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388、第六十七章（4）

　　一时走廊比房间里还热闹，眼看房间里的人陆续走了出来，刚到的关系好的宾客在电梯口不知所措地徘徊，不敢靠近，程父的暴脾气上来了，吼道：“吵什么吵，哭什么哭！出去出去，换个地方去给我说清楚！”
　　换个地方，谢缘还是一模一样的说辞，就是几次被程母和程焕打断，不过不要紧，“叛逆期留级生”夏元勖会恰当地替她分去火力。意外的是，程父脸黑归黑，居然把谢缘的话听完了，但是神情已经变得十分可怕，仿佛下一秒就会一巴掌扇过来。
　　程父当然不可能就这么信了，但只要十分里信了一分，谢缘这一趟就来值了。这种事要求不能高，实在就行。
　　“婚礼是要办下去的，人都请了，礼也收了，说取消就取消成什么体统。不过，”程父死死盯着谢缘，“你对自己的话敢负责吗？”
　　谢缘斩钉截铁地说道：“敢。”
　　程父说：“行，就不留你们吃饭了，我们会看着办的。”
　　话都说这份上了，仁至义尽，谢缘没有异议，和夏元勖拿上自己的行李箱，趁对方没有出尔反尔，改大棒抡上来轰人，紧赶慢赶沿着原路离开。
　　进来时一条漆黑的看门狗睡得正甜，出去时它小憩醒了，闷声不响跟了他们一路，甚至用湿漉漉的鼻子在谢缘裤脚上嗅了嗅。
　　出了山庄，谢缘想起程焕的责备，不由笑道：“小夏，你这就算不找什么祷生阵的资料，也很不爱学习嘛。”
　　夏元勖长吁短叹：“我应该是很爱学习的，后来为了祷生阵顾此失彼，总是要撒谎骗我爸，没想到这个‘人设’居然给我保留下来了。”
　　谢缘回头看山庄内那棵很是扎眼的雪松：“天意吧，同时也保留了程焕和你的交集，变相地给了程焕一条明路。”
　　夏元勖不这么想：“哪里全是天意啊，还是在人为。”
　　谢缘道：“你啊，回去好好学习吧，我有一堆参考书，回头寄给你？”
　　人一旦野久了，突然进规矩笼子里被约束起来，本能的抵触是压倒性的，夏元勖呵呵笑道：“不了不了，我起点低，用不到你那些书。”
　　之后，两人在城里的火车站分道扬镳，一个回澜宁，一个返琅州。
　　夏元勖乘坐的火车发车时间早，谢缘在不大的候车室送他进检票口。
　　很奇妙，夏元勖说，他们已经在现实中了，他不是复制品，她也不是灵魂，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了。
　　可是如何证明呢？
　　等到28岁那年的11月底吗？
　　“谢缘！”
　　恍惚间听有人叫她，这声音熟悉到令她浑身发麻，她几乎想也不想，朝着面前的方向拔腿就走。
　　可眼泪比什么都快，刷地跌出眼眶滑落下来，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躲什么呢？
　　那些矫情的苛责在还能活着相见的万幸与侥幸面前，算得了什么呢！
　　于是她转过身，奋力朝着那向她奔来的人跑去。
　　她撞在他身上，张臂紧紧抱住了他。
　　“苏慎……”
　　谢缘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憋了半天，憋出这两个字，还没想好接下来说什么，也许是她语调里的怨气有点大，就听对方忙不迭地说：“我一定一五一十，老实交代，包你满意！”
　　重逢的气氛一下子被破坏了，谢缘松开他，歪头端详他的样貌，没瘦也没黑，精神气和她在牛蛙店最后看到的那个幻觉苏慎半点没差。也是，前面的人生轨迹变了，他从没去过另一个空间。
　　还想着也许吃了不少苦，会憔悴不少呢，白心疼了。但转念一想，类似的，自己也不会瘦很多，也不会让他看着不舒服。
　　她在他两颊上狠狠揉搓了几下：“那还差不多！”
　　苏慎看着她，只觉得十分微妙，明明是多日未见，可记忆里却是在她最苦闷无望的时候一直陪伴左右的。这盲钟也不是一无是处。
　　“在此之前，我要先声明一点！”他正色道，“偷偷跑去见陈宁宁的，不是我！我发誓那个绝对不是我！”
　　谢缘一听，神色戏谑地说：“我知道那不是你。不然我刚刚肯定先给你一拳头。”
　　苏慎笑道：“那我也没脸跑来找你啦。嘶，我就纳闷了，那个盲钟对我哪来这么大的误解啊，我明明是最讲纪律最讲道德的好青年。”
　　谢缘斜眼看他：“可是不管是不是你，现在都变成是你的锅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苏慎有点头疼，咳嗽了一声，一边接过她的行李箱，一边说道：“敞开天窗说亮话呗，速战速决。还好盲钟没让我说出什么优柔寡断的混账话，不然……”
　　“不然？”谢缘呵呵一笑，“还有不然啊。”
　　苏慎急急改口道：“不然就得多废点脑细胞，这你放心，绝对不会废你的脑细胞，我一定处理得干干净净，不留后患。”
　　谢缘嘀咕道：“切，大话谁不会说啊，这种事哪有那么容易。”
　　“再不容易的事，咱俩不都蹚过来了吗？”苏慎相当乐观，“跟其他的比起来，这都是小事啦，笨蛋，大事你愁，小事你也愁，愁成老太太了。夏澜都不愁，你愁什么呢？”
　　谢缘眉毛一扬：“夏澜不愁？她跟你说的？”
　　苏慎点头道：“对啊，她淡定得一批，说不出三天，就让钱立斌乖乖回来哭着求复合。”
　　谢缘捂着太阳穴按了按，无语道：“得了吧，她给我打电话，差点没把我吼聋了，还淡定。靠她自己是不行的，你得帮着劝劝钱立斌，首先得知道盲钟让他经历了什么，万一是突破他底线的……对了，钱立斌的底线是啥？”
　　这可把苏慎难倒了，皱眉思忖道：“这憨憨有什么底线吗？我认识他这么久，从没见他跟人闹急眼过。”
　　谢缘倒抽一口冷气：“这样的才最可怕了！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啊！”
　　苏慎摸摸她脑袋，失笑道：“你别过度脑补了，钱立斌是藏不住事的人，不至于，不至于啊。你放心吧，该帮的我肯定帮的。”
　　“话说我的火车一小时后开，你买返程票了吗？”
　　“没，”苏慎道，“我都糊里糊涂的，不知道你参加的这个婚礼要吃几次席，想着先找到你再说。”
　　“那我改签吧，这趟车无座都卖完了，我买的最后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