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220、第三十九章（5）

　　满皓宇看上去明显是个学生样，但举动却一点不学生，大庭广众之下，搂着“她”换着花样占便宜，手在屁股上揉搓掐捏了好几下。他凑在耳边低低地说：“宝宝，晚上甭去看电影了呗，趁你家没人……我发誓，这次我一定戴套。”
　　就在谢缘几乎要背过气去时，这女生终于被他摸恼了，“啪”地打掉他的手：“你烦不烦啊，你整天脑子里装的是什么黄色废料啊！”
　　“不是啊，我脑子里装的全是宝宝。宝宝，宝宝。我宝宝。”满皓宇说着就在她脸颊上嘬了一口。
　　女生白了他一眼，抬手捏他鼻子：“走开，说好了看电影，我一定要看。”
　　“唉，那就看呗，我宝开心就好。”满皓宇掂量着手里的游戏币，“还想玩什么？打地鼠？蹦床？”
　　女生认真想了想，忽地想起别的事，道：“对了，刚你碰到谁了？”
　　满皓宇眼睛躲闪了一下，但还是说道：“我表哥。”
　　谢缘感到女生心里出现一阵幅度颇大的波动，只听她叹了一声说：“他知道你每天不回家住的事吗？”
　　“知道啊，我算得上是个小红人呢，哦，他巴不得我再红点。”
　　“他是不是劝你了？你一回来我就觉得你情绪不对，皓皓，你为什么不能试着跟家里关系处好点呢，天天在外面喝酒吃泡面，睡得又晚，我看你这样生活，我心里真的很难受。我爸妈那边，学校那边，我总有脱不开身的时候，不可能顿顿都来给你做饭。”
　　满皓宇脸上是笑着的，但笑得很膈应人，很像一个人被长辈教训了，嘴上不吭声，心里却泡泡机一样不停在喷脏话。
　　“皓皓……”女生冲他软软地撒娇。
　　满皓宇笑了一下：“宝，你可太可爱了，我真太太喜欢你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去隔壁快捷……”
　　女生急了：“我跟你说正经事！”
　　谢缘也急得上火，虽然是旁观，但这旁观不是传统层面上的置身事外，她和这女生是共用一个感官系统的，如果他们有商有量、甜甜蜜蜜地去做那种事，她宁愿现在就来个人开枪轰了自己脑瓜。
　　满皓宇啧了一声，转开脸道：“我那个表哥，地球爆炸了他都不会做‘劝我’这种事，要是我某一天走路摔阴沟里淹死，这丑逼做梦都能笑出声。”到后来语气里竟有一丝莫名的得意。
　　“什么脑残，他怎么这样，你表哥跟你有什么仇啊？”
　　“他读医的，写了三篇什么ssc还是scc，那年放假我直接删掉了他所有备份。”
　　一听这话，谢缘心中所有怨毒全冲到了天灵盖，感同身受之下，觉得幻想阴沟里淹死是便宜他了，谁摊上这么个表弟，都会恨不得把他像青蟹一样绑成粽子，然后塞进活火山口，一个喷发送他和太阳肩并肩。
　　那个女生却没感到一丝愤怒或者畏惧，甚至有一些令谢缘觉得莫名奇妙的情绪在脑细胞间流淌开来。大约这个年纪的她不懂论文对一个学生尤其是医学生的极端重要性，她竟然有些心疼。
　　“想都不用想，他肯定先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她仰起头说道。
　　满皓宇捏捏她的脸：“没办法，他会读书啊，我那个更年期大姨逮着空就跟我妈灌输，每次我妈听完回来就不让我睡觉，关到阳台上背书，那邻居就投诉啊，投诉一次我就挨一次打，我那时候他妈恨死那个三八了。”
　　女生关切地说：“这也太过分了吧，是我我也离家出走，我还要去那个大姨家骂她。皓皓，你怎么这么苦逼啊，以后我跟我妈说说，我家那套空的房子借你住。”
　　满皓宇搂着女生漫无目的地在人群间穿梭：“还是阿白好，知道心疼我，我没跟你说过他们怎么对我的吧，拿个最最最最轻的说吧，我成绩不好，考低分是家常便饭，我妈就把成绩单放大打印，贴在小区每间单元楼的电子门上，后来我特意去了一所寄宿类的职高，你猜猜这老疯婆子干嘛了，她狗日的直接在隔壁租了间房子，说一定要盯着我去考正常本科，不然天天搬凳子去教室坐着。”他敲了一下女友的额头，“听傻了吧小可怜，不然你以为老子干嘛把人打残了也要搞到退学，去跟敬哥他们混啊，你以为外面好混啊，你看这个疤，宝宝你最喜欢亲的这个，我跟敬哥第一天给‘犒赏’的，我下次上面要纹一串你的英文名和生日，纪念咱俩认识满月。”
　　说到这里，他抹了抹嘴角，吹了声口哨。
　　阿白愣了，关注点有些滞后：“你们学校这么开放吗，随便放外人进来，你那个班主任也同意？”
　　满皓宇冷哼一声，眯起眼：“精神变态的老泼妇，没几个人吃得消。班主任不同意她就到处造谣他乱搞办公室男女关系，哦吼，然后事情闹大了，警察来了她才老实。拜她所赐，我念个□□书，我就是变性了突然想念，这学校里我还混得下去吗？我没把自己搞成自闭，已经很牛逼了宝。”
　　阿白越听心里揪得越紧，双手环抱住他，柔声道：“以后我加倍对你好，把他们对你的坏都弥补回来，我做你的依靠。”
　　满皓宇笑得停不住：“宝，你别傻了，哪有女人做男人依靠的，宝宝在我这里，就是要哄着宠着，我舍不得你劳累。”
　　“不劳累不劳累，我就是要当你依靠！就要！”
　　阿白半是撒娇半是执拗地说着，谢缘看到她脑子里同时还描绘出了一副温馨的前景：小两口发了财，生一对龙凤胎，生活在金碧辉煌的房子里，夫慈子孝，偶尔去看男方亲戚，可以趾高气昂拿鼻孔对人，带劲得很。
　　她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满皓宇，安慰他，保护他，疗愈他性情里乖戾的部分，满皓宇信不信谢缘不知道，但是谢缘是信的。
　　就听满皓宇嬉笑道：“好，好，依靠宝宝，老子自豪。”
　　谢缘觉得自己可能从今往后，都听不得“宝”这个字的读音了，谐音什么的估计也够呛。
　　两人很快就不再讲那些戳心戳肺的往事，因为阿白非常贴心地转移了话题，拉着男友去捶那种测力气的机器，满分十五格，她一锤子下去砸了两格半，是前一个女生的两倍多，开心得手舞足蹈。
　　接下来，他们把没玩过的项目都玩了一遍，然后吃饭逛街看电影。电影看到一半，满皓宇接到许敬的电话，和阿白说要带她去蹦迪，顺道庆祝尹殊出院。阿白没答应（谢缘松了一大口气），称太晚了，明天要考试，睡前多少要瞄两眼复习复习。
　　满皓宇就自己走了，阿白一人坐影院里看荧幕上的男女主腻歪，谢缘记得这部电影的上映时间至少在七八年前，刚出的时候口碑不好，恶评如潮，而现在，它的评分已经悄然爬到了八点几，点赞靠前的评论都在说着同个意思：全靠同行衬托。
　　看着看着，谢缘感到阿白的眼睛湿润了。她摸黑从包里拿出手帕纸，从眼镜镜片底下伸到下眼睑，轻轻吸去眼泪。
　　视线有些模糊，她眨眨眼，种的长睫毛上抖下几颗细小的泪滴。又过了会儿，谢缘发现眼前的景象变了，像有人抓住了画布，使劲一攥，所有色块再次混乱，
　　这次谢缘不慌了，等着眼前乱舞的色彩重新找到各自的位置，呈现新的画面。她没等多久，视线里一亮，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电影院，躺在一间窗明几净的房间里。
　　手边的小板桌上搁着冒热气的水杯，杯身上印着夏目友人帐里猫咪老师翻肚皮的图案，杯口则卧着一只迷你立体的醉酒猫咪老师。
　　阿白抱着充电热水袋，躺着呆呆看贴着海报的墙壁。窗外阳光正好，将窗边绿萝的影子投在海报上。那张海报是以沙滩大海为背景的，绿萝的影子在上面一晃一晃，仿佛海边椰子树随风起舞的阴翳。
　　虽然目光一直停留在这海报上，但谢缘的注意力却完全落在了肚子上，她感受到了一种从未经历过的难受，好像肚腹里的脏器被掏走了，转而塞进了一大包碎冰，又冷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