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92、第十八章（4）

　　“要不这样……”等他说完，苏慎瞥了眼谢缘，打算找个借口回绝。
　　今天叫了谢缘过来，原就是帮个忙，给尹荣的创业分享角充个人数，要是再让她勉为其难吃一两顿不想吃的饭，就真有点对不住她了。何况这种吃饭性质已经有“局”那意思了，多多少少掺杂点应酬，谢缘去了必定如坐针毡。他想的是，先拿“午饭时间太短，不如留到晚饭再聚”来搪塞，等到了晚饭的点，再以别的理由推拒，至于他自己，改天再约尹荣等人出来聚，虽然心有遗憾，但来日方长，真要聚不怕没时间。
　　不料，谢缘却抢先说：“我都可以呀，苏慎，你决定？”
　　尹荣似笑非笑，手重新搁到苏慎肩头，手指像弹钢琴似的轻轻敲打他的肩：“让你拿主意呢，赶紧的。”
　　苏慎不放心，用眼神向谢缘确认，果然还是得到肯定的回应，心中多少有些感慨，便拍拍尹荣的背，说：“那走吧。别耽搁下午的正事。”
　　“不着急，现在才几点，下午两点半开始，够我们把酒言欢好几巡！尽管安心吃！你等会儿一杯啤的总要意思意思喝的，说好了啊！”
　　“你不怕喝得上头了，下午演讲大舌头啊？”
　　“哪能呐，我有酒量有分寸，心中有数，不像你，三无小王子。”
　　谢缘好奇地问：“哪三无？”
　　尹荣来劲了，右手装模作样地拢成喇叭状，凑上一点说：“无酒量无定力无b数。”
　　见谢缘眼睛陡然发亮，显然是大有兴趣，苏慎头皮发麻，忙打断道：“那先说好，谢缘不喝酒，她就负责吃。”
　　尹荣了然，露出自以为意味深长的坏笑：“我懂我懂，这么好的妹子，咱不能给吓跑了。”
　　苏慎失笑：“再加一条啊，别乱开玩笑，尤其别逗她。”
　　“吃瓜”未遂的谢缘只能配合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尹荣正色道：“行，这有什么难的。”他差点一得意，脱口而出一句“陈宁宁那样高难度的女神都迁就过了，这点要求简直小case”，好在猛地一激灵，及时刹住了舌头。
　　三人在地铁里穿梭，人来人往，多是带着行李的学生。谢缘裹挟在一群群打扮新潮的年轻男女之间，偶尔竟也能引来一些注目，这是苏慎从未留意的。
　　尹荣故意放慢了脚步，向苏慎打听：“这学妹哪个系的？”
　　苏慎说：“不是我们学校的。”
　　“噢，还是你神通广大，外校的说有就有。”
　　“我跟她还没到那一步。”
　　“怎么？不中意人家？嘿，这不是你作风啊，不喜欢还吊着人妹子？”
　　“……你不行啊，都当老板了，听话还是跟以前一样爱漏听几个字。没听我说`还`吗？”
　　“噢噢，那、那所以嘛，毕业后来我这儿呗，苏慎，我就差三顾茅庐了啊。”
　　“我真不是摆谱，创业这事吧，我彻头彻尾是门外汉一个，还是搞科研适合我。”
　　“别呀，谁不是从门外汉开始的，你先来我这里试试看……”
　　“我怕到时候你会忍不住宰了我。”
　　“哈哈，你知道我最佩服你哪点吗？四个字，自、知、之、明！”
　　“……”苏慎无语，“你丫仿佛在拐着弯骂我？”
　　“有、有吗？”尹荣强行解释的样子莫名令人心疼，“呃，一看你就是那种不怎么接触网络新事物的呆子，知道现在有个词叫成语新解吗？自知之明，也可以说是执着，现在网上都这么说，我夸你执着呢，我再跟你科普下啊，xswl知道啥意思不？”
　　苏慎简直要给他跪了：“靠，老杠精了啊！我真都快忘了你杠天杠地的厉害了！”
　　“啧，我这叫自圆其说，闯江湖必备技能。后辈小子学着点。”
　　这时，谢缘在前头停下，回过身来问：“左走还是右走？”
　　尹荣一拍脑门：“我带路！左边走！”
　　他说的是一家烤鱼店，新开张没多久，营销做得不错，门口的凳子上已经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客人在排队等位。他们径直进门，七弯八拐后，来到一张已经备好酒水的圆桌旁，脚下是比别处抬高两级阶梯高度的木地板，三面有隔栏围着，姑且算半个包厢。
　　椅子是三条弧形的沙发，一条能坐两人，他们来时，已经有个人坐在上面，一只耳打着银钉，衣服裤子穿戴另类，长手长脚的，个子不低。他起初带了点不情愿，被尹荣一瞪，便慢吞吞换上笑容起身打招呼。但是下一秒，他的笑忽然变得十分古怪，想收收不了，想维持又很是勉强，这让本来就假的笑容变得滑稽异常。
　　同样一脸愕然的还有一人。
　　谢缘没笑，所以突然凝固的表情不会显得突兀。
　　尹荣没意识到不妥，为双方介绍一番后，说着“你们先坐，菜先点起来，我去接人”，就匆匆走开了。
　　那人原来正是尹荣口中的堂兄弟尹殊。
　　谢缘扯了扯苏慎，借口不想挨空调风口太近，示意他坐自己右边，好跟尹殊隔开。苏慎没说什么，由她安排。只有尹殊一直拿目光追着她，看她垂下眉眼，看她谨慎地入座，甚至刻意坐在了沙发边缘，仿佛准备随时拔腿走人。
　　还能有比这更倒霉的吗？谢缘心想。
　　当时在夜店包厢里，她即便被刀口的疼痛搅昏了头脑，也还是记得在场那些人的模样和声音的。时间过去尚短，一切都历历在目，这个叫尹殊的人，就是第一时间跟许敬提议把人拉去医院的那个。
　　或许正因如此，此刻的谢缘才没当场掉头跑路。然而也仅仅是没有“当场”而已，当她意识到对方总在不加掩饰地打量自己时，再想稳如泰山就难了。
　　“那个，我去下洗手间。”
　　她捏着手机起身，短短几个字的说话功夫，人已离开饭桌，绕到了自助茶水的台子旁。速度之快，以至于苏慎压根没来得及喊完整她的名字。
　　四周人声鼎沸，店内轻柔的古风旋律并没有起到半点缓和情绪的作用。谢缘后脚刚走，预先点的蒜香烤鲈鱼就热腾腾上桌了。尹荣接朋友也接得不见了踪影。
　　蒸汽翻腾间，苏慎和尹殊谁也没说话。尹殊的坐姿渐渐奔放，叉开两腿，整个人和半躺着没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