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321、第五十六章（5）

　　不得不说，程养仙做事还是靠谱的，人都没挨着，上来就先削了他们俩的战斗力，不然后头的苏慎必定讨不到便宜。
　　“盲钟？”程养仙看了苏慎一眼。
　　苏慎打了个响指，不假思索地道：“对。”
　　断腿的衬衫男大叫一声：“盲虫？！那是什么，毒虫吗，你们这是要虐待俘虏吗？！我告诉你们，这里是有监控的，我们长时间不回去，东家发怒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苏慎摸了摸头发，这天气是真给力，这么快就连发根都干透了。他好整以暇地欣赏对方大呼小叫，笑道：“别激动别激动，监控小意思，你不要太指望它。放平心态，你也知道你现在是俘虏，任杀任剐，生死不是该你操心的。你就操心操心，到底是守口如瓶，还是坦白从宽就好了。”
　　他再次蹲下身，双目平视对方，颇为诚恳地说：“我看咱们四舍五入，应该算是同龄人吧，沟通起来不累。你如果不想，呃，吃这个毒虫的话，就告诉我们实话，你看啊，监控我们都不放在眼里，证明我们控制信息的能力还是值得信赖的，你们说了，我们就一听，保证不会泄露出去，被你们东家知道，加重你俩的处罚。”
　　断手的那个衬衫男冷笑一声，翻了个不屑的白眼：“消息拿去不用，那你们打听去干嘛？图一乐吗？我们是技不如人，那不代表我们缺脑子。”
　　程养仙不耐烦了：“时间宝贵，何必浪费在听他们扯淡上。你走开一点，我动手了。”
　　苏慎故意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摊摊手，慢悠悠地站起身。
　　“慢着慢着！”断腿的男人急了，“只要你们说话算数，告诉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他同伴也急了，龇牙咧嘴地道：“蠢货啊，谁来给你保证他们能说话算数！”
　　“那你想现在死还是缓几天死？多活几天还有机会，现在死了就屁都没有了！”
　　“你他妈怎么知道，说了就不会被当场宰掉啊！”
　　“那他妈话都被你说完了，我懒得跟你争，我反正要搏一搏。”
　　“你搏一搏，你以为就搏你自己的命啊，拜托你搞明白，我们俩是绑在一起的！”
　　“那你说怎么办，啊，你说！”
　　“我……”
　　“行了，你也别bb了，我直说了吧，这事撑死就是被小姐知道了，那又能怎么样？我问你，不都是林家人吗，小姐就算把家里人全恨上了，还能一发大炮把林家炸成灰吗？大炮不好搞，那就下毒吧，毒死那都干净了，咱俩更安全！”
　　……
　　嗡嗡。
　　苏慎收到程养仙的讯息，称他已经搭上了顺风车出山，预计二十分钟后就能在医院和夏澜汇合。
　　速度感天动地。从收到夏澜的微信，到此刻人已经坐四轮驶在半路上，拢共十分钟不到，而这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靠在凉亭柱础上争吵利弊的两人还没吵出名堂来，甚至搞不好他们都没发现，程养仙已经不见了。
　　不过，那个断腿的衬衫男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一边吵，一边就不知不觉把关键信息透露了个七七八八。已然没有悬念，苏慎坐在巨石上，听得默然无语。
　　他相信这绝对是个临时起意并且在内部都争议巨大的计划，否则不会找来找去，无人可用，勉强找这两个活宝来施行计划。现实中计划之所以能“漂亮”地完成，和任何主观因素都关系不大，一切都要归功于事发时间是千年以前刑侦技术落后的古代社会。
　　“哎哎，”干巴巴的争吵已经毫无价值了，苏慎见差不多了，就说，“行了，都各让一步，休战吧。我给你们东家打电话了，一会儿有人会来接你们，他们知道你们受伤了，不会耽误给你们治疗的。”
　　争吵戛然而止，那两人齐齐看向他。
　　一人面如土色，道：“你……我，这……是、是小姐叫来的人，还是……”
　　苏慎从石头上翻下来：“我也不知道是哪边的，查到一个电话就拨过去了，接电话的人认识你们，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反正我、我们什么也没说！”
　　“嗯，对，没说。”苏慎附和道。

　　离开凉亭，原道返回斫琴渊的路上，四下里格外地静。虽说是耳边少了争吵声的缘故，但几分钟的路，偶尔也有登山客擦肩而过，并不算孤独。
　　可苏慎总觉得，一股游丝般的孤独系在心头，时隐时现。对于像他这样健全家庭长成的、学习生活于大方向上可谓处处顺遂的人来说，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他自己仔细想了想，大概是替那两个生死面前都不离不弃的女生心凉。
　　一个人还没步入社会前，某种意义上，只能背靠亲情而活。可是在林怀二人处，似乎倒过来了。
　　眼前林幕稍退，灼日下的熠熠水光扑面而来。苏慎被这光晃了眼，不禁心想，是不是自己心思太多，以至于脑补过头了。也许现实，已经尘封黄纸上的现实，其实没到这么不堪的地步。
　　这个斫琴渊很微妙，明明景色不输孤道峰景区内的任何一处，但就是没什么游人逗留，就算有经过的，也莫名越呆越心慌，一个接一个都不爱久呆。
　　苏慎在水边蹲下，若有所思地端详水面，和水面反射形成的光雾下，近岸浅浅的水底。
　　这时，手机响了。
　　“怎么样怎么样？没被揍吧？”夏澜一开口就没安好心。
　　“谢关心，并没有。挂了。”
　　“哎哎，开玩笑的，他们招了吗？你问出东西来了吗？”
　　苏慎空闲的那只手深入水下，轻轻拨动两记。他抬头向上看，环抱水渊的山壁高大阴森，和覆盖厚实的树木枝叶一起，构成了一幅明暗交织的沉静画面，每一处一眼看不透的阴影后，似乎都藏着窥视的眼瞳，看久了的确让人后背生凉。
　　“算是都说了。但他们没直接告诉我，而是在那儿吵着吵着，就不打自招说漏嘴了。”苏慎决定听听夏澜的想法，就大致把那个语境描述了一遍。
　　夏澜一听，果然叫了起来：“那怎么行，苏慎，你不是很严谨的人吗，这样你都放他们走了？”
　　苏慎说：“没办法，他们一直在吵，统一不了意见。我看得出，这已经是那个想说实话的人，能想到的最直接的招认办法了。他本来就很矛盾，被同伴一骂就动摇，就别指望他正儿八经，组织好语言从头道来了。”
　　夏澜还是觉得不靠谱，开了免提，方便程养仙听。两人各自给自己弄了点茶叶蛋和粽子，在医院门口倚着，边听电话，边看排成长龙的进院车辆。
　　夏澜咽下一口有点噎人的粽子：“你先说说，他拐弯抹角地都漏了哪些嘴？干脆你把你想到的直接告诉我们吧，节约时间，我懒得想了。”
　　程养仙不安地仰起头，望着蓝得不像话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