他情何以堪，所以心情自然变得愈加不好，因而更加想要杀人了。
　　“怎么不可以？”他眯起眼睛，恶魔一般。
　　“如果我能打赢你，并且杀了你，你还能如何再去杀人？”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或许，我们可以来试试。当然，前提是你要将我身旁所有的人都杀光。”陆成渝有恃无恐，封悦不是七弦山上的人，他对他毫无惧意。
　　封悦不接受挑衅，站在原地一脸高傲姿态，似是对陆成渝不屑一顾。
　　陆成渝想笑，觉得眼前这个好看的男人实在幼稚了一些，便对身旁人挥挥手，打算解决掉凤安。
　　沈醉向前迈出一步：“你住手！”
　　“那沈先生是要改变主意，告诉在下那人去处了？”沈醉阻止杀戮。
　　“给我时间。”时间是要拖的，拖得愈久，能够想出的办法愈多也愈好。
　　“我的时间紧迫，太阳就要高升。”

　　青阳原本想出其不意投放点毒什么的，但是陆成渝在面前，她不敢冒头。
　　旁边的小不点说能够将所有活着的人都不伤一根头发地救出来，为啥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呀！
　　看见站在院子中间一脸大义凛然的封悦，青阳多么地想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