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209、第三十八章（1）

　　程养仙的座位和谢夏二人隔一个车厢，三人分开时，他顺利薅走一袋吐司和一大瓶常温酸奶。
　　夏澜哼哼着对谢缘说：“到羊城给他开房间的钱，你出昂。”
　　谢缘“哦”了一声，夏澜叹了口气：“开玩笑的，我已经给他订好了。哎你说，他穷得叮当响，怎么还有力气操心这种不能填饱肚子的事？”
　　“那你呢，你自己学校里的事也不少，你不也诸事一抛，连夜跑出来了？大哥别说二哥。”谢缘打完哈欠，慢吞吞地说。
　　夏澜道：“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
　　“我是……”夏澜心念一动，好哇，差点被套话了，谢缘这心思越来越活络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What does not kill me, makes me stronger”，谢缘stronger得真快。
　　谢缘瞟了她一眼，不说话了，专心补觉。脑袋沉得跟顶上垒了台压路机一般，眼皮又酸又重，身下的座位哪怕没靠背，她也能一秒入睡。
　　车厢内的灯光调得很暗，搁在桌子上的空易拉罐随着车行驶的振动而轻微弹跳，发出细小的“嗡嗡”声。夏澜递给谢缘眼罩，自己则看着窗外萤火虫似的的光点，看着看着，也有点困意了，便塞上耳机合起眼。
　　眼皮笼上后，视野里全是一条条亮丝，夏澜眼珠动了动，亮丝是少了，但又忽然多出一个人影。穿着蓝色的衣服，背对着她，看不到是美是丑。
　　蓝衣的女鬼……
　　果然啊，死得那么惨，根本不是明面上宣称得那么简单。到底他们都知道，还是也被骗得团团转……
　　光她知道的，已经有两个了，还会有更多受害者吗？
　　夏澜睁开眼，一下子睡意全无。
　　谢缘睡得昏昏沉沉，天亮后被夏澜喊起来吃早饭，发觉嗓子眼刀割一般疼，吃了一个煮鸡蛋就再也不想吞咽了，拉上眼罩继续睡，连午饭都没能吃下，夏澜泡的泡面香气袭人，她闻着只觉得反胃。她没和夏澜说具体症状，后者以为她只是累坏了，岂料到了下午，体温直接拔升，夏澜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强硬地哄她吃药，说如果到羊城还一直烧着不退，没得商量必须先去医院。
　　谢缘难受得不想睁眼说话，随她安排。
　　夏澜说她需要静心休息，看手机会短人精神，擅作主张把她手机调全静音模式，收到袋子里保管。她没提异议，眉骨连眼球那一片非常胀痛，想看手机也看不进。
　　有两三年没这么感冒发烧了，倒不是她身体素质强，而是不常往人堆里扎的缘故，秋冬季节的交叉感染一般没她份。在她快忘了感冒是什么滋味的时候，微生物竟然没忘了她，这就跳出来敲打她，敲打得未免也太狠了些，她觉得脑浆都有七分熟了。
　　要不说一病万事抛呢，身体难受得要命，脑袋里空空，什么都提不起劲去想。便这么浑浑噩噩，半睡半醒，恍惚间听夏澜接了个电话，原本是听不清的，但她当时正靠在夏澜身上，胸腔里声音的共鸣不小，让她隐约听到不耐烦的“昨晚通宵”、“打你的游戏去”之类的字眼。
　　是钱立斌吧。
　　唉。
　　她想给苏慎打个电话倒苦水，想听他说些安慰的话，想听他凑在手机边上的温柔的呼吸声。然而她不能不懂事。夏澜也不会放任她不懂事，犯不着为这点矫情强打精神再跟她吵架。
　　火车凌晨到站，谢缘降下来的体温又开始反弹，鼻端呼出的气喷在上嘴唇，又热又燥。夏澜给她塞了颗退烧药，督促她喝完满满一杯温开水，接着一边扶她下车，一边抬头找标牌去出租车上客点。
　　走到一半，夏澜猛地发现程养仙不知什么时候跟过来了，随口问他两句，立刻心中了然：一个生病蔫儿了，一个心不在焉，找车找酒店，一切事务得靠她自力更生。
　　忙完所有，夏澜把谢缘安顿好，走出房间关上门，抬手丢另一张房卡给程养仙：“等下我会观察谢缘的情况，严重的话我送她急诊挂盐水，完了白天就让她呆酒店。我跟你两个人去找满皓宇，基本上得听你安排了，你别再东一榔头西一锤子了啊，大哥，好好想想满皓宇跟你说过的话，有哪些关键细节，务必堵到人。”
　　两人来到另一间房，插卡亮灯，程养仙问：“谢缘会老实呆酒店吗？”
　　“你编个谎，说你记错了，其实是明天。”
　　“也可以。”
　　“孤道崖的暗道你进去过没？”
　　“没有。没找到入口。”
　　夏澜刻意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良久，感觉他说的是真话，不禁有点失望：“那可惜了，干掉满皓宇得费点功夫了。”
　　程养仙说道：“说得挺狠的，你做得到吗？”
　　夏澜按开空调遥控：“做不到。但是你做得到。”她学程养仙的腔调道，“没得商量，你必须同意。否则我们马上中断合作。”
　　程养仙轻轻一笑：“我记得这是等价交换，我已经用陪你们来羊城换你们答应了。”
　　“答应不能反悔吗？”夏澜好整以暇，“再说本来你就是使诈，谢缘人傻沉不住气，被你摆了一道。队伍这个事，它也有售后的，我完全可以赖账。”
　　程养仙笑道：“那你威胁得早了，等天亮后我可以不帮你安排路线，也就没有谁做得到做不到的问题。”
　　房内响起一声促狭的哂笑，夏澜扬起眉毛，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可以啊，请便。我对满皓宇干什么事一点不关心，我不是谢缘，满皓宇在我眼中没有多特别的地方，我对他没有深仇大恨。反正等谢缘知道了，木已成舟，我就告诉她行动失败了，她也没辙。”她眼睛在廊灯的照射下，亮得惊心，“这里的人包括你和我，死与不死都没有意义。”
　　程养仙移开目光，低头想了想：“我不会帮你和谢缘撒谎的。”
　　夏澜无所谓道：“唔，随便，我会给她吃安眠药。”
　　程养仙不由动容：“你是她朋友吗？”
　　“我不是，难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