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377、第六十六章（6）

　　一番恳切许诺之后，门内一阵沉默。半晌，门把手微响，但门没开，应该是那沈先生心情难平，不自禁扶住了门把手。
　　“清鹊……”他低声一叹，“我与他相知相交这些年，深知他秉性。若非这秉性，他也难为我所用。我深愧这诤友之名。”
　　“暂时委屈他而已，过后自然会还他一个林妏。”
　　“也只能这样想了。”
　　“对了，程如风……他那日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但还是露了一点马脚。你我之前的猜测不错，程家或许……”
　　“程家并不知内情，不理也罢。”
　　“不理的话，不瞒先生，我心里不踏实。”
　　门内再度陷入死寂，门外苏慎听得头皮发麻，联想到程家最后可能的下场，一下子警醒过来：听得够多了，不能再这栋房子内继续逗留了。
　　再一个，怀芝的命还在林家的算盘里，无论主次仙腹的替换次数能不能共享，怀芝都必须和祷生阵桥归桥路归路，否则真有一日仙腹反作用于现实，人已经被祷生阵惦记上了，最后又要走上横死的老路，那还反作用个鬼。
　　可是该怎么确保怀芝安全？或者说，该怎么确保她在阵卦预测的不祥到来之前，还没背负上冤屈？其他都好说，但怀芝是个人，没法揣兜里时刻盯着安危。
　　真叫人头疼，阵卦预测的不祥，也就是替换累积到底会带来什么还没弄清楚，现实里指使怀芝开半成品祷生阵的神秘人是谁，也没搞清楚，而程养仙始终游走在离心的边缘，很可能哪天就不声不响，一鼓作气拔去两个仙腹的所有血楔，也就拔去了所有可能性。
　　在程养仙的观念里，主次仙腹的血楔必须都拔去，才能释放怀芝的灵魂，可是他苏慎不甘心，不甘心因此而断送了真正救谢缘的可能。
　　他苦笑着平复了下心情，一边观察四周有没有人发现，一边退到门口，装出一副随意无聊的模样，小等了会儿，就见怀芝和林妏说说笑笑拉开移门，从右侧尽头的厨房里走出来。
　　就在这个瞬间，怀芝和林妏朝他走来的瞬间，他突然有柳暗花明之感。
　　对啊，破坏祷生阵的秘密，如果真的被虞峤轻易送了人……
　　那他离这个秘密近在咫尺！
　　“要不要尝尝炸芋艿？”怀芝提着林妏给她的一大袋零食，笑着问苏慎，“还有曲奇和蔓越莓饼干，都是妏妏亲手做的。”
　　苏慎婉拒了她的好意，被这两个小女生调侃了一番，林妏还问他，男生是不是都不爱吃甜食。
　　别过林妏后，苏慎见夏澜还没和严清鹊扯掰完回来，便一边替怀芝提零食，一边放慢脚步，假装对院子东南一隅的黄角兰起了兴趣，说道：“很久没看到这种花了。”
　　怀芝笑道：“这可是童年回忆啊，小时候每到花季，我妈就会弄一串来当胸针别在衣领上，结果我对这个香气过敏，每次都脸肿。”
　　苏慎也道：“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我妈也喜欢拿来当装饰。”
　　两人便自然而然走了过去。苏慎提前观察过了，花匠在忙另一边的活，短时间内不会绕过来。四周花木错落，又不在正门进出的视野范围内，他可以单独问怀芝点事。
　　聊了几句关于黄角兰的趣事，苏慎见机把话题拐到了虞峤身上：“不知道程养仙和虞峤相处得怎么样。”
　　怀芝摘下一朵半开的黄角兰，凑到鼻端，闻言疑惑地眨眨眼：“虞峤？呃，你是在说小峤吗？”
　　苏慎不解她的疑惑：“我叫错了吗？”
　　怀芝反应过来，摇头无奈道：“小峤这孩子……唉，他叫程峤，虞应该是他妈妈的姓，该说他小心谨慎呢，还是……唉。”
　　苏慎倒不惊讶：“这也难怪他，家里的情况摆在那儿，多多少少会影响他的性格，能理解。”
　　“这么说，你们知道啦？”怀芝小声问，“他跟你们说啦？”
　　苏慎说：“猜也猜得到，他长得和程养仙那么像。”
　　怀芝愣了一愣：“什么？程养仙哥哥真的和程叔叔家有血缘关系吗？”
　　苏慎噎了一下，忙说：“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程养仙不是凑巧和程如风像嘛，那虞……程峤和程养仙像，也就是和程如风像，呃，程养仙就一参照物。”
　　“哦，这样啊。”怀芝没往心里去，“小峤听说我作为东道主，曾经陪程叔叔一家在市里游逛，就自己找上门来，也想让我陪他玩，我看他实在孤独可怜，就答应了，后来他就总是偷偷过来找我。”
　　苏慎道：“看来他很依赖你，我听他说，送了你一支笔当礼物，笔上挂了一颗珠子？他说是亲手编绳做的挂坠。”
　　怀芝笑道：“是啊，他真是一个很有心的孩子，那支笔我随身带着，就是那支彩虹图案的笔，一路上我们没少用它，记得吗？”
　　她说着拿出串着笔的钥匙扣，在面前晃了晃。
　　苏慎看着这支笔，回想用过的手感和过眼的图案，都没特别的，应该就是一支普通的少女心的文具。
　　又听怀芝继续道：“那颗珠子我仔细看过了，不是普通的水晶珠，应该值不少钱的，我怕小峤不懂事，把家里的宝贝拿出来送我了，我是打算什么时候还回去的，直接还给程叔叔。”
　　苏慎试探着问：“能给我看看吗？”
　　“可以啊。”怀芝满口答应，在包里一通找，“今天我刚好背这个包，珠子一直放在这个包里。”
　　她很快摸出一个编织精美的挂坠，青色的丝绦串着一颗奶白色的圆珠，看上去实心而不透明，通体光滑无纹，没有瑕疵，似玉非玉，似果非果，材质奇特，怪不得怀芝觉得这是个昂贵的东西。
　　挂坠被放入掌心，苏慎垂眸盯着这圆珠，心里一刹那间五味杂陈，叫人只想发笑。
　　他曾经见过这个样子的东西。
　　还是托了堂妹武亦兰的福。当初她无意在陈宁宁家看到那个坠子，觉得非常适合做她汉服上的配饰，想借来一用。
　　当然，没有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