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公主》芒烨

4、一舞成名

　　柳卿然知道李泊安在宴席上当众求亲时，手心直冒冷汗，幸好，她当时不在宴席上，不然那个时候她就被指给了李泊安也未可知。
　　李泊安整理裙摆，修整发饰，盘算着上场的时间。
　　她要舞的，是已故先皇后的成名舞《与君诀》。传闻当年皇后舞完这个舞便死在了皇帝的怀中，以至于皇帝思念已故先皇后至今。后来很多妃嫔都想要模仿此舞以讨陛下欢心，但都没办法舞出这个舞的韵色半分。
　　这个舞想来与她也有缘分。
　　她幼时曾随着使臣来过尧国，她偷偷遛进□□，便看见先皇后在后花园跳这个舞，当时让她惊艳万分，她便偷偷记下了。
　　前段时间，他与李泊宸提及以舞博取陛下关心的法子，李泊宸便为她找来了早已经隐居民间的先皇后贴身侍婢为她指导，所以她现在的舞蹈即便没办法像先皇后的十分，八分像却也是绰绰有余。
　　说起已故先皇后，柳卿然近日才知道，李泊宸竟是已故先皇后的儿子，按理来说，李泊宸算是嫡子，但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却是现皇后的儿子。
　　加上当今陛下对已故先皇后的宠爱，这太子之位又是如何给了那现皇后的孩子？
　　舞女纷纷上场，长袖舞动，遮住了正中间的柳卿然，就在舞女半跪伏地时，蹲在地上的柳卿然一跃而起。
　　肤肌白若凝脂，亭亭玉立于其间。笑魇如花，眼波流转。衣摆翻动，霓裳羽衣，纤纤细水。
　　舞时寒食春风天，玉钩栏下香案前。
　　案前舞者颜如玉，不著人间俗衣服。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纍纍佩珊珊。
　　娉婷似不任罗绮，顾听乐悬行复止。
　　舞罢，众人瞠目，皇帝更是惊讶。仿佛眼前站着的就是先皇后。
　　看着皇帝的反应，柳卿然甚是满意，但还是欲擒故纵的和其他舞女准备离开。
　　“等等，你刚才跳的，是谁教你的？”皇帝直勾勾的看着她。
　　“回陛下，幼时父亲带我入宫，我曾无意撞见先皇后曾舞过这个舞，民女当时觉得很是好看，于是便记了下来。”
　　皇帝忽然有些高兴，原来这个舞蹈除了先皇后和她的贴身婢女还有他知道以外，还有人能够完完整整的跳出来。
　　先皇后死后，她的贴身婢女无法忍受自家的主子逝世的事实，自请出宫，削发为尼，此后，无论他如何寻找，都从未得到其消息半分。
　　可在今日，他竟有幸重看这个舞蹈。
　　“你是谁家的孩子？”
　　沈仪诚惶诚恐的站出来，“陛下，这正是微臣走失多年的女儿—柳卿然。”
　　满座哗然，陛下明显是有意纳这女子为妃的想法，可是前不久自己的儿子也才刚刚提过要娶她的请求，这难不成要上演一场儿子和老子争一个女人的戏码？
　　但事情发展并未向大臣们心里想的那样，反倒是皇帝笑着对沈仪说：“沈卿，倒是培养了一个好女儿啊。”说罢，转头对舞女们说，“你们退下吧。”并未再提柳卿然。
　　柳卿然也有些困惑，难不成自己的舞蹈并未能打动皇帝？
　　转身离开时，余光里李泊安正直勾勾的看着她，仿佛要将看她化在眼睛里。
　　李泊宸倒是并未看着她，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和沈仪同驾回府，沈仪一言不发，脸色发木。
　　“爹爹，怎么了？”
　　沈仪抬眼，“嫣儿，你告诉爹爹，你今天为什么要跳这个舞？你从未告诉过我，你今天会在宴席上跳舞。”
　　张嫣早就料到张仪会问她，按照早已想好的回答回复，“女儿知道爹爹志不在太卜寺卿，且爹爹仅因为与陛下政见不一，便被贬谪，我张家三代太尉，我想着，我若是能进宫，兴许能帮爹爹一把。”
　　“你糊涂啊，后宫不得干政，你进了宫，又如何帮的了我？”
　　柳卿然握住张仪的手，“爹爹，女儿若是进宫得了宠爱，陛下自然也会看在女儿的三分薄面上，对爹爹也更信任些。”
　　字字都显得张嫣为了自己爹爹的前程宁愿入宫为妃，张仪也不好再责怪自己女儿什么。毕竟她能做这些，都是为了自己。
　　可是一想到，现在却是如此尴尬的境地，“你可认识九皇子李泊安？”
　　柳卿然摇摇头说：“并不认识。”
　　张仪皱眉，“那就奇怪了，他怎会今天突然在宴席上说想要求娶你呢？”
　　柳卿然也装作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女儿也不知道。”

　　到了府上还没多久，就有一小队人马进了张府，为首的太监手中握着的正是圣旨。柳卿然心中了然，这个太监是皇帝的贴身太监，来传旨，自然是传皇帝的旨。
　　内容却让柳卿然有些失望，并不是皇帝直接册封的圣旨，而是通知说柳卿然在此次大选的名单上。虽然并没有说她参加大选是给皇帝做妃子还是给皇子做妻妾，不过这对柳卿然来说并不是一个坏消息，这意味着她有机会可以入宫选妃。
　　大选除却给皇帝选妃，还有的女子是皇帝指给皇子的，她们一同参加大选，入宫学规矩。
　　接旨后，张仪就一直有些闷闷不乐，柳卿然明白，自己的女儿刚刚回来，却又要送出去，张仪心里自然难过。
　　可是柳卿然一想到李泊安心里又有些发堵，他在皇帝面前说要娶她，皇帝虽没拒绝，却也没说同意。
　　如今她要参加大选，目的昭然若揭就是为了接近皇帝，他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怕还没等她接近到皇帝，身份就已经被李泊安泄露出去了。
　　毕竟一个是他的生身父亲，另一个仅仅是他曾教授过武功的敌国公主。

　　夜晚，柳卿然突然听见窗外有轻微的脚步声，这种声音一般人若不仔细听并听不见，但是柳卿然作为习武之人，自然听的清楚。
　　来的人一定是个武功高强的人。
　　柳卿然继续装睡，现在能来她卧房并且想来的，只怕只有也只会是李泊安。
　　她想看看，李泊安到底会不会要了她的性命，真到了危机关头，她自然有法子躲过。
　　有人从窗户翻跃进来，慢慢靠近柳卿然的床边，原本脸上的月色也被身影挡住了。
　　见来人迟迟没什么动静，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柳卿然有些疑惑，难道不是李泊安？
　　伴随飘来了又一股馥郁的幽香，不似雏菊的淡香，不似兰麝的幽香，盈盈扑鼻，让人感到安心，这个味道，竟有些像李泊宸。
　　他来做什么？柳卿然很是困惑，正犹豫要不要睁开眼睛，面前的男人又翻窗离开了，再离开的瞬间，柳卿然睁开眼睛，却也只能看见一个瞬间的背影，并不能判定是不是李泊宸。

　　次日，柳卿然趁着张仪前去上朝，乔装打扮一番，准备去探探李泊宸的虚实，看看昨夜来她房间的可是李泊宸。
　　翻墙而出，向着三皇子府邸前去，远远就看见怀梧在四处张望着，似乎在等着什么。
　　柳卿然走向前去，就见怀梧笑道，“殿下说你今天会来，你果然会来，殿下已经等你好几日了。”
　　事实上这几日她一直都想来见见李泊宸，入宫以后，能不能顺利选妃，还是需要李泊宸从中帮衬一下，张仪肯定不屑于做这些，无论是做皇帝的妃子，还是做皇子的妻子，对张仪来说，都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见到李泊宸，柳卿然毕恭毕敬说道，“前几日陛下的贴身太监曾来传旨，说这次大选名单中，有我的名字。”
　　太监来张府传旨，自然是举国上下都会知道的事情，可是她主动提出来，一来是想表明自己的利用价值，二来是想看看李泊宸的态度。
　　可是李泊宸并未答复她什么。
　　见李泊宸许久不回复，柳卿然抬头，看向李泊宸，“殿下？”
　　“你和九皇子认识？”
　　柳卿然摇头，“并不认识，他在宴席上说要娶我，我也觉得很诧异。”
　　“那个舞，你跳的很好。”
　　两句话毫无关联，柳卿然不明白李泊宸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只听见他说，“你可以再跳一次吗？只跳给我一个人。”
　　柳卿然怔怔的看着李泊宸，突然想到，这个舞是他母亲跳的，想必他自己也看见过，难不成是自己模仿的太好，他因此借舞忆人？
　　“好。”
　　换上李泊宸给她准备的衣服，一袭青色淡雅长裙，墨发侧披如瀑，素颜清雅面庞淡然而笑。
　　宽广的长袖口有一株盛开的淡紫色莲荷，长长的秀发在风中飘扬飞舞，秀丽的面庞却有一双流转的眼眸，清泠而深邃，眼角一颗黑痣更是衬得眼睛勾人心魂。上扬的嘴角，略带笑意的面容，更显出几分高贵傲然之气。
　　舞罢，柳卿然只觉得比上次跳得更累。而李泊宸却又像上次那样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殿下？”柳卿然歪头看着他。李泊宸回过神来，“此次大选，你既有可能成为皇子的妻妾也有可能成为陛下的妃子，你…”
　　柳卿然坚定的说，“还是原来的选择。”
　　好一会儿，李泊宸才说话，“好，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