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47、第十章（2）

　　心情奇糟的苏慎走在街上，毫不意外地看到钱立斌从前方跑过来：“吃早饭没？”
　　“没，气饱了。”
　　钱立斌一怔：“上肇林小院住了一晚，还真有收获？”
　　苏慎冲身后摆了下头：“人回来了，手脚齐全，精神十足，好着呢。”
　　钱立斌一听，忍不住开始发挥他的马后炮精神：“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是个乌龙吧！她怎么说？昨天大家为了她人仰马翻，她跑那个旮旯里玩去了？”
　　苏慎不听则已，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说是逛山下那个迁出来的水坡村去了，手机摔一跤摔坏了，我问你，你信吗？”
　　“信、信啊，”钱立斌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不信？”
　　苏慎无语地撞开他，钱立斌忙问：“上哪儿去？一起吃早饭呗，我也没吃。”
　　“去派出所。”
　　“不着急啊，先吃了饭再去吧，马娇娇说有家早点铺子不错，去尝尝？”
　　苏慎停下步子：“他们今天上午走？”
　　“谁？”钱立斌猛地回过神来，觉得很不是滋味，“对啊，上午就走。马娇娇说，陈宁宁好像不想单独跟邵舒乐呆一起，让她跟他们俩一车回去。这邵某人很有一套啊，大老远开高速过来追人，这不，还真给他来对了。”
　　他一直以为，认识的人里有个苏慎这样执拗的，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想到那个邵舒乐也是属王八的。呵呵，挺“长情”。
　　苏慎心生讽刺，一来一去，活像他才是那两人间横插一杠的人，长这么大遇到的事里，再没比这更扯淡的吧。
　　“那你不是如愿了？‘高中远足聚会’，聚起来啊。”苏慎说。
　　“还聚什么啊，女主角都……呃，不是，我是说，都没女生了，六个大老爷们多没趣啊。”钱立斌瞪了眼路边摇尾巴的狗子，讪讪地说，“噢，你现在知道咱们是来旅行聚会的啊，之前你一个人搞特殊，把人晾一边，让我很没面子的好不好！”
　　苏慎斜了他一眼：“得了吧你。”
　　钱立斌还待继续加码他的“血泪控诉”，忽地瞥见一个靓丽的卷发女孩从边上经过，目光就不听使唤地粘到她身上，追随着往身后看去。
　　苏慎发现他拍自己肩膀拍个不住，嫌弃地耸了下肩：“别想让我给你要微信啊。”
　　钱立斌摇头道：“不是，是那个谢缘，你看她大早上的，一个人又要去哪里？”
　　苏慎头也不回地冷声道：“爱哪哪，你管她。”
　　钱立斌睁大眼睛，摆出一副怀疑的看好戏的表情：“啧，跟昨天判若两人啊苏慎，以前咋不知道你这么情绪化。”
　　“你还饿不饿？不饿我办事去了。”
　　“哎别啊，你帮我去要个微信撒！”
　　“嗯，求我。”
　　“靠，这么多年的交情呢！”
　　钱立斌在耍嘴皮子的间隙，不忘朝身后补了一眼。谢缘已经消失在沿街餐饮小店里蒸出的热气间，而那个女孩的身影也在早市的烟火气里渐行渐远。

　　谢缘坐在公交车上，不时揉揉肩上的淤伤，膝盖磕破的口子微肿着，亦隐隐泛疼。
　　大清早路上空敞，这车开得飞快，好几个站报站声才起，就给果断掠过了，甚至到了后来，司机都懒得问车上那三四个昏昏沉沉的乘客下不下了，爱下不下。
　　她本以为到达村口那个站起码得半小时，谁知才过十来分钟，站名就突兀地从头顶的喇叭里传出，她连忙跳起来，东倒西歪地努力靠近下车门，提早按扶手上的下车键，免得司机又掠站。
　　下了车，给乡间冷上一两度的寒风一吹，谢缘不仅身上捂的热气跑了一半，连从半夜到刚才，一直稳居兴头上的挖玉石冲动也跟着凉了大片。
　　来都来了，瞧总要去瞧一眼吧。她遥望着村落背靠的连绵苍山，暗想，说不定那东西早不在原地了，又说不定她摸不到地方，现在打退堂鼓为时尚早，也为时太晚。
　　她依着记忆，穿过马路拐进白茅草夹道的乡路，左手边是覆着塑料大棚的菜地，右手边则是一排排圆矮的茶树，不时有电动三轮从身边窜过，碾在小石子上的嘎吱声落在耳中，似乎也带着几分鼓动。
　　经过一栋栋平均三层起步的自建房，地势渐斜，几间零星散布的瓦房渐渐映入眼帘。田野萧萧，偶尔能闻几声犬吠。她经过一户人家门口，只见水沟上架着石板，择菜的阿婆坐在小竹凳上，有些好奇地打量她。枯萎的爬山虎耷在露砖的墙外，随着微风摇动，似在朝她招手。
　　谢缘取出手机，比着照片里的参照物，一路问一路找，沿着山越登越高，不多时，还真找到了昨天傍晚下山的口子。她看着隐在野草里的残缺石阶和满山的竹林，再三确认无误，这才抬脚钻入，估摸着位置差不多了，便横着脚掌小心往竹林里走，一面弯下腰，用手拨拉开稀疏矮小的杂草，一面打开手机电筒一点点搜过去，没费多少功夫，就看见那道熟悉的玉光如猫睛一瞬，在草丛里闪烁。
　　她双膝跪地，半身伏低，仔细观察玉石和地面衔接处，心下奇怪，明明看着有一卡纸厚的空隙，可为什么动不了它？她又试着掰了几下无果，遂就地找了块趁手的石头，想把玉石周围一圈的土掘松。土很硬，她像刨花一样一层层刨开，发现贴着玉石的那层不但坚实，甚至感觉刨松了一点，下一秒却俨然没刨似的。发根隐隐沁出了热气，她拿手背揉了揉眼睛：这土好像自己会复制般，刨去多少，就原样补回来多少。
　　土粒扑簌簌滚落，几只小虫连翻数个跟头，没命地四散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