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欢（伏水阁）》岐璃

75、真相

　　路盛泽醒了。
　　这一觉他睡了很久，他又梦见顾时欢了，一个他愧疚了一辈子的女孩子。
　　他把布偶猫和捷克狼犬的食物放好，就没有再管他们了。
　　没有搭理已经花白的头发，而是直接坐到书桌旁，开始写信。
　　他没有写给谁的，就直接写了正文。
　　我又梦见你了，几乎每个月都会有这样的梦。
　　但是，那却不是真相。
　　你说你喜欢旅游，你的那本旅游册我已经帮你填满了。
　　可惜，没有任何我们的合照。
　　后院的蔷薇花也开了，对了，我最近又种了些茶花，再过几年可以长成一棵小树。
　　最近几年，我的身体不好了，去不了远的地方，所以就在这里开始养花了。
　　在这里，还能常常去看看你。
　　明天吧，明天我摘一束院子里最好看的蔷薇花带过来送给你，好不好？
　　我学了你喜欢的糕点的做法，明天也给你尝尝。我学了好久，等到能看了，才带给你的。
　　我知道你不喝酒，所以给你带果汁吧，很甜的。
　　对了，以后别吓我了，不知道我还能来看你几年。
　　到时候，你肯定不愿意见我吧？
　　我错了，欢欢。
　　路盛泽手上的笔停了好久，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有了皱纹的脸上，他苍老了很多。
　　他写不下去了，这样的信他已经写了一箱子了。
　　每次都……
　　合上眼，背靠在椅子上。他又回忆起那时候的样子。
　　他和她的相遇和梦里一样，不过那时候他很讨厌她。
　　也不知道她患有心脏病。
　　因为她喜欢他，他觉得很恶心。
　　她从小就喜欢他，但是她做得很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直到车祸那天，她在梦里说了真话。
　　后来，她开始追他，就是普通女孩子的那些手段，因为同在一个城市，她又因为有不知情的路盛华，所以很容易缠着他。
　　他认为她一点都不好。
　　直到那天辩论赛，他觉得她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很多人都在称赞她。
　　后来，他生病了，她天天来照顾他，但是她这样他只觉得恶心。
　　他对她说，他不会喜欢她的，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她笑着说她不在乎。
　　她向他告白了。
　　但是他一点都不觉得高兴，说她不知廉耻。
　　她没有哭，只是笑。
　　大一大二两年，她都在追着他跑，但是大三的时候顾时欢忽然谈恋爱了。
　　宁岳。
　　她不再追着他跑，他觉得没什么。
　　但是总觉得空落落的。
　　在放假回到京都的时候，他被人灌醉了酒，然后就到了她的房间。
　　早上起来，她也没有哭。
　　他忽然觉得对不起她，而且他的占有欲和羞耻心让他觉得该负责。
　　但是他讨厌流言蜚语。
　　顾时欢对她说：没关系。
　　宁岳的母亲入院，他们分手了。
　　所以理所当然他们在一起了，但是他从来没有把他们的事情公诸于众的想法。
　　所有人都不会同意。
　　他不知道怎样去爱一个人，所以一切都是顾时欢在单方面付出。
　　她的成绩很好，但是后来忽然想要去挣钱了。
　　他没问为什么。
　　直到在大四上学期的时候他忽然看见她瓶子里的药，他明白她心脏有问题。
　　但是她说没什么。
　　他想带她去医院她也不去。
　　他带她出去玩儿，遇见了乔讼。乔讼对她似乎兴趣——单纯的觉得一个花瓶好看。
　　在他出国回来的时候，他发现她的家里外人的痕迹，但是她说没有。
　　后来，她忽然想去旅行。
　　他没有时间，所以她一个人去的。
　　每天她都会给她发照片，有风景，也有她的自拍。
　　她说了关于很多想法，但是每一个想法里都没有他。
　　她说想养花，养猫养狗，还要填满一个旅行册。
　　后来他才知道，因为她的以后没有他。
　　她走了很久，他才发现已经习惯了她。
　　甚至，有了结婚的想法。
　　但是，他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她回来后不久，就被绑架了，因为她救了乔讼。而且他的仇家也在推波助澜。
　　她第一个就给她打电话，但是他没有接，因为当时正在国外开会。
　　十多个电话，当时她该有多绝望。
　　后来，乔讼把她救了回来。
　　和梦里一样。
　　乔讼喜欢她，他看出来了。
　　经过这一次，他才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
　　他忽然很慌，好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忽然会这样了！
　　她安安静静的模样他的心里感觉到刺痛的滋味。
　　她到死的时候，才醒过来，凉凉的看着他，好久才咽了气。
　　她什么都没说，他记了她一辈子。
　　一辈子都活在悔恨中。
　　他在顾时欢的手机里翻到了一段录音，她说：
　　路盛泽，可能你听见这段话的时候我已经死了，可能你也听不见。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我一辈子都很懦弱，逆来顺受。
　　可是，你是我唯一的勇敢，可惜，我却坚持不了多久。
　　我努力狂奔，企图追天上的星河，可是最后却留我一人在荒原。
　　我承认，我很坏。我知道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我想让你一辈子记住我，如果世上再也没有人记得你那该有多悲哀啊。
　　人之将死，什么都不想了。我就想完成一下我的心愿。
　　原来，我还抱着一线希望，我想我挣钱了我可以换上好的心脏就好了。
　　可是，上天不想。
　　其实，我也没有成为你的人，都是骗你的。
　　很抱歉啊。
　　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甚至幻想过嫁给你。
　　小时候，给我一块巧克力的哥哥真好，我要一辈子对他好。
　　真可惜了。
　　我很抱歉，打扰了你这么长时间……
　　停止了回忆，他不想再想了。很多细节他都忘了，选择性遗忘。
　　如果……那时候可以好好认识她，她是不是不会死？如果……那时候他明白他喜欢她，她是不是不会这么绝望……如果他接了她的电话，她是不是就会好好的？
　　他不知道。
　　他完成了她所有的梦想，可是再也没有她。
　　他贪恋有她的梦，如果能重来，他……
　　他的梦，一切顺利。她说永远陪着自己。
　　可惜，没有如果。
　　他明白了现在年轻人所说的：迟来的深情，呵……
　　人都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