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157、第二十九章（1）

　　次日天不亮，谢缘早早出门，搭公交首班车，马不停蹄地赶往科大老校区。
　　天空青濛濛的，空气里都是朝露冰凉的气息。地面潮露露的，沿途的建筑物也是饱含着水汽。路上人很少，城市还未苏醒。
　　公交车到达目的站的速度，比白日里足足快上一倍，谢缘站在广告牌旁，望着远处笼罩在见薄的晨雾中的钟楼，给苏慎拨了个电话:“我到你们生活区北门的公交站了。”
　　“噢……啊？！”
　　苏慎猛地掀被起身，唯恐做梦，放下手仔细看手机上的显示。
　　寝室的窗帘避光性数一数二，对床那伙计正酣甜地打着呼噜，黑暗中手机安静亮起的全尺寸屏和这周遭的氛围极其格格不入。
　　没错啊，真真切切是谢缘的电话，在6点06分打来的电话。
　　“缘缘，”他压低声音道，“你说你到哪儿了？”
　　“科大生活区北门的公交车站。”
　　苏慎往身上套毛衣，然后飞快爬下床梯，抓起牙刷杯冲到厕所，再开口时，嘴里已含了牙膏泡沫:“你昨晚没说要来啊，你吃饭了没？冷不冷啊？北门这么早肯定没开，你往南边走，走南门，进门后右拐直走，第三栋楼就是我住的寝室楼了，你走进来，没事，不会有人拦，你就一楼彩虹凳那儿等我下啊，我马上下来。”
　　谢缘听他絮絮叨叨，不厌其烦地叮嘱，中间没有插一句嘴。
　　没和他提前打招呼就悄摸找来，不是谢缘没礼貌作脾气，故意折腾人，也不是她觉得不能隔着手机说，得当面说，而是她始终在犹豫。
　　夏澜蛇打七寸，不偏不倚打中了谢缘的本性。她怕给人添麻烦的那种怕，几乎是DNA与生俱来的，别看前头在苏慎跟前承诺得好好的，但半点也禁不住风吹草动。
　　她一方面不想干扰苏慎的正事，一方面又顾忌尹荣和苏慎关系匪浅，之所以闷声不响就杀来了，是她想给自己一个缓冲，一个既不耽误又可以后悔的时间。没错，她发现整整一个晚上纠结还不够，得路上时间拿来凑。
　　她给自己立了个底线，要是到站了，她还没纠结出个名堂的话，就放弃挣扎，干干脆脆地给苏慎打电话说明来意。
　　苏慎刷完牙，忽然觉察到古怪，怎么搞的，这丫头哑巴了？
　　“缘缘，你没事吧？还好吗？还是说昨晚或者今早你爸联系你，说了什么吗？”
　　谢缘走进生活区南大门，当门立着两幅招牌，宣传名人某某某即将来校开讲座。
　　“没有。我没事。”
　　苏慎对付着抹了脸，抓匀头发，抓起羽绒服出门。蒙头大睡的吕研突然醒了，侧过炸毛的脑袋，含含糊糊地问:“干嘛去？”
　　“接人。”苏慎已经跨出门的右腿又收了回来，“正好，中午协会聚餐，你跟他们说，我多带个人来，介绍你们认识。”
　　“谁啊？”
　　“我女朋友。”
　　随着关门声起，吕研翻身幅度过大，差点倒栽葱栽下上铺。
　　“人长得讨喜就是好……”虚惊一场的江南小伙吕研酸溜溜地感慨。
　　苏慎在一楼见到谢缘，伸手揽住她，说道:“一看就饿着肚子，走，带你吃我们学校畅销百年，长盛不衰的早点。”
　　谢缘道:“真能吹。”
　　苏慎挑眉道:“尝一口你就不这么说了。”他留意到她浮肿的眼皮，又心疼又好笑，“哎，咱俩才分开16个小时不到吧，就想我想成这样？”
　　谢缘斜了他一眼。
　　苏慎揉揉她头顶:“附和几句哄我开心都不行啊，谢小气鬼，唉。”
　　谢缘一想也对，等下他肯定开心不起来了，不如趁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开心开心，便说道:“对啊，我做梦都在想你呢，睡也睡不着，索性早点来找你，惊喜吧，哈哈。”
　　苏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呃，你说完这话什么感觉？”
　　“没感觉啊，实话来着，得有什么感觉吗？”谢缘反问。
　　想到这是两天前的自己巴不得能听到的话，现在的他实在不该因为谢缘做作的迎合而挑三拣四。这么想着，苏慎不由释怀，本着听着听着就习惯了的原则，笑道:“没感觉就对了，证明你不排斥，以后多说说，我就爱听这个。”说完往她凉凉的额头上印了个吻。
　　谢缘轻轻叹了口气。
　　苏慎收起笑说道:“别发愁啊，会找到突破口的。”
　　谢缘一时恍惚，竟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哪件事。
　　又听他说:“我搜集了些最近发帖里的怪事，你既然过来了，下午我们一起分析下。啊，看到吗？就那家店，门口排着队的。”
　　队伍的确排得长，但一大部分是打包带去自修的，店内空位并不少。苏慎让谢缘占好座位，自己负责排队买。
　　热腾腾的白粥落肚，谢缘承认这家不起眼的小店果然名不虚传，米香怡人，口感柔绵，浓稠质地的表面泛着细腻的哑光，好粥。
　　等两人都吃得半饱后，谢缘盘算着该说实情了，于是把昨晚字帖的提示，如此这般地讲了一遍。
　　苏慎听完，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来想办法，只要后天不让尹荣去创意巷，就能保住他的命了。不难。”
　　谢缘摇头道:“以我过来人的经验，不会那么简单的。得多想几个方法备用。”
　　苏慎握着筷子的手悄悄攥紧，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过谢缘在他眼中没看到自己，他只是一时无处安放目光，借她的面孔一用而已。
　　“我问问他后天有没有排计划。”主意已定，他当即付诸行动，给尹荣留言。
　　谢缘眉梢微挑，探头瞄他手机:“回了吗？”
　　苏慎失笑:“哪那么快。”
　　不料话音刚落，手机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振动，对方直接发起了语音通话。
　　谢缘抿唇，使劲挑了下右边的眉毛。
　　苏慎讪笑道:“当小老板了就是不一样，以前爱睡懒觉是出了名的。”
　　他点开语音，调大扬声器音量，只听尹荣精神饱满地说道:“没计划啊，后天就我闲人一个，随时能约。找我干嘛？邀请我看你答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