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312、第五十五章（3）

　　等等。
　　是还不能落幕，远远不能落幕。
　　谢缘的心骤然狂跳起来，原本耳边是苏慎稳健有力的心跳声，转眼，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一切声响，力道之足，分贝之强，好像耳朵里新长出一颗心，贴着耳膜奋力搏动。
　　她猛地从苏慎怀里钻出来，呆了数秒，然后白着一张脸问道：“夏澜在琅州吗？”
　　苏慎最怕她这种专用在牛角尖处的执拗模样，尤其这种模样里还混杂着同样令他害怕的孤注一掷。她刚刚还痛苦地哭着念叨“控制不住”，既无助又煎熬，让人恨不得以身代之，结果转头似乎想通了什么，心内有了盘算，那副打算不声不响只身冒险的决心就差写脸上了。
　　“缘缘，”他担心地握住她双肩，试图与她目光平视，“不要觉得任何事自己都能扛，硬扛着会把人逼疯的。赵欣这个事，我会陪你一起熬过去。总要熬过去的，你千万别觉得将来熬过去了，没最初那么伤心了，就是对不起她，不是这样的，自从四年前你认识到自身不足之后，一直到现在，这之间每个阶段是怎么想的，怎么做的，你都可以问心无愧了。”
　　谢缘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很快移开视线，低头沉默了良久。苏慎叹口气，合臂将她重新搂住，一下下轻抚她的头发：“临过来的时候我定好了酒店房间，想着万一能派上用场，我们今晚就住渭西，明天再回……回琅州吧，你看你眼底的淤青那么吓人，这些天八成都没怎么睡吧。”
　　怀里的人一声没吭，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缘缘？”
　　“嗯。”
　　“‘嗯’就当你同意了。”苏慎暗想她多半很在意要不要回琅州，权衡到底是继续留渭州蹲守几天，还是不甘心地再去趟兴陇，于是说道，“渭西这边应该没大问题了，假使有，我立刻就会知道。严一楠知道赵欣小号的账号密码，那个姓史的初中生一有委屈就会来说，算上时间差，我保证肯定不会耽误。再是兴陇……”
　　谢缘不安地动了一下。
　　苏慎用恳切的声音，继续说道：“我明白你被排除在外的心情，但是无论有没有严一楠阻挠，我都不建议你去和赵欣家里人接触。这个事是意外，人证物证都有，已经盖棺定音，到今天后事也办得差不多了，你再去，我不是怕你添乱，我怕你受不了。你一个人就难受成这样，如果硬撑着要去，你会难受成什么样，我完全不能想象。你得明白，你这样子已经不适合去宽慰人了。缘缘，就听我这一次行吗？我也才失去了一个至交好友，我感同身受，不是在说风凉话。”
　　长时间的沉默，以回应他真情实感的劝说。不过好在，谢缘没有排斥地推开他，远离他。
　　因为承受着多一人的重量，时间稍长，苏慎只觉双腿发麻，索性重心侧移，挨着墙坐到坚硬生凉的地上。谢缘不妨重心改变，也没站稳，整个怼在他胸口，撞得人肋骨隐隐作痛。
　　她略微收了一下姿势别扭的双脚，蜷在他怀里，说道：“你说我是该问心无愧吗？”
　　苏慎在她发心轻轻吻了吻：“是，最起码你能知错，能痛定思痛，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四年如一日，这点就该问心无愧。”
　　“不是的，还差很多。”谢缘埋在衣襟里的脸微微一转，本来是大半埋住，这一转，整张脸都似无地自容般深埋在温暖的针织衣料间。
　　她低低地道：“只有等做完那一件事，才有资格问心无愧。”
　　苏慎莫名不安：“哪件事？”
　　“我也要去弄本过去的字帖。”
　　从未来往她所在的时间点看，那叫过去，从她所在的时间点也就是过去再往之前看呢？还是叫过去。而她所在的时间点就理所当然是未来了。
　　未来不是能改变过去吗？
　　她也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