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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第三十二章(5) ...

  •   谢缘重重叹了一口气,查看手机信号时,又“果然如此”地长叹一声。老规矩,这地方没有信号。
      她抬手够了够头顶上方的石壁,不料没触到任何物体,手伸展直了都没碰到。她心中纳闷,正要打开手电,“噗噗”两滴水恰好打在脸颊上,贴着颧骨直坠落地。
      没声儿。
      她以前旅游去过几个有名的山洞,挑了周一周二的日子,天下着小雨,景区内半天才见一个游人。进了山洞就更不必说了,森森石柱下,除了各色变幻的打光,会动的就她了。
      山洞空阔寂静,水滴掉在地上,发出清泠摄神的轻响,像是人的脚步,像是人的呼吸。
      任何有重量的东西落地,都有声响,这是谢缘习得的常识。但是这个地方的水滴冲破了常识,明明贴脸而过时,能感受到明显的水滴质感的重量,落地却悄无声息。什么“啪”和“噗噗”这种拟声词,不是耳朵捕捉到的,全是大脑自己根据触感和视觉自动补充出来的听觉。
      谢缘不寒而栗,忙拧开电筒,想了想,还是听从了夏澜的话,拿起手机打开摄像功能。晃动的光线不足的画面,和自己如雷的心跳呼吸,让她控制不住地想到了一些实录类的恐怖片镜头,这下脸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和刚才相比,这一束光变得十分谨慎小心,微微抖动着,先从头顶上方照起,没见有石壁压顶,倒是有数不尽的闪闪烁烁的东西镶在很高的地方。谢缘穷极双目还是看不清,这只手电的光射程太短,能照出些闪烁已经是走狗屎运了。
      谢缘又照了照身边左右,也没见夹道的石壁,空敞得很,终于肯定这个阵脚和肇林山的不同,不是在石道内。
      她有个直觉,这地方排场不会小。
      光随后落回双脚边,她站直身体,再一点点操纵光线挪向远一些的地方。地面不知是什么材质铺成的,大部分光线都被吸收了,只反射偏黑的蓝光,这无疑对她眼下的处境很不利,这样的路面光凭一双肉眼去分辨是颇为吃力的,如果周围有深坑裂隙之类的,黑色与黑蓝色太接近了,一个错眼,很容易中招。
      谢缘不敢小觑,揉揉眼,用力去看路。地上的小坑再度被光照亮,水面反射回粼粼的波光,可见这些铜板大的小水塘不是死的,依旧有不断地水滴从上方某个地方滴落下来,不断惊起碎玉。飞溅出坑的水腾出来位置,被滴落的水填补,小坑永远是满的。
      四周黑得欺负人,手电光根本照不穿。谢缘跟着光,不敢走偏,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尽量走直线。越往前,地上的小水坑越多,水珠滴落的频率也越快越密集,随之飞溅出来的水珠连成了串,淌在地上化作一条条小蛇似的溪流。
      谢缘继续走,便这么看着滴落的水珠成了水线,水线壮大成水龙,到最后,无数水龙化为倾注而下的水柱,水量之巨大,一开始谢缘还以为是道水墙,怕这里就是路的尽头,便沿着“水墙”往左走,发现能绕过去,再绕回来时,已在15分钟后。
      绕柱用不了那么久,她绕到水柱背后时,朝前走了一段,发现新遇到的水柱又开始变细了,看来刚那巨大水柱是中心位置,以它为中心,水势呈对称状,渐次变小。
      与这水柱匹配的坑自然不能称之为“坑”了,称为水潭更恰当。这方水潭的直径和水柱的直径相差细微,像螺帽配螺栓般契合。如同一路见来的所有水坑,它也是盈满的,但进水和出水的量完全不成正比,一脚就能跨过去的水溪从两侧潺潺流出——只盯着这两侧,也不往别处去。
      谢缘走到一侧的水溪旁,顺着水溪往它流动的方向走出几步,发现这边的地势是往下倾斜的,那同理,另一边也是低地势。但这也很奇怪啊,照道理水会从四周溢出,再由高地势流向低地势,起码在水潭周围一圈的范围内,水将淌得满地都是。可现实却是,除了两侧,其余边缘都是干干净净没有一滴水溅出来。
      什么样的地势会呈现出,左右二三十厘米的区域是低的,其余地方是持平的。谢缘脑子里冒出了一条凌空的有点宽度的长廊,两侧各安一条滑梯的场景。一阵后怕腾上心头,幸亏走了直线,幸亏查看水溪的时候紧挨着溪边没踏错一步。
      这么大的水,瀑布也似,还是一点声息都没有。
      谢缘简直快以为自己耳聋了,甚至“啊啊”叫了两声,叫完后觉得自己傻得可以。自己走路的声音清晰可闻,因为湿冷而时不时上下牙打架的声音响亮异常,踩到水滩的啪嗒声,手电筒波动开关的咯哒声,衣服摩擦的沙沙声,她的耳朵都没落下,证明她听力没一点问题。
      现在该怎么办?是继续纵向往前走,还是选择一侧水溪,沿着水的方向横向走,往边上去探个究竟?出口又在哪里?
      不行,谢缘心想,就是找到了出口,也不能离开,新的玉石还没拿到啊。
      原地纠结了一会儿,她选择顺着水溪流向探一探边上是什么光景。纵向的布局她基本上心里有数了,就看横向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她换了个手法握住电筒,光线不再把焦点落在千奇百怪的水上,而是转移至两边的地面。她以水溪为平行的基准,用脚尖探路,像个螃蟹似的一点点往左侧挪,顺便丈量宽度。很快她就摸到了边缘,再进一步就没有落脚的实处了。她举起电筒一扫,发现水溪还在斜向下延伸,似一条亮灼灼的绸带,潺潺不绝,不知尽头。
      谢缘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脑补成真了,果然有个滑梯似的斜窄坡道,方向与水坑所在的路面成垂直,引着潭里溢出的水去往某处。她浑身抖了一下,再次感叹自己的狗屎运。就在几分钟前,她拿着手电筒只晓得朝水招呼,根本没照着路,那坡道两边,比其上这层薄薄的溪流各宽了不到50厘米,稍有一个错步,人就铁定跌下去了。底下是平地,狼牙丛,岩浆还是深渊,都不要紧,随便来一个就足够让她重新做人。
      惊魂稍定,谢缘沿着边缘慢慢踏上坡道,这一回可谨慎许多,第一脚踩上去时不敢踩实,碾了碾,确定地不滑后,方才放心两只脚都踏上去。等双脚都找好位置站稳了,她一动不动待了一小会儿,见坡道结实得很,托住她一人重量绰绰有余,便彻底放心了,轻手轻脚地顺坡而下。
      走着走着,她脚心变得又冷又湿,低头一看,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因为本能的害怕,从沿着水,变成贴着水,直至踩着水在走。鞋子年久失修,底里破洞了都没发觉,水自然就渗了进来,晃荡晃荡得能养鱼了。
      养鱼就养鱼吧,有命养鱼那是好事。谢缘安慰自己,抬起右脚抖了抖,继续向前。黑暗中孤身一人待久了,即使有强过萤火烛焰的手电光作伴,依旧挡不住心理压力越来越大。她也记不清走了多久,手电筒忽然照到前方竖着一抹白影。那白色面积挺大,目测不是实心的,而是能反射回点点光亮的略带透感的,隐约能动,像极了数幅相叠的轻盈的纱。
      心跳声骤然凄厉,谢缘咽了口唾沫,暗道只要没藏着什么穿白衣的人,一切都好说,便鼓起勇气,慢慢靠近。
      她走得够慢了,但不知为何,当一大泼水兜头兜脑扑上来时,她居然没提前察觉到异样,被狠狠地扑了个正着。
      更骇人的是,这水不是从上往下泼下来的,而是像误入了喷泉之内,水从下方窜射而出,角度刁钻点甚至有可能把谢缘整个人抬升起来。她倒宁愿被冲上半空,起码还能卸掉点水的冲力,偏偏此时此刻,她仅仅就那么傻愣愣站着,觉得像被无数只拳头从下往上击中下颌,颈上顶的这颗脑袋还长在原位简直是奇迹。
      谢缘在憋死前及时后跃了一大步,跃得太急,一屁股坐进了水里。出于求生的本能,她硬是克服了另一个本能(跌倒时双手撑地),平举双臂,保护了手机和手电筒的安全,虽然它们浴水的程度丝毫不逊她的头发。这么做的副作用是,跌倒后惯性会让人的上半身继续往后摔,一个衰神附体,后脑触地,小命就休矣。
      一瞬间,和某日手抱硫酸摔倒的紧张极为相似的情绪,完全占据了她的五识六感。
      这次可没人抢上来护住她的脑袋。
      还好,衰神最后关头放了她一马。她嘴唇发麻,缓缓松出一口气,然后腰上用力,一个仰卧起坐的仰,坐了起来。
      电筒的光笔直向前,没有半点畏缩。又是一根水瀑落入谢缘眼中,她看到的纱一样的东西,其实是水雾的反光,水瀑本身的体积并不大,远比不上刚刚看到的那道。不过这一道还称呼为“水瀑”是有点指鹿为马了,按照刚才它给她那一通老拳的情形来看,它不是从天而降,而是拔地而起,一飞冲天,像极在地上固定了一支高压水枪,水在压力的作用下,喷向一眼望不尽的黑暗高空,而且这一去没有回头,重力似乎奈何不了它,算起来不小的水势,竟不见一滴水力竭后从高处洒下来。而它之所以能杀了谢缘一个措手不及,完全是因为它的直径是在不停变动的,或许是受上游水量瞬时变化的影响,它时而细些,时而粗些,谢缘走到它跟前时,水势刚好扩大,原本不会被水击中的位置也被波及。
      谢缘坐水泊里观察了半晌,不知是浸泡了水的缘故,还是鼠胆被吓破了,僵硬的感觉以很快的速度,从手指尖开始,转眼蔓延至全身。
      这水……
      这水……
      这冲高的水龙,是连着地上水溪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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