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太后（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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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往事满足了颜静姝的好奇，等着她从恍然中回转心神，闻骁说起今日的来意。
“我不日将要前往淮西调查淮西王兼并土地的事。不在京中的这段时间，若你需要帮助，可以遣星繁寻我的副将，我与他有言在先，他不会推辞。”
这一次颜静姝忽然病倒的缘由，他已从星繁口中问清楚了。
主动提出帮忙，薛相没有应允，他却不能就此坐视不理越贵妃在后宫欺辱他的心上人，准备自行展开行动。
“兼并土地啊，宗亲名下地产可以免除税赋。淮西王不是正经宗亲，王妃却能享受这个特权，比起淮西王，你查查王妃名下的资产更容易有收获。”
颜静姝觉得双管齐下是个好主意，肯定了他调查的方向，又讲起昨日薛奕告知她的流言：“民间流言虽然都有夸大的部分，但不太可能是空穴来风，你可以查查看那些失踪者的去向。”
闻骁没有应下也没有拒绝，凝视着她沉吟片刻，还是把计划和盘托出：“不管他们有没有吞并土地，挟持人进入盐铁矿场做工的流言是不是确有其事，我都会鼓动淮西一带百姓闹起民变，毁了淮西王府。”
他不是颜静姝父兄那种风光霁月的人物，带人去淮西并不是想要通过正经地调查获得证据，以此检举淮西王府。
因为调查出来的淮西王府丑闻触动闻昊的利益，能够激怒他，却不能保证他在越贵妃的求情下会选择严惩淮西王府。
毕竟对闻昊威胁更大的，始终是身在朝堂的薛家，而不是远在淮西的异姓王，为了制衡薛家，闻昊多半是抬手放过。
因此闻骁决定直接动手。
借被吞并土地的流民或是被强掳入矿场的奴工都一样，他的目的是制造混乱，得到杀入淮西王府的机会。
与其将一切都赌在闻昊的心意和决定上，不如由他亲自动手铲除祸根。
反正他本就不是光明磊落、执意走在正途的人，借着引发民变的时机，他会趁乱杀死淮西王和王妃。
一旦与越贵妃羁绊最深的父亲与母亲因意外身故，即便淮西王府能在民乱中苟存，王府的继任者也会忙于收拾王府的烂摊子，无暇再管远在深宫的越贵妃。
越贵妃等同淮西王府的弃子，在闻昊眼中便失去价值。
颜静姝了然他的计划，沉默了一会儿。
闻骁的确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作为被他守护的对象，安全感很充足。
她并非心慈手软的人，淮西王与王妃既然将越贵妃送到闻昊身边，支持他们女儿所出的二皇子，就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不动兵戈的争位战争从二皇子出生便早早开始了，心善的薛槿差点被毒杀，容不得颜静姝仔细计较是不是该罪及越贵妃的父母。
即便顾虑着薛槿本身应该有的想法，她也仅仅是垂目说:“引起王府混乱后，除掉王爷与王妃便足够了，没必要造更多杀孽。”
“我本来便没有想大开杀戒。”计划得到她的认同，闻骁无声地松了口气，问道:“你希望我去调查清楚盐铁矿场的事吗？”
于他而言，无论是用言论诱导还是利益蛊惑，借流民引起混乱都更轻松，但颜静姝主动提起淮西的失踪者，关心他们的去向，那他多花些时间精力去调查也无妨。
颜静姝思忖着点点头:“各地都存在失田的流民，你往淮西一去，那里的流民就为田起事，闹进王府害死王爷与王妃，说不过去，你免不了担起天大的嫌疑。
若是矿场中存在被挟作工的受害者，他们为复仇闯入王府，杀死迫害他们的幕后主使者，逻辑上能说得通，那么没有证据便不能证明你与命案相关。”
闻骁听她是在为自己考虑，唇线几乎下意识弯起弧度，说起杀人计划时蹙起的长眉舒展，毫不掩藏欢喜的心情。
颜静姝没忍住，抽出埋在被子里的手，捏住他的脸颊，不许这个笑容转瞬即逝，近乎叹息地说:“你也太好满足了，要为我远赴淮西，连一个要求都不向我提吗？”
冷玉似的手好不容易被捂出来的热意快速溢散在春寒未尽的空气中。
闻骁担忧她未愈的风寒，没敢贪恋这份接触传给他的温暖，放轻动作将她的柔荑重新用被子盖好，顺从她的意思提出要求:“你好好养着，不要着风受寒，我希望我回来时你已经完全健康。”
意料之内、只有闻骁会当作要求的关心。
颜静姝无奈地颔首应道:“我会为你祈福这一路平安，行事顺遂，早早归来。”
闻骁没有更多言语，微微侧脸，视线远及攀在地面只余一线的残阳，与她告别:“薛小姐，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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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身体太过虚弱，一场小小的风寒竟纠缠颜静姝半个月。
就算她按捺下一切想法，好生安养着，每日食饮苦涩的汤药，依然反反复复发了几次热，久久没有痊愈。
所幸病情还是有在缓慢地好转，半个月后，终于被允许午后在院内躺着晒晒太阳。
俞嫣就是在她午后休憩时来访的。
这段时间，颜静姝安静地养病，对后宫多出来一位自己的替身全无反应，让闻昊羞辱她的计划落空，只能从替身身上发掘其他乐趣。
那就是把俞嫣塑造成他心目中最理想的爱人。
然而他对俞嫣初时的新鲜感已过，完全失去耐心，吹毛求疵的本事见长。
她的表现但凡有不合他期待，或是他遇见什么不如意的事，就会对她非打即骂。
反正闻昊不指望从俞嫣身上得到任何东西，她更是没有反抗他的能力，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情绪。
于是俞嫣最期待的事情便成为闻昊招侍其他妃嫔，希望他夜间最好宿也在其他人那里，可惜并不能总如愿。
这日越贵妃借口有孕的柯美人想念皇上，将闻昊寻走，俞嫣甚至对暗地里对她使了几次绊子的越贵妃生出感激之情，终于得到机会来拜访皇后。
俞嫣还记着颜静姝在养病的事，虽然非常想要见到她，但还是经宫女通报，说如果她的身体不适合见客，今日便不打扰了。
颜静姝放在身边小桌几上的姜汤还在凉着，半阖着眼养神，正觉平静的生活太过无趣，都要逗星繁问起闻骁旧事寻开心了，听到俞嫣上门，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虽然足不出户的这小半个月她从星繁等宫人口中听说了俞嫣的日子不太好过，但真正见到俞嫣时，她还是惊讶地喟叹道:“俞贵人，你怎么了？”
较之上一次见面，俞嫣憔悴消瘦了太多，倒同如今病弱的颜静姝更相像了。
走入院内，见到颜静姝，她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一点，却没敢完全放下沉重压在心上的巨石，咬着下唇回望了一眼院门，仿佛害怕食人野兽的追逐。
颜静姝没有着急和她对话，喟叹过那一句，嘱咐星繁入室内给俞嫣搬来一把椅子，倒上一杯热茶，便等待着她恢复平静后主动开口。
俞嫣捧着茶好一会儿，看着白色的热气从杯盏中腾起、散开、消失，忽然无声地淌下泪水，珠子般一颗颗砸进杯中。
还能哭出来，这个依然年少的小姑娘精神应当还没有崩溃。
颜静姝欣慰地把凉到合宜温度的姜汤饮尽。
辛辣感冲刷过残余混沌的脑袋，驱散身体的懒倦，颜静姝从躺椅上坐直，什么话也没说地向俞嫣递去一张绢帕。
“谢……谢谢。”俞嫣哽咽着接过娟帕，拭过泪后便将它绞在手中，仿佛捏住了一份足以支撑她对话的勇气。
她的妆容完全被哭花了，眼下因睡眠不足而浮肿的青紫暴露了出来，原本青葱般纤长的手指上伤痕未消，诉说出遭遇的暴行。
昨夜她又被闻昊寻了理由罚跪在桌边抄写诗句千遍。
每抄写百遍就要将抄写的成品交给识字的嬷嬷看，如果有抄写错误或是丑陋的字，立刻就会被戒尺打，加重抄写惩罚。
俞嫣一开始还能抄写正确，可随着夜深越来越困倦，她虽然笔仍然动着，但神志已然不清醒，根本不知道自己写的都是什么。
直到昏沉地将纸张交给嬷嬷，戒尺毫不留情地击打在手掌，她才能在疼痛的提醒下清醒过来。
很努力很努力地完成惩罚时，天光露白。
她伏在桌案上眯了一炷香的时间，便被看时辰的宫人催醒，去服侍闻昊起身洗漱。
胀疼的太阳穴跳个不停，她一不留神将闻昊的腰带束得太紧，立刻被一巴掌抽得摔坐在地，听到伴随着耳鸣同来的呵斥声:“什么都做不好，朕要你有什么用？”
俞嫣已听他骂惯了，有些麻木地想，她宁愿被闻昊打入冷宫吃不好穿不暖，也好过经受精神上的折磨。
然而闻昊的下一句却刺激了她:“你是个不顶事的，朕就去寻别人，不是说你还有个妹妹吗，就是年纪小还没长开，且再等几年看看。”
作者有话说第9章 太后（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