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8、第二章（3）

　　令谢缘喜的是，赵欣总算是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自己和未来谢缘的关系也因此得到缓和。先前赵欣生死未卜，谢缘一度跟字帖那头闹翻，她想不通为什么赵欣还要面临这种困局，对方则反复强调扭转未来不是一两个行动的弥补就能百分百保证的。因为再往前的过去已无法修正，伤害既成，想要弥补的话，除了要下一番苦功，更得做好再也无法恢复如初的心理准备。
　　气头上的谢缘觉得那都是扯淡，而现在她冷静下来，却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太天真了。她只是把当时压垮赵欣的最后一根稻草拿开了，可没法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稻草。

　　赵欣妈妈来学校给女儿办了休学手续，赵欣回学校上课变得遥遥无期。所有人遗憾之余，都以为张雯这下会收敛了，不料，她跟没事人一样，故态复萌，甚至同以前相比，越发变本加厉。她好像不觉得男朋友有什么不对，也不觉得自己有哪里缺德，在她的概念里，女友向男友抱怨琐事，男友给女友打抱不平，天经地义的啊。她大声向董苒抱怨，警察多管闲事，赵欣妈妈是个又老又蠢的东西，活该扫大街。她把微信签名改成“都tm去死”，连发五条比中指的纯图状态。
　　她满腔精力无处发泄，琢磨了一堂课，突然灵光乍现，斜前方不就是个现成的吗？她骂她什么来着，有娘生没娘养？这几乎跟直接按着脸扇嘴巴没区别了吧。这难道不是个端起碗吃饭、放下筷骂娘的白眼狼啊！比背后骂人的赵欣还贱的那种。
　　这些天有事没事扇一下脑袋，扯一记辫子，推一把后背，踩一脚鞋面，小打小闹的，简直便宜她。一想到此处，张雯再也按捺不住火气，抠了中性笔的笔珠，往谢缘校服上狠狠撇了几下。
　　“呀，笔漏水了，甩你身上了，不好意思啊。”她矫情地道歉。
　　见谢缘照例没理自己，她就凑过来说道：“谢缘，有人跟你说过吗，你长得好像牛蛙哦，眼睛都那么大大的。”
　　毛晓峰这个狗腿名副其实，竖着的耳朵接收到信号，立刻做出反应：“牛蛙！牛蛙！你那辆自行车看着挺好的，借我几天呗！”
　　于萌萌忍字诀破功，插嘴道：“你别当搅屎棍好不好！”
　　“于萌萌，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毛晓峰没有笑容的脸看上去很有犯罪的潜质。
　　班里除了一心只顾学习的，和专注打游戏不闻窗外事的，其余闲杂人等看两人的眼神，仿佛是在看路上遇到的车辆剐蹭事故。周围渐渐地聊天声起，于萌萌脸憋成了猪肝色，最后败下阵来，转过身去伏到桌上，嘀咕道：“爱怎么怎么，随便你。”
　　董苒见状，远远地抛了句话过来：“毛晓峰，这是我们女生之间的事，用不了你着急忙慌……”
　　“我怎么着急忙慌了？”毛晓峰把头往她方向一仰，语气很不耐烦，“你把谢缘，哦不，是牛蛙，当死党，她可没把你当根葱，这丫头一肚子坏水，你董苒要是听得懂人话，就知道那天她骂张雯的话也有你的份呢！”
　　董苒一愣，随即冷哼道：“可以啊，我没你进化得高级，你爱当个娘炮掺和女生的事也随便你，但是你别给我挑拨离间，之前没少在张雯面前说我坏话吧？”
　　毛晓峰脸色越来越不善，后座的男生拍拍他背：“女人，女人嘛，让着点兄弟。”
　　张雯给他们几个那么一岔，原先盘算的好戏忘了大半，而且教室里男生女生热闹哄哄，正在八卦哪个学校的帅哥跟女朋友分手，议论某个明星官宣新剧，完全没人再关注她表演好戏，心头一阵火起，抄起手边的橡皮使劲丢在毛晓峰后脑勺上：“傻比，你是纯种憨憨嘛！瞎掺和什么！”
　　毛晓峰摸着脑袋，委屈了：“这不是给姑奶奶你造势嘛。”
　　张雯眉毛扬得极高，恨不得扬上头顶：“你安静如鸡，我就谢天谢地了大哥！”一面说，一面俯身拍谢缘椅背，“你少给我装死，谢缘，今天算你走运啊，以后你就准备好吧，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听到没？两面三刀，玩得很溜嘛，没给社会毒打过可把你天真坏了！”说完跌回椅子，伸脚狠狠踹了一下。
　　不知道谁把窗拉开一条缝，一丝冷风骤然咬住谢缘的耳朵。她一言不发地站起身，低头示意小胖让一让，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前门。教室里顿时像水入沸油，炸开了。
　　“她干嘛去？”
　　“是哭了吗？哭了吗？”
　　谢缘一鼓作气来到办公室，敲开门，捏着手机走到汪老师办公桌前，努力压住情绪，翻出打好的腹稿：“汪老师，张雯每天辱骂欺负我，我想，我想申请换班，不然我真的没法学习了老师。这是录音，您听听。”
　　汪老师一副没回过神的模样，显然对一向寡言少语的谢缘忽然大反常态前来告状这个现实，感到极其意外。办公室里还有两个老师，正朝这边投来纳闷的目光。汪老师慢慢接过谢缘的手机，想了想，开口却是句不相干的：“谢缘，学校不允许携带手机，这次我就不没收了，下不为例。”
　　谢缘调整了下呼吸，大声解释道：“我今天带手机，是要把证据给您，不是拿来玩的。”
　　汪老师把手机放下，方框眼镜后微凸的眼睛有着令人羡慕的双眼皮，但同时，也有着不笑时不怒自威的气势。她说：“学校不是没有换班的规定，但一般到了高二和高三，换班对学生的影响很大，我们基本不提倡。谢缘啊，你学习不错，汪老师不希望这些小事影响到你。”
　　谢缘铁了心，反驳道：“这不是小事，汪老师，你看赵欣都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子了，我不想变成赵欣，所以现在趁早换班，我还能好好学习。”
　　汪老师更加吃惊，眼前这个学生再度打破了给她的固有印象。不过转念一想，谢缘对待学习上遇到的问题，的确是近乎固执的，也不怕课下频繁来请教老师，兴许她就是这么个性格，只是她日常生活中不惹事、课堂学习时从不主动发言的表现，给了自己类似“谢缘是个内向胆小的学生”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