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爱》独舞桔梗

55、云起风生

　　终于快要过完暑假，可是天气却丝毫不见清凉下来，八九月的天气，像是娃娃的脸，说变就变，有时候白花花的太阳直直地炙烤着大地，有时候却又是闷雷阵阵，像是一口大蒸锅。可是不论天气有多炎热，冯祁总是早早出去，晚晚回来。偏偏冯海生又去打理国外的分公司，冯祁忙的像是一只停不下来的陀螺。
　　好几次，她尝试着等冯祁回来，可是等着等着就在书房睡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却是在自己的床上。有时候她故意在客厅看电视，百无聊赖，看着一些肥皂剧和港产的喜剧片，喝很多咖啡，但是坐等天明也不见冯祁回来。只有一次，早晨等不到冯祁回来她只好回去小睡片刻，却朦朦胧胧听见冯祁的声音：“不行，对，可以追加贷款。赵俊安没关系，我不能在这里跌倒……是，嗯，好，我马上过去。”然后就是哗哗的流水声，邢少婕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可是眼睛酸涩，怎么也睁不开，浑浑噩噩地挣扎了几次，还是被睡神打败，迷迷糊糊地睡去，等到清醒过来，早就日上三竿了。浴室里有冯祁换下来的衬衫，她慢慢地拿起来，放到鼻子下面贪婪地嗅着，没有冯祁的味道，只有刺鼻的烟味。
　　冯祁抽烟向来克制，可是最近的日子，他的衬衫却像是被香烟的气味浸泡，隔夜之后显得更加难闻。
　　邢少婕不得不去找萧馥芸，她没有把握，也没有想好说辞，只是有一腔孤勇，她必须为冯祁做点什么，而不是乖乖在他的羽翼下什么也不做。
　　萧馥芸对邢少婕的来访感到惊讶万分，至少她的惊讶不是装的。
　　她客气地招呼邢少婕在办公室坐下，招呼秘书送来了花茶，然后吩咐不要打扰，微笑着问：“找我有事？”
　　邢少婕点点头，沉吟道：“我有事求你。”
　　萧馥芸粲然一笑：“好像很严重，可是你不妨说说看。”
　　“……”邢少婕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抬头看了一眼萧馥芸的神色如常，还是心乱如麻。
　　萧馥芸捧起那骨瓷的茶杯，万分优雅地闻了闻香味，“你有勇气来，为什么没有勇气说？还是没想好怎么开口？”
　　“萧小姐，我知道你是聪明人，我一进来你肯定就知道我是为什么来了，那么我也就不必和你绕圈子。我知道我的要求或许有些过分，但是请您帮忙，冯祁必须渡过难关，否则……”她看了一眼萧馥芸似笑非笑的深情，忽然说不下去。
　　“你怎么知道求我就一定有用？”萧馥芸打量着邢少婕的模样，微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笼出一团阴影。她知道冯祁的窘境，也知道冯祁应付得很吃力，但是她了解这个男人，虽然他们不曾深交，但是萧馥芸是如此玲珑的女子，别人说几句话，她便可知这个人的水准如何，更何况是让她心折的冯祁，怎会不了解？赵俊安撤资，冯祁必须单打独斗收拾一个大摊子，表面上看来，冯祁凶险万分，其实赵俊安何尝不是在另一个侧面帮助冯祁，佳丽秀水的工程启动需要大笔资金，上了正轨之后，冯祁独自可以应付，然后就等着竣工收益，只此一家，赵俊安等于帮助冯祁启动了工程而分文不取。
　　这些事情，邢少婕是怎么也不懂的，萧馥芸也不打算和她解释，就让她像外行人一般，以为赵俊安陷冯祁于死地好了。
　　她狡黠地眨了眨眼：“你要我怎么帮你呢？”
　　邢少婕以为柳暗花明：“帮助冯祁，最起码说服赵俊安，不要撒手不管。”
　　萧馥芸呵呵地笑了几声：“那……我又有什么好处呢？”她认真地不得了，看上去像是受尽了委屈。
　　邢少婕迷惑了：“那你想要什么？可惜我什么也没有。”
　　萧馥芸顽皮地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咬了咬嘴唇说：“如果我说，让你离开冯祁呢？”
　　邢少婕的喉咙里顿时像是被哽住，她捧起面前的茶杯，一口气把水喝干，然后挤出一抹笑容：“只要你能帮他，我这样，只会拖了他的后腿。我在他身边，也只能给他制造麻烦，冯祁需要你这样的女人去帮助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她抬起头，捏紧了手里的包带子说：“萧小姐，拜托你，你一定要帮他。他是那么骄傲的人，我不能看着他伤心失望。我承认我是没有办法才来找你，可是萧小姐，请你相信我，只要你能帮助冯祁走出困境，我做什么都可以。”
　　萧馥芸不敢置信地站直了身体，再一次确认道：“包括，永远离开他？”
　　萧馥芸的办公室很明亮，邢少婕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轻轻地点了点头。她有时候会清楚地知道，冯海生根本就不爱冯祁，他甚至是在利用冯祁，她不能想象，万一这次佳丽秀水的工程投资失败，冯祁会怎样狼狈地被赶出冯氏，最近一段日子，冯海生频繁地飞往国外，把一些冯氏的基础业务慢慢地带走，就算再笨的人，也知道他想干什么。她不能让冯祁做替罪羊。
　　“你觉得冯祁值得你这样牺牲？”
　　“是，冯祁没有我，可以生活得更好，没有了我的拖累，他能更好地前进，没有后顾之忧。当然，萧小姐若是能助他一臂之力，他会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邢少婕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的神采显而易见。
　　萧馥芸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你不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再说，你肯定冯祁会接受我的帮助，他可是很要面子的人呢。”
　　邢少婕拼命点头：“会的会的。所以，拜托你……”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邢少婕离开萧馥芸的办公室，可是忽然安静下来的萧馥芸却怎么也平静不了。她不断地比较，自认不可能为冯祁做出那么大的牺牲，爱情和婚姻之于她，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玩意儿，遇得到心仪的自是更好，要是遇不上，也算不得是遗憾。只是她不明白，邢少婕何来的这般孤勇，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冯祁？她习惯性地用复杂地方式去思考问题，但是又嘲笑自己，既然这样，这段顺水人情，为什么不做？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拨到冯祁的名字下面，按了通话键，接着是无穷无尽地拉长了声音的：“嘟……嘟……”一直到机械的女声传来，告诉她无人接听。
　　她扔掉手机，靠在椅背上，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唯一能想的起来的是邢少婕假装坚强的脸。
　　好半天，手机才响起来，她故意让手机响了很久才接：“你终于有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