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爱》独舞桔梗

63、梦一场

　　冯祁，你真的有那么恨我吗？就连共同渡过难关的勇气也没有？有时候我觉得日子好难捱，每一天都像是捧着烫手山芋一般如坐针毡。我无所适从，可是却又不甘心这样放弃，不管我手里捧着的是烫手的山芋还是价值连城的宝藏。这些都是你留给我的。可是你却那么狠心，再也不给我一个背影。
　　……
　　邢少婕吃力地从大堆文件里抬起头，已经是傍晚时分。冯海生居然在会客厅等着。他话中有话：“还做的惯么少婕？这个位置可真是冯祁拿后半生的心血和名誉给你换回来的。”
　　“对，爸爸。”邢少婕冷冷笑道：“还有，我已经满了18岁了，您的监护权可以全权放手了。所以，您手里的股权是不是找个时间办个手续，就放手给我吧。”
　　冯海生冷哼一声：“你胃口倒不小，冯祁留给你的还不够？”
　　邢少婕笑笑：“下周三不错，是个黄道吉日。”

　　她只感到疲惫，坐在银色的雷克萨斯的后座上，慢慢从包里拿出那张已经皱了的录取通知书，借着一点点微弱路灯的光，将它慢慢撕碎，然后按下了车窗，把白色的纸片一点点撒到窗外，随风飞快地贴着车身扬起在空气里。小徐在后视镜里望了邢少婕一眼提醒道：“冯先生说过，要是您想要回那些股权，成为真正的主人，必须要快。老头子现在还没能摸清楚冯先生留下的那些东西，再晚一点怕是没那么顺当。”
　　邢少婕的头发被夜风吹起，这是冯祁的车，他走了之后，她也不想换车，坚持用这一辆代步，还是习惯坐在那个位置，只是驾驶座上的人再不是他。
　　有时候邢少婕能在车里一呆就是半天，不说话也没有表情。这似乎成为唯一缅怀他的方式。
　　小徐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很少在这个时候打扰她。偶尔看到她的眼神，居然会有一点点害怕，那眼神里什么也看不到，像是见不到底，又像是死了一般没有气息。但是偶尔的眼波流转，又让人惊艳。
　　只是她再也不是那个单纯到愚蠢的小丫头了。再也回不去了。
　　回到冯家大宅，柏嫂正在炖药，一屋子弥漫着中草药的味道。林怡君半疯半傻地在沙发上收拾着冯祁的衬衫领带，嘴里念念有词，但是却又听不清楚。
　　有时候像是清醒着，看见邢少婕回来还会装作贵妇一般横扫一眼，但是有时候又像是完全疯了，看见她会扑上来叫她的名字，亲亲热热。
　　冯海生在家的日子越发地少了，家里的那些人邢少婕能遣散的都遣散了。只留下了柏嫂和两个杂役。反正冯家的宅子越发显得冷清。
　　邓琳来过几回，无非是劝说邢少婕和她一起住，但是她害怕，害怕回到那个小公寓里会勾起她无数的伤心往事，会忍不住还回想那些甜蜜的片段。
　　再者就是为了冯海生手上的那些股份，如果他全部抽走，那么不成气候的邢少婕根本就溃不成军。她没有经验，没有能力，没有本事让冯氏化险为夷。
　　邓琳自是着急：“这老狐狸！林怡君都变成个废人了还死守着不放。真是有意思。”
　　邢少婕揉了揉眉心：“妈，这和林姨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只是不想放手罢了。何况林姨已经变成这个样子。我给她联系了疗养院，过几天就去疗养院，希望她能早点好起来。”
　　“你就不恨她？”
　　“恨？为什么？”
　　“要是没有这个女人，你不会过得这样不幸，要是没有这个女人，你爸爸也不会死……”
　　“我的不幸，大部分来源于你。”邢少婕回头，从桌子上拿出一支烟，想想又放下，“那些照片是你卖给网站的，如果不是这样，冯祁也不会走。你让他做了他最不想做的事情。”
　　邓琳惊讶得张大了嘴：“你……你知道。”
　　邢少婕苦笑：“我知道。但是我选择原谅你，即使你拿了我最重视的东西贱卖了。所以，你恨林姨恨得很没有道理。她值得被原谅，至少她替代了你在我幼年的时候抚养我长大。”
　　“哼，这些都是老狐狸的阴谋，少婕，你不能上当啊，不要心慈手软，把应该属于你的都抢回来啊！”邓琳抓住少婕的胳膊，细细的像是快要断掉一样，她不住地摇晃：“冯海生该死，就应该让他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我看着邢天鹏死，看着我们的家破，着一些是你体会不到的痛苦，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冯海生这个畜生贪恋林家的支持，贪恋那么一点点蝇头小利，如果他早一点离开那个贱人，早一点把我们娘儿俩接回去，还会有这样的事吗？嗯？”
　　“行了！别说了……”邢少婕觉得头都要炸开，“我先回去。林姨一个人在家。”
　　邓琳想抓住邢少婕的手，却抓了个空，她露出悲戚的笑容：“难道我没有林怡君重要吗？”
　　邢少婕的脚步顿了顿，柔声说：“妈，你早点休息。”

　　三天后，当心急火燎的邢少婕站在漆黑一片的冯家大宅门口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摸着焦黑一片的刻有梅林春晓的石碑，她居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年轻的警察红着脸问道：“是邢少婕小姐吗？”
　　邢少婕点点头，木然地问：“人都没事吧？”
　　“只找到两具尸体，经判断为一男一女。等一会儿你认一下吧。”看着在一边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柏嫂和两名杂役，邢少婕笑着笑着流下了眼泪。
　　转身对身边的警察说：“有什么事就和我的秘书说吧。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料理。”说完，身边的小徐点点头。

　　邢少婕每天都在这个时候在疗养院陪伴林怡君。她很安静，自从冯祁走了之后，就很少说话，最近越发安静得让人心生敬畏。邢少婕从她身上看到的不是癫狂，而是一种近乎圣洁的安详。
　　她慢慢地给她梳头，林怡君的头发很柔软，乌黑的，没有一根白头发。
　　“林姨，你好好养着，再也没有人来打扰你。对了，我们搬家了，我知道，你住在冯家大宅一辈子都没有开心过，你怎么能开心呢？那园子叫梅林春晓。暗嵌着我妈妈的名字。现在我们搬了地方住，家虽然没那么大，但是就只有我和柏嫂。日子过得清净。等你好一些，带你回家看看？”
　　林怡君像是有反应一般，嘴角动了动，模模糊糊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然后抓住邢少婕的手，把手上的镯子奋力地摘下来，往邢少婕怀里塞。眼神单纯而渴望。邢少婕认得那个镯子，似乎是林怡君娘家的传家之物，平时宝贝的很，当初到疗养院的时候要把这些首饰都摘下来，林怡君已经神志不清，却死护着这个镯子，怎么也不肯别人碰。
　　邢少婕有些动容，眼里闪着一点点水光：“你是愿意承认我吗？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现在很高兴。林姨，不，妈妈。”她弯下腰，将头靠在林怡君的肩膀上，轻声说：“不久，你就要做奶奶了。”

作者有话说

　　哎，扭得好生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