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234、第四十二章（2）

　　钱立斌搂住夏澜的肩，把她几乎要扭到天外边去的脸转回来：“澜澜，我这老同学面皮薄，认死理，昨天想明白了，今天想不明白了，到了明天又想明白了，老不倒翁了，这是性格缺陷没办法，你多多包涵担待，”他抗住了夏澜被强迫转头时的凌厉眼神，“你、你就勉为其难给他打个包票，说你不会做伤害大家伙的事，你们俩这几辈子攒下的‘深仇大恨’就一笔勾销了哈。”
　　说完，他觉得自己真是爷们儿坏了，在这形势微妙的当口，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程养仙眼皮子底下，能够大开大合地控场了。虽说长这么大当过无数次和事佬，成功的次数屈指可数，但这一回，他直觉一定有戏。因为苏慎这小子破天荒的心虚了，那小表情就差往脸上写字了，根本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夏澜听他说着说着都带上蹩脚的口音了，心里是又好笑又憋屈，想着看他这么卖力的份上，就不叫他难做人了，就这么着吧，车轱辘话来回滚，她也实在是心累，于是深深呼吸，长吁了口气，对苏慎说：“我用我的子孙后代发誓，我不会做伤害大家尤其是谢缘的事，过去现在以后，都绝对不会。”
　　此话一出，也就等于承认，她的确有秘密不打算和任何人说。
　　让一个女生先低头，已经很掉男生面子了，苏慎尴尬地咳嗽一声：“我的毛病，钱立斌差不多都说完了，这段时间我是有点反应过激，给自己树的假想敌套你头上了，实在是抱歉。”
　　好比办一场演出，主持人念开场白的时候发现第一个节目临时出岔子不能到点开演，总不能一根筋地把整场演出取消了吧，还不是得调整节目出场顺序，或者走备用方案插入暖场环节，硬着头皮办下去。
　　他明白这一点实在是晚了点。
　　夏澜摆手道：“那啥，我也有错，在酒店时我不应该说照旧讨厌你这种负气的话，一步步把矛盾激化了。”
　　苏慎被她说得居然有些愧疚，讪讪一笑道：“矛盾是我先挑起来的，中间好几次也是我在出言挑衅，我可以说是占了一大半的责任。”
　　夏澜有点起鸡皮疙瘩，略一停顿，心想再这么检讨来检讨去的，鸡皮疙瘩可以织件摇粒绒了，便眯起眼笑道：“也对，我也觉得你责任更大点。以后多多引以为戒。”
　　苏慎明白她的意思，也笑了：“包涵包涵。”
　　夏澜做了个打哈欠的动作，开玩笑道：“那个，我不太会包涵人，我更喜欢直接开怼。一般我骂人了，别人都会知道收敛了，你是个例外。”
　　苏慎失笑：“那我下不为例。”
　　两人才刚冰释前嫌，不知道是不是闹矛盾久了，一旦正常对话不带刺了，就莫名有一种别扭之感。
　　钱立斌对两人平时说话的强调很熟悉，自然就感觉到了，但说不出别扭在哪里，便好心地活跃气氛道：“澜澜，你悠着点骂，别把我家苏慎骂哭了。”
　　苏慎差点呛到自己：“钱立斌，可以了，你可以闭嘴了。”
　　夏澜立刻来了兴致：“他被骂哭过？”
　　钱立斌眉飞色舞地说：“我见是没见过，不过听他初中同学李越清说，他以前——唔唔唔……”
　　苏慎及时捂住了他的嘴。
　　钱立斌呜呜哼哼说不出整句来，偶尔从苏慎指缝里漏出俩字，夏澜一听，失望地辨出是“澜澜”。
　　她趁乱拍拍他的头：“别，叫，我，澜，澜。”
　　钱立斌灵机一动，拼命说清楚一句“看，谢缘醒了”，竟成功转移了苏慎的注意。于是他对着夏澜抗议道：“苏慎能叫谢缘‘缘缘’，我为什么不能叫你‘澜澜’？”
　　“我是谢缘吗？”
　　“你……当然不是谢缘。”
　　夏澜咧嘴笑了笑，再看向苏慎时，发现后者已经站了起来。她知道苏慎跟她一样，始终有一分注意力是放在程养仙身上的。程养仙这会儿正打量自己的左手手掌，正面反面，交替打量，好像看的不是手，而是一张密码纸。
　　“你打算怎么做？”她问。
　　苏慎道：“直接问。你信不信再继续等的话，等到半夜他都不会有反应。”说完便朝程养仙走去。
　　夏澜皱起眉头，示意钱立斌别动手动脚，转眼看到谢缘，心里似有跟刺一钻，想着：谢缘到底做过什么呢？她又到底做过什么呢？被用这样的方式……
　　钱立斌一边注视着苏慎的背影，一边轻轻拍了下夏澜的背：“我们要不要过去听听？你还晕不晕？”
　　夏澜悄悄叹了口气，摇头道：“别傻了，程养仙看我们俩不顺眼，等下又被他打晕了。”
　　钱立斌撇嘴道：“说起这个我就气，老子长那么大还没被人一脚就踢晕过，简直是人生一大耻辱，改天我一定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夏澜咳嗽一声，抬手掸去他身上显眼的灰尘，然后手指上移，往他颧骨红肿的地方稍稍一按，就把他疼得龇牙咧嘴：“嗯，是啊，给他点颜色瞧瞧，你看啊，到时候你脸上开大染坊，那的确是给他点颜色瞧瞧了。”
　　钱立斌一脸恹恹的样子，想揉揉颧骨却又不敢乱碰：“好吧，姓程的也算是个武力大佬，被大佬修理，我也不亏。”
　　他别的不敢夸口，自己哄自己还是在行的。夏澜托腮斜睨着他，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把他鸡皮疙瘩都看起来了。
　　不过夏澜心里想的是，想不到带着钱立斌居然有带着他的好处，哪怕此刻是刀山火海当前，他都能耍宝得起来，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起码心情不会那么沉重。心情是个很玄妙的东西，极端起来，能直接影响是非的判断。
　　可见任何事都不能轻易下结论啊，妄图用一两个字或者一两句话去概括一个人，一件事，一个道理，都会失准。
　　另一边，苏慎来到程养仙边上，在离他两步路的位置停下，想了想问道：“出什么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