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公主》芒烨

3、计谋

　　在床上躺了一下午，柳卿然想了想，不能总是呆在张府，她该去见一见二殿下。只是张仪这边，自己原配夫人的女儿刚回来，也不晓得舍不舍得送入宫。
　　不管张仪同不同意，只要李泊宸有这个想法，那就好办了。
　　柳卿然特地寻了一个张仪不在家的日子，仔细的装扮了一番，又穿着寻常便服，便出了门。
　　这门口的侍卫上一次已经见过她了，这一次可不能在从这里进去。
　　柳卿然绕到旁边的围墙，爬上树中央，一跃而上，手撑着墙一推，以她的武功，翻墙自然是不在话下，可是她看见远处正坐着饮酒的李泊宸，突然假装手滑，狠狠跌了下去，像极了爬墙失败的样子。
　　“砰。”柳卿然整个人摔在了地上，样子很是狼狈。
　　正要爬起来，一把利剑就已经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等一下等一下，我我我…”还没组织好措辞，上方疑惑的声音传来，“张嫣？”
　　柳卿烟睁开眼，“怀梧，是你啊。”
　　柳卿烟嘻嘻笑道，“是我是我。”
　　怀梧收回剑，“你不走正门通报，怎么从上面下来？”说着看了看墙头，当真是有些高，这样摔下来，想必疼得很。
　　柳卿然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侍卫上次都已经见过我了，我现在身份不同，自然是要避点嫌的。”说着又尴尬的笑了笑。
　　怀梧将剑放回剑鞘，就看见李泊宸正看着这边。
　　“你是来找我们殿下的吗？”怀梧问。
　　“是，我有十分要紧的事找你们殿下，烦请通报一声。”
　　“不用通报了，你直接过来吧。”李泊宸对她说。
　　她连忙将衣服上的灰拍了拍，朝着李泊宸走来，可还没走几步，李泊宸手中的酒杯就朝着柳卿然飞来。
　　差一点点她惯性的要挡住这个酒杯了，幸好她想起自己现在是张嫣。她惊吓的蹲下，用手捂着头。
　　只听见酒杯破碎的声音，柳卿然看着上方，怀梧用剑柄将酒杯挡开了，又看向李泊宸，他并无丝毫歉意。
　　她只好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走来向李泊宸行礼。
　　李泊宸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酒杯，泰然自若的自饮起来，“早就听闻天国公主柳卿然武功一绝，你丢失的那段时间一直在她身边服侍，武功竟然没习得半分？”
　　敢情是在试探她，只是这件事她只同张仪说过，他是如何知晓的？是张仪府中有他的人，还是尧国有他的人？
　　“殿下有所不知，柳卿然虽救了我，却从未相信过我，她知晓我是天国人，将我放在身边不过是为了羞辱我罢了…不过幸好，尧国已灭，公主已死，我才得以重生，回到天国。”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看到的人都会认为她与尧国，与尧国公主有着深切的仇恨。
　　“如今你已重入张府，不知来找我有何事？”
　　“民女恳请殿下，能帮民女入宫。”
　　“入宫？你才回的家，怎么又要入宫？”
　　“殿下有所不知，张府那二夫人在民女小的时候就想要置我于死地，如今，民女回来了，她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而民女流落在外多年，明白了一个道理，良禽择木而栖，而陛下，是我想要的良木。”
　　“你是想要成为陛下的后妃，有个倚仗？”
　　“是。”
　　“可我听闻，近日，二夫人二小姐相继禁足，可都是源于你。”
　　柳卿然明白，李泊宸还是没有信她，她需要有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才能既让李泊宸觉得她有利用价值，又不会再怀疑她。
　　“在柳卿然身边多年，见过尧国皇室权位争斗多了，还要学着在这艰难的环境下活下来，自然自保的能力是有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殿下说，对吗？”
　　李泊宸微微一笑，“有理。只是，张大人爱女失而复得，恐怕不会轻易愿意让你进宫吧？”
　　柳卿然皱眉，“这也正是民女困惑的地方，父亲虽禁足了杨氏和张芸儿，可总归是暂时的，她们也不会善罢甘休，民女多留张府一日，只会给父亲带来更多的困扰，还望殿下指点迷津。”

　　八月初十，秋猎。
　　虽说秋猎是皇家活动，但是先帝为了牢固君臣关系，所以秋猎也成了皇帝给自己家儿子选亲的机会，皇子与臣女联姻，也是这么多年天国朝政稳固的一个重要原因。
　　朝中有地位的大臣都会携女儿前往，原本张仪因为前段时间因为和皇帝在朝堂上意见相左而遭贬谪，本该不在此次名单之上，但是太监却来宣旨表示张家前去秋猎。
　　张仪身为言官又身为武将，且多年以来不曾拉帮结派，也不曾私下和皇子接触过密，皇帝虽时常不喜他在朝堂上提出一些他不喜的言论，但心里还是明白张仪为人的确是一个忠臣，且三代为官，一直以来尽忠职守。
　　所以在李泊宸提出让张家参加此次秋猎时，皇帝并未有异议，反倒因此对李泊宸有了更好的印象。
　　在秋猎时张仪需要带一个女儿前往，大女儿正在禁足，只能带柳卿然前去，本来担心柳卿然在外流落多年，礼数有所不周全，但是真到了猎场，却发现她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反而更有些难受了。
　　张嫣小的时候，生母早逝，所以他会尽有可能的去补偿她，她想做什么他都不会阻拦，所以张嫣小的时候会有些跋扈，但是不曾想，后来她就那么丢了，数十年未归。
　　“父亲，你怎么了？”张嫣看着张仪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轻声关怀。
　　张仪笑了笑，用手抚了抚柳卿然鬓角的头发，“只是突然有些感慨，嫣儿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柳卿然忽然想起，自己及荓之礼上，母后也是这样的眼神看着她，笑盈盈的说：“我们的小公主都长这么大了呀。”
　　那个时候有母后，有父皇，有师傅，还有阿弟，还有整个尧国，可是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了。
　　这个时候，来了几个嬉笑的少年，张仪见到，连忙行礼，柳卿然也跟着行礼。
　　余光中看到了李泊宸在其间，想来这几位应该都是皇子。
　　路过他们身边时，身着青衣的少年突然停了下来，“呦，这不是前段时间在朝堂上被贬官的老顽固吗？”少年看起来比柳卿然还小些，显然是几个皇子中最小的那个。
　　一位身穿朱黄色衣服的少年向前，笑斥道：“十七弟，今天是秋猎，君臣一家，可别伤了和气。张大人，小十七童言无忌，可别挂在心上。”
　　张仪鞠躬，“自然，自然。”
　　柳卿然却在旁边暗戳戳的记下了这个青衣男子，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要给他个教训。
　　朱黄色衣服的男子环顾四周，问道，“泊宸，九弟呢？”
　　“九弟向来不喜人多，想来又去什么地方饮酒逍遥快乐去了。”说完，几个皇子又大笑起来。
　　柳卿然想起自己的师傅，他也是个无酒不欢的人，外邦进贡了什么好酒，他总是会跑来找她讨酒喝，时常还拉着她一起喝酒，每次她醉醺醺的被母后发现了，都会被禁足三日，师傅倒好，什么事也没有，每次都气的她咬牙切齿，虽然说着下次再也不给他酒喝也不会和他一起喝酒了，但是最后还是不长记性的和他又厮混在一起。
　　几个皇子边笑边说又走远了，柳卿然轻声问张仪，“刚刚那个给我们解围的是？”
　　“那是太子殿下李泊怀，最小的那位是十七皇子李泊玉。”

　　秋猎开始时，男子都去丛林围猎，女眷则参加皇后组织的酒宴，虽说是酒宴，却也是要等男人们打猎回来了才开席，女眷们现在不过是在这里唠磕。
　　柳卿然以前在尧国的时候就最不喜这种场合，所以每次女眷们在开席，她可能就和师傅乔装出宫，只是这次她可不能这么任性，应付了一会，就以身体不适的理由退下了。
　　侍从们大多在猎场或者在宴会上，反倒是这里并无多少人。
　　柳卿然四处走动，记忆着地形。
　　她得想个计划，既能够刺杀皇帝，还能不牵连张家，张仪是个好父亲，也是个好大臣。至于李泊宸…这件事若是追究起来，他的责任也免不了…
　　管他呢，天国皇室都该死，柳卿然脸色清冷。
　　天色渐黑了，柳卿然也打算回去，按理来说，参加围猎的人也该回来了。
　　刚转身，一个东西突然从天而降。
　　柳卿然立即将别在腰间的腰带抽出，这个腰带是师傅曾经送给她的，虽说是腰带，事实上是暗器，一些场合不给带武器，这个腰带刚好，既普通也不像武器。
　　来人身手也十分敏捷，腰带刚抽出，就被人拽住，轻轻一扯，柳卿然一个趔趄，向面前的人歪去，一只手被人反锁，脸被人钳住。
　　“师…师傅？！”
　　“卿然？？”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说：“你没死？”
　　柳卿然抱住男子，高兴的说：“师傅没死？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师傅怎么在这？也是来杀狗皇帝的吗？”
　　面前的人身体突然一僵，柳卿然察觉不对劲，松开手打量着面前的人。
　　这衣服和今天那群皇子的衣服一个料子，图纹也相似，除了皇子，普通百姓又如何穿的起。
　　刘泊安…李泊安…
　　柳卿然向后退了几步，可笑的看着李泊安，“小女子竟然不知，殿下竟然是九皇子李泊安。”
　　“卿然，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是殿下假意潜伏尧国数十载，还是殿下助你们狗皇帝灭了天国在这里继续过自己的好日子？我拿你当师傅，这些年你却骗我欺我利用我？”
　　“我没利用你，我也没骗你，你相信我，自我和你相熟以后，从未做过背叛你的事情。”
　　“殿下说这些，你觉得我还会信吗？”柳卿然冷冷的看着李泊安。
　　李泊安向前，想要靠近柳卿然，但是柳卿然根本不打算给他机会，腰带狠狠抽在了李泊安的身上，柳卿然的武功都是李泊安教的，这一鞭李泊安明明可以躲过去，但是他并没有。
　　柳卿然想要再抽，可是怎么也下不去手，眼前这个可是陪着她长大，教她武功，总是在她危难时刻救她的师傅啊。
　　“卿然，你要是愿意，我带你走，我们去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一起生活，还有你弟弟，对，你阿弟没有死，我们一起找到你的弟弟，远离朝堂，远离仇恨，好吗？”
　　听到阿弟没有死的消息，柳卿然的眸子一亮，却又恍然而逝，她又如何知道李泊安是不是还在骗她。
　　“殿下，莫不是觉得自己一人的荣华富贵可以抵去天国数万人的性命？我父皇母后不会白死，我的子民更不会白死。仇，我一定会报，除非你杀了我。”
　　“卿然，你知道的，我不会。”
　　“可是我会杀了你。”柳卿然微笑，笑中三分薄凉，七分凄然。
　　“就算你杀了皇帝，杀了我，甚至杀了整个天国，尧国都已灭，你的父皇母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卿然，过去既已过去，我们就让它彻底过去，好不好？”
　　没等柳卿然回复，一队人马就轰轰烈烈的走来，柳卿然为不让人起疑心，悄然离开。
　　李泊安也变成了一副醉酒，不省人事的模样。
　　皇帝经过，看着他的样子，训斥道，“身为皇子，竟然如此没有礼数，为了喝酒不去猎场，果然是朕的好儿子！”
　　李泊安也只是举着酒杯对着明月，大笑着，“喝！”
　　皇帝恼怒挥袖而去。
　　几个皇子经过李泊安，眼神中有耻笑，有同情，有漠然。
　　李泊宸经过时，一顿，夺过酒杯，“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与其这样，还不如当初不同意你去尧国！”
　　提到尧国，李泊安神识清醒了许多，第一次向外人表现出孤独落寞的情态，“三哥…我也后悔了…我也后悔了啊。”边说边拿过酒坛，仰头而饮，转身走开。

　　宴会上热闹了起来，皇帝听着儿子们各自报着自己的战果。
　　一高兴，又将谁家的姑娘配给了某个皇子做妃做妾。
　　“父皇。”李泊安罕见的出声，这种宴会，李泊安往往都是闷头喝酒，难得的出声，周围的人都盯着他看，热闹的环境转眼变成了安静。
　　“儿臣也老大不小了，可能向父皇讨一门婚事？”
　　皇帝虽不待见他，但看在这么多人的面，只好给足自己儿子的面子，问：“是哪家的女子啊？”
　　“张太仆寺卿家的女儿张嫣。”
　　座下的大臣面面相觑，一面疑惑只听说过张仪家的女儿叫张芸儿，倒是没听说过有叫张嫣的，一面疑惑这九皇子怎么突然想与张家联姻。
　　皇帝也有些疑惑，“张卿何在？”
　　张仪没想到自己突然就成了焦点中心，忙将酒杯放下起身行礼，“陛下，张嫣乃是我走失多年的亲生女儿，近日才失而复得。”
　　皇帝了然，“竟有这事，倒是恭喜张卿了。那女儿可在这宴席之上？”
　　张仪自宴席开始便没再见过张嫣，心里也正疑惑，只见皇后侧耳对皇帝说了什么。
　　皇帝说道，“这婚事稍后再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