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89、第十八章（1）

　　老谢现在有一大早遛狗的习惯，5点起床，6点就带着金毛出门，时间一长，交到一“狗友”，是个中年丧夫的女人，40岁不到，保养得好，年龄甚至能看到30岁，恰好也是住在同个小区的。两人相谈甚欢，渐渐就生出点男女之间的意思来，但处于各方考虑，迟迟没点破。
　　这日天朦朦亮，老谢买菜回来，准备上楼牵狗，和往常一样“碰巧”遇到这女人。女人在楼下等，老谢一点也不愿耽搁，很快带着狗赶来汇合。金毛和苏牧甩着尾巴互相扑腾，激动得跟久别重逢似的。
　　“最近吃得挺清淡啊，我看你都买些蔬菜。”女人莞尔道。
　　这是个漂亮的人，眉眼温婉很像古代仕女图里的人物。她在事业单位做宣传工作，气质谈吐令人如沐春风。
　　老谢呵呵笑道：“女儿返校去了，就我一个人馒头就菜随便吃点，懒得折腾了。”他看金毛玩得有点疯，怕伤到苏牧，忙把牵引绳往回扯了扯。
　　女人问道：“这么早就开学了啊？好学校就是不一样。”
　　老谢不好意思了：“哪里呀，她们学校没开学，就是缘缘她自己想提早回去跟同学玩，年轻人嘛，家里关不住。”
　　女人低头笑道：“也是，我们年轻那会儿，没那么多新鲜玩意儿，唉，真有点羡慕现在的年轻人。”
　　正走到小区门口，老谢看见倚在公共自行车停车桩旁抽烟的男生，脚边散落一堆烟屁股，不禁感叹：“新鲜玩意儿太多也不好，有些孩子尽想着寻欢作乐，年纪大了不知道该怎么后悔了。”
　　女人也看到那个男生了，那一头张扬的银灰色头发格外引人注目：“这小伙子不是住我们小区的吧？这些天老看到他在那儿，像是等什么人。”
　　老谢的注意点完全落在了别处：“这种头发颜色叫什么来着？有个挺有趣的名字。”
　　女人失笑：“奶奶灰。”
　　老谢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对，奶奶灰，你说有不有趣，现在都颠倒过来了，老的头发要染黑染黄，年轻的反而给染白了。”
　　“这就是潮流。”
　　“潮流，对，潮流……呵呵。”
　　女人笑过后，叹了口气：“缘缘也到了谈对象的年纪，老谢同志，你得给她好好把关，别到时候被不三不四的小年轻拐跑了。”
　　老谢说：“她还乖的，从小到大没怎么让我操心，找对象这事上，我对她一百个放心。”
　　女人并不认同他的经验之谈：“不不，越是乖孩子，越容易被人骗，她不知道世道险恶，给人花言巧语一顿洗脑，早就把警惕抛到爪哇岛去了。”
　　老谢连连点头，深表受教了：“你说得对，这点是我掉以轻心了，回头我给她打电话叮嘱几句。”
　　二人经过染着银灰发色的男生身前，交谈的话语断断续续飘进他耳中。
　　他盯着他们的背影，一直等他们转过路口看不见了，还若有所思地盯着。口袋里的手机第三次响起，他丢掉烟屁股，终于慢吞吞摸出手机贴到耳边。
　　“啊，我不在那里。要我过去？——是啊，老地方，过来接我一趟。”

　　交大女生宿舍楼已经有不少回校的学生了，清早太阳才露个头皮，楼道里就有出门的声音传来。
　　“哈……唉……”
　　床铺下的桌子上，一台平板支立着，屏幕里穿着睡衣的女生睡眼惺忪，哈欠连天，正手拿棉签，沾药水仔细抹着额头上一颗新鲜发亮的痘痘。
　　“我说谢缘，你真够意思啊，这么早就把我吵醒。”
　　谢缘带着兔耳朵发圈洗漱完，顶着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凑到pad前：“就这一次，救人如救火，对不住啦。”
　　“怎么，突然想要学化妆，你谈男朋友了？”董苒托腮，斜着眼端详自己焦糖色的指甲。
　　谢缘很大声地否认：“哪有！我就是觉得快毕业了，找工作的时候化点淡妆，人看着精神点，说不定能得个加分项。”
　　董苒懒洋洋地拖长调“哦”了一声：“你们学校不就是你的加分项吗，何必多此一举。你化了妆反而显老，真的。”
　　谢缘把隔离霜眉笔口红之类的往桌上一摊：“那就最基础的吧，唔，把气色显出来就行。”
　　董苒看了她一眼：“嗯，牌子一般，东西倒齐全，包装还没拆呢，连夜买的啊？谢缘，你现在变化是真大，能让你这道姑还俗……你没谈男朋友打死我都不信。”
　　“不信就不信吧，你教不教？”
　　“嗯，教啊，不过你初学，化出来效果怎么样，我不打包票啊。”董苒转着手指，对着她的脸指点，“我看看，肤质还成，就这儿有点斑，遮瑕得上点。眉毛要修修，眼皮层数也太多了吧，眼角这里蒙古褶——要不考虑开眼角吧？”
　　谢缘听不下去了：“要简单的，最简单的。”
　　董苒皱起鼻子：“那你还是稍微打底一下算了，野生眉随便化点加深颜色，睫毛夹一下，嘴巴口红抹点。那个眼线笔啊你别用了，用了也出丑，还是那个眼影吧，最细那刷子，对就那支，你沾最深一号的眼影，加深一下眼线。”
　　谢缘按照指示，手忙脚乱地往脸上堆完东西，修修改改，足耗了半个多小时。董苒早就睡意全无，精神十足地在视频那头发号施令，什么遮瑕颜色错了，要整个绿色的，什么眉毛太浓了，眉头要轻点扫，什么口红涂出圈了，嘴显得太大，一番忙活下来，还别说，效果蛮欣慰的。
　　董苒对自己的教学能力相当满意，趁给谢缘示范的功夫，自己的妆也完工了，当下心情大好：“我跟你说谢缘，妆要找到适合自己的，别觉得谁脸上的好就依样画葫芦，我给你领进门，后面修行要靠你自个儿了啊。”一边说，一边三下五除二，把妆卸了个干净。
　　谢缘大呼可惜：“哎，化着不是挺好，卸了干嘛呀，你8点不就要出门了吗？”
　　董苒翻了个白眼：“刚说的话你就忘了？这妆不适合我，”她从化妆包里找出美瞳，“我适合大浓妆，嘴唇牛血红的那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