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161、第二十九章（5）

　　谢缘险些呵呵出声:“行。”她暗骂自己欠，多此一举问什么问。
　　见她要走，尹殊用漫不经心的腔调道:“你现在是不是很怕？”
　　谢缘心中一躁，从牙缝里挤出字来:“怕的难道不该是凶手吗？”
　　“凶手？”尹殊乐了，“这就把案判了？”
　　谢缘回头盯住他:“没见过像你这么胆小的人，还是个男的。”
　　尹殊冷笑:“嗯，你胆大，你牛逼。毕竟动不动就要照自己捅刀的人这世上不多见。”
　　“你就不怕我照你捅一刀？”
　　“嗬，我招你惹你了？”
　　谢缘说道:“因为你撒谎，你知道阿白新家搬去哪里，你撒谎说不知道。”
　　尹殊一愣，随即垂首一笑，抬手掰动打火机，点燃嘴里的烟:“我是不知道啊，都多少年了，她有没有二次搬家，我没联系，不知道，有问题吗？”
　　谢缘翻了个白眼:“你说你退群了，你这样的人，你敢退群吗？好笑。”
　　尹殊咳了一声，头往旁边一撇，随地啐了口，再转回来看着谢缘时，脸上摆明逗她玩的笑容已然全无:“我这样的人……看把你懂的，就虚张声势呗，巴不得炫耀你书没白读噢。”
　　话不投机半句多，谢缘懒得再理他，抬脚走人。她其实内心清楚，指望一个生人舍开自己的切身利益，无条件给予帮助，还不如指望王母娘娘给她发短信透露天机。但能给尹殊这样的小混子心里添堵，何乐而不为。
　　尹殊气得难以自处，冲上两步拦住她去路，把一支手机凶狠地往她眼前送:“你睁大眼好好看，我邀请你看，你要是能翻到那个群，我认你当祖宗！”
　　谢缘视而不见，正巧左手边有个小巷子，她微微一顿，避开他改走小路。这一次，尹殊没再失态拦她，拦她的是之前那个女孩。
　　“谢缘，真巧啊咱们又碰上了，”女孩原本是来给尹殊递矿泉水的，正好把谢缘的背影捕捉入眼，“我们快收工了，等会儿去边上的串串店解决午饭，你要不也一起来？”
　　尹殊拿矿泉水漱口，完了一口吞下，看得谢缘嘴角一抽。
　　“省省吧，人高端得很，怎么能吃串串啊！”他冷笑道。
　　女孩皱眉道:“我看你才‘高端’得很，不知道是谁整天嫌东嫌西的。”她又转向谢缘，“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冯舟，你可以叫我舟舟，或者叫我小名瑾瑾。”
　　谢缘婉拒道:“不了，午饭我回去吃，谢谢啊。”
　　冯舟有些固执:“都这个点了，你回去……是回学校吧？那肯定得晚，还不如跟我们一起吃完饭再走。荣哥说了，学妹难得来一次，必须好好招待。”
　　原来如此。谢缘还纳闷呢，怎么这女孩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从爱答不理瞬间跳到热情好客，原来是尹荣特意交代了。
　　她刚释然，不料跟着心头就毛了一下。
　　“呃，冯……舟舟，你跟学长提了我叫什么吗？”
　　冯舟道:“说了啊，不然荣哥哪知道是谁啊。”她眉头微皱，“不能说吗？我让你留名字你也没反对……”
　　谢缘忙打马虎眼:“不是不是，我就是来找他的，没不能说的。我的意思是，学长大忙人一个，还记得我这个学妹，哈哈，荣幸之至。”
　　一边说，她一边暗暗求菩萨保佑，让那尹荣一门心思扑在那个摄影家身上，千万别一个嘴快在苏慎面前说漏嘴了。
　　冯舟笑道:“都说荣幸之至了，那更应该吃着一顿饭了嘛，不要辜负荣哥一片心意嘛。”
　　“不了不了，我是该回去了，我男朋友等我回去吃饭呢。”谢缘搬出了挡箭牌。
　　冯舟一怔:“你有男朋友啊。”
　　“啊，有的。”
　　“你那么优秀，你男朋友应该也很优秀吧？”
　　谢缘尴尬得不行，想不通一面之缘，这女孩哪里看出她优秀的:“不不，我不优秀，他是优秀的。”
　　冯舟噗嗤一笑:“信你了，看把你脸红的。”
　　此话一出，谢缘更尴尬了。她有脸红吗？自己怎么没感觉到？
　　“呃，真不好意思啊，改天有机会咱们再聊。”
　　“嗯嗯，快回去吧。”话说一半，冯舟忽然眼睛一亮，“哎，我们真傻得冒泡哎，荣哥去科大听讲座，你来找他，就应该赶紧回学校去哇！”
　　谢缘配合地笑了:“对啊，怎么没想到呢，早知道我就不跑这里来了。”
　　“是哦，话说你来这里干嘛呀？”
　　“给我男朋友买礼物，但是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唉。”谢缘信口开河的本领越发纯熟。
　　难得尹殊堕面子归堕面子，却依旧赖在俩女生边上没走，竖着耳朵听谢缘说话。听到此处，他忍不住嗤之以鼻:谎话连篇，分明是冲着讥讽他来的。
　　由于他并没有出声，谢冯两人没营养的对话还在继续。冯舟说:“着急送吗？不着急送的话，慢慢挑嘛，东西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啊。”
　　前四个字出来时，谢缘还以为她会问类似“他平常有什么偏好吗”这种问题，并水到渠成地出谋划策起来。等她话毕，谢缘不禁自我反省，是自作多情了。
　　“是的，时间还早，我也打算再去别的地方看看。”谢缘说道。
　　至此，她发现和冯舟聊天特别没意义，既没对新友谊的孕育起到帮助，也没真正和愉悦沾上边。她感到纳闷，心想这大约是自己无趣的缘故，什么样的人就该呆在什么样的圈子里，她在念初中那会儿就给自己画了圈，果然诚不欺她。
　　摆脱那两人后，谢缘进便利店买了紫菜饭团和小杯泡面，靠窗有一排桌椅，人少，随她挑。坐下后，她双手捧住温暖的纸杯外壁，吸了吸鼻子。透过整块无遮拦的玻璃，能看到即将举办签售的复古书店的门檐，已经有好几个早来的年轻人对着门口的立牌合影。
　　手机安静地躺在手指边上，预料中的电话并没有打来，这令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一直观察着那间门店的动静，吃泡面的时候在看，咬紫菜团的时候在看，到最后吃什么都没了胃口。
　　该怎么办啊。
　　跑门口找个借口把特地赶来的人都劝回家？
　　进店里大肆打砸让活动胎死腹中？
　　现在就去雇水军在网上抹黑那个漫画作者，搞臭活动方？
　　想个办法弄到漫画作者的联系方式，扯谎骗他活动取消，该干嘛干嘛去？
　　妈呀，光是由这些想法在脑子里招摇过市，她都觉得眼前发黑。
　　一眨眼一个小时过去，身边吃便餐的顾客换了一茬又一茬，谢缘坐得屁股发麻，双眼梢一换地方看，就有重影挥之不去，全是那立牌上古灵精怪的漫画形象。
　　她实在坐不下去了，离开便利店，怕还在这几条巷子里晃，又和尹殊等人碰上，索性一路朝东穿过创意巷，来到一条小河边。
　　柳发新芽，一点点稚嫩而顽强的绿。
　　这便是生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