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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番外:白龙神 ...

  •   白龙神

      (一)
      “天乌乌,要落雨,海龙王,要娶某。”

      他举着小小的手,努力合拢又分开,听见脆脆的几声,抿开嘴露出还未长齐的乳牙,咿咿呀呀努力学着母亲的声调。

      他总是记一句忘一句,却将母亲用手比划下长长的身影记在心底。

      “龙”他努力地发出音。

      窗外是细细的雨滴从茅草屋顶滑落。

      “二月二,拜村社;龙抬头,祈丰收;八月二,祭村堂;龙收尾,送龙归。”

      他看着木雕的龙神像被父亲和村里的壮年人抬出了龙神庙。

      毕恭毕敬请来的神婆开始高声念着祭文,他随着村民一起对着那披着红披风的龙神像跪下。

      “今年会是好年。”“龙神显灵,求您保佑今年的收成,赋税之后有余粮供一家老小明年为您祭祀。”村民们低声祈愿着。

      龙不抬头天不雨。他低着头,期盼着祭祀后可以吃饱的打牙祭。

      龙神保佑不要饿肚子。他朝着模糊不清的塑像跪拜。

      母亲为他取名为诚,以求龙的庇佑,哪怕他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龙神。

      但若龙神真的能够庇护一方风调雨顺,他愿意做龙神最虔诚的信徒。

      可龙神并没有为他的信徒们低下他高高在上的头颅。

      往年一般的雨季。

      一夜之间,汪洋一片。他醒来时是头顶的天空暴雨如注。

      房顶早已被呼号的狂风掀翻。

      他淌在及膝的洪水中,处在裹挟着泥块,碎石,破损的围栏,不知是哪家的锅瓦瓢盆的中心,一不留神便会成为湍急的水流中沉沉浮浮挣扎的人群中的一员。

      村民向着高地转移,转移的途中人群在一点点缩小。少年的他拼尽全力地拉住身边人踉跄的步伐,却只能看着稍远处被洪水席卷走的亲人无能为力,雨滴在他粗粗的眉毛上汇成大大的一颗砸进他的眼球,砸得他生疼。

      活下来的村民十不存一。

      洪涝冲破了堤坝,淹没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巨大的雨幕横亘在天地间,人们仰头哭泣,分不清雨泪。

      人们跪拜在泥泞间,哀求着龙神息怒,水却一寸一寸漫过他们的躯壳。

      暴雨,土壤,斜坡,泥石流吞噬了一切,却也堵住了溪谷,成了一个天然的水坝。

      人们来不及松口气,洪流的瀑布将泥水的堤坝破开了大口子,汹涌而来。

      有人绝望地闭上眼,有人不死心地往前跑,他抱着不知是哪位母亲冲走前塞给他的孩子,在漫天的水瀑中,用后背隔开一个脆弱的屏障。

      背后是浸透的衣衫,洪水却不曾将衣衫浸透得涨开,如同那一具具泡的发白的尸体早已没有了形态。

      恍惚间,他的耳畔传来龙吟,他的身下一轻,他被人提起,他拼尽全力地扭头,眼瞳里满是白龙横江,刀斩白练万顷。

      那是神明为他的信徒们挥手分海。

      他看到莹莹的绿芒升起,着蓝铠的身影化而为龙。

      他看到化为人形的龙向他走来,蓝铠银发,琉璃红的眼,苍白着脸。

      他看到了真正的龙,在他最狼狈无助的时候。

      “白龙神大人。”他叩跪。

      “白龙神大人。”回过神的人们叩跪在泥泞里。

      时年南方水溢,百姓饥穷,流冗道路,至有数十万户。

      时年战祸,五谷损伤,民物流迁。

      他成了流民。在龙神大人的指路下,他们一路向北流亡,至最近的州县。

      僧多粥少,每天都有投奔的流民死去。

      领吃食时他才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白龙神大人是忍者,那种在人们口口相传中妖魔化了的杀人恶鬼。有流亡自他处的人曾心有余悸地说有官员为了防止灾祸之后的瘟疫,雇佣忍者屠城。忍者怎么可能是救人的龙神,说不定那个白发的忍者是为了把你们集中在一处方便杀死。

      不可能,如果是为了杀村民们,龙神大人为什么要大费心思把我们救下来还告诉我们赈灾的地点,他还告诉我们净化水的方法,虽然现在还在饿肚子,但认真按照龙神大人的建议做的人没有一个因为喝了不干净的水死去。就算龙神大人是忍者,他也是救人的忍者。他大声地和那人辩驳。

      直到有人小声提醒着有忍者靠近,他才看到那位白发的大人悄无声息地站在不远处。

      人群飞快地散去,快速解决早餐后做工换取活下去的希望,毕竟谁也不想成为倒在路边再也起不来身的烂肉块。

      “龙,龙神大人。”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希望银发的忍者不要因为刚才的言论生气。

      “把自己的口粮分给他人身体撑得住吗?”银发的男人问了他意料之外的问题。

      “还,还好,我身体好,这点工作还不累。”他说着生怕眼前的龙神大人不信,拍了拍自己不算宽的胸膛。

      从千手扉间的角度,只能看到少年因为过分的表现而显得格外喜人的粗眉毛。

      意外觉醒查克拉的普通人。他听见龙神大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即使忍者不会屠城,相反还会尽量配合官员进行赈灾,但是还会有人得不到补给死去,特别是像你这种孩子。”千手扉间挑眉,对着少年说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能干很多活,妈妈身体恢复后也可以给龙神大人干很多活的。”

      “哪怕我是忍者?哪怕我所在的村落全是忍者?”

      “但在龙神大人的村落里妈妈能活下去。”他有些慌张地开口。

      那些穿着官服的大人才不会在乎贱民的生死,那些是恶鬼的忍者却救了他们的命,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很好,想要活,就为木叶献上你们的忠诚。”

      “谢谢,龙神大人!”他对着白发的忍者鞠躬,恨不得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虚弱的母亲。

      “你叫什么名字,孩子?”他的龙神对他伸出了手。

      “诚,迈特诚。”

      “诚,是个很适合你的名字。”

      欢迎来到木叶,木叶的第一批平民们,未来第一批平民出身的忍者。

      月前。

      木叶。

      “兄长,今年南方的雨下得久了。”银发的忍者将卷轴呈递给兄长,“想必不久大名的任务诏书就会下达了。”

      “屠城的任务。”黑发的忍者面露不忍,似是想起当年千手一族迫于生计接受任务时望见满城的惨状,“能救他们吗?至少我们可以将流民接到木叶定居。”

      “兄长想救多少,木叶又能救多少,一旦木叶收纳平民就意味着平民户籍的变动,而户籍是朝堂的管辖,木叶有越俎代庖之嫌为大不敬。”银发忍者一针见血地指出兄长想法的致命之处。

      待千手柱间想明白了其中的区区道道,冷汗已然浸透了衣衫。

      “木叶选择了火之国,由大名亲手下达的命令不得不接受。洪涝之后必有瘟疫,屠城是最保险的方法,却也是下下之策,对于刚刚统一火之国的大名来说。”银发忍者话锋一转,“此次秘密拜见大名,九成把握,屠城的诏令不会下达,兄长静候大名觐见即可。”

      都城。

      砚台的墨有些干了,磨墨的侍从却早已被主人遣散,握笔的手几次三番蘸取墨汁却在笔尖触碰诏书时生生停下了动作,犹疑间,渗满浓墨的软毫笔尖终是不堪重负,漆黑的墨珠砸在宣纸上晕开了深深浅浅的痕。

      “大名大人,可是在为南方水患发愁。”由内侍引见的银发男人对着案几后跪坐的君王行了个挑不出错处的礼,待侍从退尽后平静地开口,平静地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而不是疑问。

      “屠城,民心尽毁,动摇国本,吾不愿;赈灾,心有余而力不足,吾亦不愿。两难之境,何为?”君王开口,将问题抛给了银发男人。

      “亦有双全之法,可成大人美名,百姓安康。”银发男人再度行礼。

      “讲。”

      “赈灾之法,无外乎抢险救灾,安置流民。人力,大人不缺,木叶全体愿为大人分忧,救援,运输无外乎及时二字,忍者的效率大人有目共睹。安置流民在治源,疏导,隔绝瘟疫源头,镇压暴乱流民,开荒以供流民安家,忍术可为大人所用。君舟民水,大人初平天下,亦可凭此举安民心,震慑宵小。”银发忍者侃侃而谈。

      “善。”君王眼中满意之色一闪而过,他招呼侍从为其奉茶。

      “木叶所求何谓,千手所求何谓。”待君臣品茗,君王的眼神徒然凌厉。

      “木叶是火之国的木叶,自然木叶的忍者忠于火之国,但木叶之外,火之国的忍族亦不在少数,恳请大人准许木叶此番以收容灾民为由,收编南部忍族,为大人排除异己,增强火之国的武力。”银发男人再次对君王行礼,规规矩矩得仿佛测量般的精准。

      “自你兄长同宇智波斑开创一国一村制度,他国纷纷效仿。刀子好用,也得掌握在手心里,准。你若收编得好,木叶自然是忍者在火之国的正统,此番赈灾,吾的名望增加,木叶,你兄长的名望,怕也是声名远扬吧。”君王不喜不怒。

      “再怎么增加名望也是为了大人长治久安。”银发男人进退得宜。

      “木叶若是收编尽火之国忍族,这领导的人选是要提上日程了,想必忍者之神会是不错的人选。”

      “大人谬赞。”

      木叶。
      “成了?”千手桃华愣愣地盯着卷轴上的字,仍觉不真切。

      “成了。今晚通知各族族长召开会议。已为兄长拟好动员的宣讲,这里是拟定的名单,麻烦桃华堂姐你再核实一遍,确保组队人员间无三代之内血仇。”银发的忍者将整好的名单递给下属。

      “有疑问?”他看着堂姐眼中的恍惚。

      “只是感概,结盟前如果有人跟我说作为暗杀工具的忍者竟然会成为救世主之流,我只会觉得那人发疯了,可现在我却看到它一点点成真。那我们以前接受的屠城令又是为了什么?”

      “之前忍者的背后只有家族,现在木叶的背后是各个忍族也是整个国家。有些事,只有国家的出面才能保证运行的顺利,大名需要名声,需要武力,作为大名底下明面上的办事机构,普通人对忍者的改观也就成了必然的趋势,这次的赈灾不过是加快这一转变的催化剂。木叶也就必然会有普通人的加入,而来自普通人的委托也只会越来越多。大批的低风险任务正好可以大大降低大部分普通忍者的死亡率。况且,对于忍者来说默契的培养,隔阂的消除,有什么比并肩作战协力救人来得更容易?这么好的避免大伤亡的练兵机会为什么不用?”他解释道,“到那时,虽说达不成兄长设想的那般美好,最起码忍者也有了能行走在阳光下的权力。”

      “确实很美好,那么,我的堂弟,将自己搞成无利不起早的模样,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归根结底,你不就是想救人。”女忍突然凑近银发的堂弟,深邃的黑眸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琉璃红的眼,不放过他眸子里的任何躲闪。

      “能救便救了,有足够妥当的方法,我为什么不用?”他借着文件阻挡着两人过于靠近的距离,“还有,堂姐,离会议开始还有两个小时,作为管事人员我有必要提醒你场地人员资料还没有备齐。”

      “……这绝不是你把任务抛给我自己跑去当族长演讲枪手的理由!”

      今天又是木叶兵荒马乱的一天啊。银发的忍者借着托腮的动作将与会资料这一文件袋上的标题遮了个天衣无缝,恶趣味地看着堂姐对文件抓狂的表情而后又慢悠悠地捧起了搪瓷杯抿了口。抹茶它不香吗?文渣的呐喊又关老夫什么事呢?

      溪谷。

      “救些平民,就哗得一下把所有查克拉供出来和洪水莽的白龙神大人出息了呀,明明当时左拥右抱伤民滋溜一下跳出去老远不带踹的白龙神大人怎么到了营地反而虚了呀。”女忍嘴上揶揄着自家堂弟,伸手却将一颗药丸塞进那张强撑着苍白的脸。

      “能救那便救了,若是兄长出手,救下的会更及时吧,毕竟我始终不是神。”似是被药丸干到了,银发的忍者忍不住咳出声来。

      “你也知道自己不是神那接下来就给我好好休息。”女忍将水袋拧开,看似不耐烦实则小心地对上了那张淡色的唇。

      “忘了说,新术开发的雏形效果不赖。”逃离水壶的嘴在千手桃华的底线上蹦迪,“回去可以再改进一会。”

      “闭嘴吧你。”千手桃华已经在考虑是不是拳头比水袋更能堵上那张浑身上下写满学霸的关注点和学渣不是在一条水平线上的嘴。

      (二)

      南地多温润,多丘陵深林。盛夏,清晨。林荫处,水沟边,挤满了簇簇的绿,锯齿边缘的狭圆型叶瓣轮序而生,顶端是细细小小的花冠像扑满了雪。指尖触到叶茎处疏疏落落的毛就是利利索索地一掐,不多时,同少年半高的背篓堆满了压得密密实实的仙人草,甚至有几抹绿从背篓的细缝间探出了脑袋。

      “差不多了。”诚抹了抹脑门上密密的汗,活动了会儿关节最后猛吸了口气,耸一耸肩甩手就是一阵猛冲。

      “这次要一口气冲回妈妈的糖水铺!”迈特诚的耳边是呼呼的风,标志性的粗眉毛在狂风中死命趴拉着脸皮瑟瑟发抖。

      路过水井边伸手将上山前打好的水桶一手一只提起,冲着过路的行人咧开了标准性的大白牙。

      “阿诚呀,仙草冻记得留我一份呀。” “阿诚等你家的仙草冻哦,多做点。”守门的忍者冲他调笑。

      “不会让大家等太久的!”他大声应着,暗暗加快了脚程。

      今天也要很有干劲地做好仙草冻。

      劈柴,生火,等大锅上的水烧得咕咚咕咚响就配上妈妈早起用碱揉搓好的仙草干慢慢用勺子搅着搅着小火熬上两小时,捞去草渣,倒入浓浓的米汤锅边的位置就立马换了人,阿诚看着母亲抓着从儿子手里抢过来的勺子不停搅拌,听着母亲口中男孩子手脚不细致还要再看妈妈上手几年才可以碰锅,就一脸委委屈屈地跑到屋外给筛子上的仙草翻个面再蹲回炉灶边等黑糊糊的草冻熬得出胶了才搬起锅子往装着纱布的盆子上扣,过滤之后就等着草冻变冷结块下午的份就准备完毕了。

      切成小块的仙草冻配上伴着薄荷糖浆的凉开水,冰冰滑滑的触感可以挨过整个知了烤得嗷嗷叫的夏天。

      晌午时分的凉粉铺,黑发的客人脸上带着足够爽朗的笑。“小诚呀,仙草冻还有吗?”

      “黑的白的都要”他随口接道,往碗里添了满满当当的佐料。

      柱间大人是铺子里雷打不动的常客,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拉着另一位同样是黑发但总是炸得遮住一半脸的宇智波大人点上凉粉仙草冻,另一份上必定放了好大一勺蜜红豆外加糖加得快析出来的糖浆水,有几次甚至他就木木地看着他真的加了好多的糖水被那位大人上头又浇了好大一勺自带的蜂蜜。有时候是傍晚的时候已经是火影柱间大人带着红发的夫人一起小口小口挨着桌板同吃一份。
      运气好的话诚还能碰见白发的龙神大人,那位火影大人的胞弟,虽然,有扉间大人在的时候大概率是来抓摸鱼的柱间大人,特别是柱间大人成为火影后。

      碰上扉间大人的时候柱间大人总会一脸讨好地递上一碗薄荷水的仙草冻,那位白发的大人会举着木勺小口小口地进食在兄长的闲聊中简短地应上几声,有时会抬头向他询问生意的状况。

      他那时总会咧着白晃晃的牙憨憨地说道村子里的大家都很照顾他们的生意,也多亏了扉间大人看到母亲和他拉着推车走街串巷卖凉粉的不方便让他们在街上支起摊子可以让妈妈多休息一会儿,在扉间大人颁布的商铺出租令下像他们这种小摊子上交的租金低廉到不敢相信。

      他知道,外表冷冷的扉间大人在看向大家的眼神,是和柱间大人一样的温柔。

      所以他和母亲才会在当初推选火影的时候给扉间大人投上了他们的票。

      所以当时被扉间大人救过的村民都会给扉间大人投上了他们的票。

      所以在扉间大人政策下可以活得像个人样的普通人大多给扉间大人投上了他们的票。

      所以当时在民选期间扉间大人来铺子里买仙草冻的时候,他会凑到扉间大人的身边小声地说扉间大人民选加油。

      也就是那一次,他看到扉间大人琉璃红的眼睛里罕见的错愕。

      “总归还是兄长更受大家爱戴吧。”他记得扉间大人当时是这么在半开着玩笑。

      “大家都很喜欢柱间大人的笑容,但是我们也知道,是扉间大人下令建立的关于普通人的管理部门,也是因为扉间大人,我们这些普通人才可以上认字的速成班,有一些普通人也可以担任一些职务,也因为是扉间大人创建了忍者学校,像我们这种普通人也可以当忍者,哪怕已经过了当忍者的最佳年纪,我还是可以进忍者速成班学到扉间大人创建的木叶流体术,等过了考核像是一些除草,送东西的D级任务我也可以接受拿到报酬,扉间大人对我们很好为什么不投扉间大人呢?”他努力瞪大着眼睛让自己看上去可信度更高一些,“大家很喜欢柱间大人在的木叶,也喜欢有扉间大人在的木叶。”

      他最后只记得摸着他头发的手是冰冰凉凉的,夏天里真的很舒服。

      父亲死后,也就再也没有长辈会这样摸着他的头了。

      后来呀,你问大选的结果呀,自然是柱间大人成了火影,扉间大人是民选得票数第二的,好像还比第三位的宇智波斑大人多了刚好一票。

      哦,你问当时选民的构成,除开候选人没有投票权以外,就是大型小型的忍族和普通人的投票呀。虽然听别人说忍族的票数大部分约定好了是给了两位建立木叶的大人们。

      “阿诚,阿诚我走啦,谢谢招待。”火影伸手在他眼前晃荡,将他从回忆拉回了现实。

      “火影大人要回火影楼吗?”他问,得到火影的点头后赶紧捞起一大勺切得碎碎的仙草冻,倒进早上母亲刚刚熬好的薄荷糖浆放进薄荷水里拌匀打包好。

      “麻烦火影大人给扉间大人送去吃吧,扉间大人办公很辛苦的。”他和母亲同声说道。

      “扉间大人已经付过钱啦,也包括柱间大人的。”母亲看着柱间大人往口袋里找钱的模样急忙开口。

      “谢谢啦,我会带到的,放太久了就不凉了。”火影招手,三两下消失在视线里。

      说起来,倒是蛮长一段时间没有见斑大人来过了,或许天气太热,他作为族长是托了族人打包的吧。

      (三)

      三年。迈特诚在木叶开起的糖水铺子开开闭闭度过了三个春秋。

      安定的两年后,他娶了妻子,有了和他一样粗粗眉毛的儿子。

      他给儿子取名为戴,他希望他的儿子是个热血男儿。

      木叶的纲手公主三岁了,盛夏的糖水铺子总能看到那位笑呵呵的火影将他的小孙女抱在怀里,拿着小木勺逗弄着金发的白团子,金发的小公主贪凉,吃了自己的一碗还眨着深琥珀的眼看着爷爷的那份,晃晃悠悠地抓着勺子舀了一口就要往嘴里送,却在银发的忍者冷冰冰的面孔上啪唧一下丢掉了勺子。

      他看着委委屈屈的小公主躲在爷爷的怀里又受不了闷,一点一点从火影的怀里挪下来蹭上银发忍者的胳膊,似乎贴到了冰冰凉凉的一块后就趴着不动了。而银发的忍者总会将小公主往怀里揽得更深一些,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小公主短短软软的小发辫,扬起琉璃红的眸子一个眼神就震住了火影大人伸向小公主白白嫩嫩脸庞的手。

      如果,他想,要是糖水铺子一辈子是这样就好了,他可以给他的龙神做一辈子的烧仙草,他可以笑呵呵地看着龙神的小公主摇摇晃晃地抓着火影大人的一角脆生生地喊着要一份烧仙草。他也可以在看到那个总是遮着一张脸的斑大人记得下次的糖浆多熬浓一些。

      可是这一切都在那晚红色巨狐的哀嚎里碾碎成了齑粉,他的妻抱着哭啼的孩子同村民们缩在小小的避难所,他跳跃在废墟里同伙伴寻找着幸存者。

      索性,在扉间大人的疏散下一切还显得有条不紊。

      后来他就再也没见过那个总是遮着半张脸的宇智波族长。

      连火影大人也不再来糖水铺子了。

      木叶的小公主学会了一个人买烧仙草。

      木叶的小公主学会了走的时候打包带走两碗烧仙草,一碗黑白冻,一碗加了薄荷糖浆。

      再后来,她就只用带走一份薄荷糖浆的烧仙草。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看到银发的龙神了,现在应该称为火影大人的扉间大人。

      他只是每天清晨踩着晨露摘着仙草顺便在山上修行,包着绷带的手上是细细碎碎的伤口。低级任务完成后倒立在村外一遍一遍地攀爬,粗粗的眉毛撑不住了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砸到了眼睑上,他的眼球处是火辣辣的疼。

      或者他干脆单手撑着半身,就这么在同儿子的逗笑声里硬生生又撑了两小时。

      撑着撑着胳膊有些酸软了,他的身体出现了晃动,他就想一想当初隔江的白龙,想一想当时终结之谷战后的死寂,想一想那个眼神温柔面上冰冷冷的银发龙神对着他说以他的天赋与其追求忍体幻三项的平衡倒不如集中精力专精一门,特别是对他这种天赋不好底子又差的人来说。

      他知道那位白发的火影也以他的忍术开发而出名,近两年的忍术明面上大多是适合于普通的忍者,当银发的火影流露出几分想为实验寻找志愿者的讯息时他毫不犹豫地报名。

      没有什么注射的药剂,没有什么深奥的卷轴,只是一份普普通通的标记了穴位的人体图,还有日复一日的修行。

      这是一个只看努力的忍术。无关血统,无关天赋。

      这个术对施术者的身体负担很大,练到最后会是以命搏命。银发的火影说。

      他隐约感觉到这和当初分海的白龙有很强的联系,他问了,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我不就可以再看到白龙神了。”他乐呵呵地接过了卷轴,咧开了白晃晃的牙,“可以保护大家这是好事呀。”

      银发的火影对着他愣愣地看了好久,递给了他一个小小的袋子,“会用得上的,坚持下来你会见到龙的,八门遁甲开门后的招式不是固定的。”

      他打开了口袋,里面是各种伤药和一些注意事项心得。

      “我记得在你们南地的传说里,只要越过了龙门,不管多弱小的生物都会成为龙。”银发的火影拍了拍他的肩膀。

      所以呀,他为什么没有再坚持一把的信念呢?

      那就在做500组俯卧撑吧,他热血沸腾。

      然后,脸接鞋底。

      哄儿子睡不是让你吵儿子醒。远远传来媳妇的吼声。

      大半夜还是好好睡觉吧。

      (四)
      森林。围剿与反围剿。

      千手扉间紧贴着树干,收敛着气息同林木融为了一体。他皮肤冰冷,心跳同呼吸压缩到了仅够维持生命所需的极限,任凭蜈蚣爬过他的脚腕,蚂蚁成群擦着他的护甲爬行,他自纹丝不动。

      还不到进攻范围,他像是耐心的猎豹等着猎物的靠近。

      暗杀的刀子在封喉前不能让对手察觉。

      近了,更近了。

      他动了,如离弦之箭,双脚一蹬整个人头朝下贴着枝干无声滑行,一手扼住追杀者的下颚,一手攥着苦无悄无声息贯穿了一人的头颅。追杀者连向身旁的同伴提示的动作也做不到,死神的屠刀贯穿进了另一位追杀者的太阳穴。刀子拔出死者的尸体也并未溅出一星血花。

      他再次上树潜伏。

      还有24个目标。逐个击破再对上主帅是最保险的拖延时间的方案。

      保存体力,他调整了呼吸。

      木叶同云隐的谈判破碎,火影与他的六人护卫队对上金银角及其精锐。

      “诱饵当然是我。”他一个眼神就止住了弟子因难以置信而准备拔高的嗓音。

      追杀还在继续。

      “木叶的二代火影也不过如此。”九尾状态下的金角扛着六道仙人的忍具冷声嘲讽着浸满尘埃和血的人影。

      “哎呀呀,哥哥忘了谈判时那家伙为了保护他的弟子被呛了好几口封住查克拉的药粉,他现在连那个逃命的飞雷神也用不出来了。”银角接过话头,“倒也是要表扬他在没了大半查克拉的情况下还能像老鼠一样躲着搞死了那些不中用的部下。”

      “不过是部下而已,等我们割了千手扉间的头颅带回云隐,不就有人眼巴巴赶着上来。”金角摸了摸手中长扇繁复的花纹,“不过是个没有血继的低贱忍者,再怎么开发忍术也比不过拥有仙人忍具的六道仙人后裔的我们。”

      他的脚下是淋漓的鲜血,脸颊上是殷红的血,同黏在血污上的白发一起干涸成了暗色的血块,有敌人的血,也有自己的血。

      差不多了。他算了算拖延的时间,足够他的弟子们进入安全区。他没有再听敌人的冷嘲热讽,调动着自己仅剩的查克拉一遍遍冲击着穴脉。

      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每打通一个穴口,查克拉同体力便开始成倍地增长,在他刻意地引导下查克拉如同澎湃的潮水,一遍遍撞击着下一道穴口。

      不够,还是不够,对上能够尾兽化,拥有反弹忍术道具的金角银角还是不够,他咬牙承受着骨骼撕裂的痛苦。

      “别耽误时间了,一招砍了他,说不准回云隐前我们还能去木叶逛一圈呢,就是逛完以后木叶还有没有人就不知道了。”金角放肆地大笑,同弟弟大声探讨起用什么方法屠杀得最快。

      刺啦,最后一层壁垒攻克,他的身上开始出现了淡蓝色的蒸汽。

      “是啊,也别耽误时间了,割了你们的头,回木叶前我还可以把你们的头扔到云隐让他们参观自己村里出来的叛徒。”他怒发冲冠,咆哮如同震怒的龙王,身上的伤口撕裂又愈合。

      是铺天盖地的气浪席卷,裹挟着枝叶碎石扶摇直上,哪怕是有尾兽外衣护体的金角银角也能感觉到气浪刮过皮肤的生疼,兄弟二人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恐。

      下一秒,强横如九尾的巨狐也忍不住跪下瑟瑟发抖。

      那是从天而降的白龙,由上空那个他们以为黔驴技穷的男人挥拳造就的白龙。

      狐狸对上龙,根本没有反抗的念头。那个可以吸收忍术反弹的巨扇,此刻就是个在无声嘲讽的笑话。

      白龙只是由单纯的体术造就的效果。

      第七惊门·白龙,开。

      龙吟长空。

      千手扉间的能力本来是冲不到惊门的,只是在金角银角谈及木叶时,他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那个粗眉毛的少年,对着他喊着白龙神大人。

      战斗结束了。

      龙还是龙,哪怕遍体鳞伤。

      即使骨骼如同碾碎般的痛苦,他的嘴角还是轻轻扯起了笑。

      白龙神啊。

      “老师!”他看到了一双淌着血泪的万花筒。

      是阿镜吗,怎么又回来了呀。

      千手扉间没死,回去之后怕要面对的是内部的叛乱。内外勾结,木叶的蛀虫该要清理了。

      他伸出手,擦去了弟子脸上的血污。

      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不听火影命令的惩罚等叛乱结束后再说吧。

      (五)
      他站在千手的大宅前,将那份放了薄荷糖浆的仙草冻交给了护卫的忍者。

      他被拦在门外,只能在递交的时候向忍者询问火影大人的伤势。

      他的白龙神大人以他的重伤换来了整个战争的结束。

      重伤的白龙神大人却还要处理村子里的叛乱。

      第一次忍界大战,他参加了,哪怕不是在伤亡最密集的战场。

      他靠着掌握了第一道门的术在战场上活了下来。

      他活了下来,哪怕只剩下了一只手。

      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也只能每天的晌午顶着日头给他的白龙神大人送去一份烧仙草。即使他知道火影的伤势是不能问的秘密,他还是忍不住在送烧仙草时多嘴向那个卷发的忍者说一声希望火影大人的身体能够好起来。

      会好起来的。那个宇智波的卷发忍者柔声地说。

      龙神大人会好起来的。失去了手臂的他守着他的糖水铺子一遍遍地熬着仙草。失去了手臂的他带着儿子踏着清晨的微光在摘仙草的时候督促着儿子的修行。

      直到几个月后,木叶的小公主出现在了糖水铺子。

      “明天叔叔送的仙草冻要多一些,叔叔一个人忙不过来让叔叔的儿子也来帮忙吧。”忍校已经毕业了的小公主再也不会梳着两个小小的羊角辫了,她临走前还补了一句,“二爷爷说叔叔家的烧仙草很好吃,我们都喜欢的。”

      这是他在火影大人伤重之后第一次见到他的龙神大人。

      龙神大人瘦了。但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岁月对龙神大人还是格外地优待。

      在诚的眼里,龙神大人还是当年那个以一己之力斩断洪水的龙神大人。

      他们聊了起来,聊到了他的断肢,聊到了龙神大人的身体,也聊到了八门遁甲,最后聊到了他的儿子戴。

      他希望儿子继承八门遁甲。

      “木叶还没到让一个孩子牺牲生命的时候。”他的龙神大人在这方面意外地执拗,“八门遁甲的尽头就是燃烧生命。”

      他的龙神大人指了指他的身体,“我这副身体就是动用禁术的下场,阿诚你还要让你的儿子学吗?即使学会了,没个十来年的艰苦修行甚至都没有半点起色,即使你的儿子将来要面对的是被旁人戳着脊梁骨喊着万年下忍?凭着阿诚你的补助和糖水摊子,你完完全全可以让你的儿子作为普通人活下去。”

      “但是我也想保护有龙神大人在的木叶。”戴开口说道,那几乎一模一样的粗眉毛说着当年和他相似的话语,“父亲说火影大人当初就是用这一招救下了父亲。”

      “这是我身为忍者的觉悟!”他的儿子攥着拳头紧咬着牙关。

      “那就为了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努力修行吧。”他的龙神大人摸了摸孩子的发顶。

      龙神大人琉璃红的眼睛在看向他们父子的时候是很温柔的。

      “我有礼物要送给戴。”龙神大人拉开了一个卷轴。

      是通灵卷轴。

      “年轻的时候去过东海,同龟仙人的家族结缘,他们一族倒是最懂身体的调养,八门遁甲的一些想法和修炼事项也有龟仙人的建议。虽然比不上那些战斗力强的通灵兽,但是对于修行八门遁甲的忍者来说,有一个指点体术修行的老师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努力赢得龟仙人的认可吧。”银发的火影示意着戴上前。

      “戴,你记住,兔子和乌龟的赛跑,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一步一步从来都没放弃爬行的乌龟。你和你的父亲都是努力型的天才。”

      “诚,以后你让戴来千手宅子里送烧仙草吧。”

      “好的,我也会监督戴的修行的!”他咧开了标志性的大白牙。

      “所以,您老人家就是为了一盆的烧仙草蹭上了这个孩子和他结契了?”千手扉间看着扎进木盆里啃仙草冻的龟仙人,他拿茶的动作有些抖。

      “什么叫一盆!明明是那个小子跟我说只要我和他结契,他会一直提供老头子我吃不完的烧仙草!还有,我也不是什么只进不出的家伙,我们族里一个后生可是把他的珍藏都给了这个孩子,诺,够尽心了吧,千手的小娃娃。”龟仙人从盆子里探出头来,原本初见时仙风道骨的长眉毛此刻还挂上了几块黑漆漆的烧仙草,然后又一头扑进糖水里。

      “您说的那个后生是绿皮的耍双截棍的那只?”他看了眼不远处做着反复踢腿的少年身上的绿色紧身衣再看看杯子里绿油油的抹茶,突然觉得杯子里的茶它不香了反而有点辣眼睛了。

      “你说呢,那孩子还直夸我家后生有眼光。”龟仙人的话成了压倒千手扉间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的一声,茶杯拍在了桌子上。

      “怎么了?”

      “没事,只是突然觉得想吃烧仙草了。”

      “对呀对呀,眼光不错。”
      木叶的后辈好像在无意中开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放出了一股滚滚的泥石流。

      他突然觉得把龟仙人拉出来就是个错误。

      “不过,一般人修行要约束的是他们时不时的偷懒,这孩子要约束的就是防止他练过头了。”

      “当然,他是木叶的崽。”他喝了口放得有些温的糖水,却猛烈地咳出了声。

      “千手的小娃娃,你身体……”

      “我看样子是吃不了那么多的烧仙草了,等会阿镜来了让他去厨房拿一些蜜糖伴着吃吧。”

      (六)

      那位银发的龙神最终还是没能吃上夏季里晒干后的植物熬出的第一份仙草。

      当初摆摊卖仙草冻的少年也成了一个独臂的老爷爷。

      他也是抱孙子的爷爷了,阿凯和他可真像啊。

      他们爷孙三代都是模子里刻出来的粗眉毛,咧开嘴晃得耀眼的大白牙。

      他们爷孙三代都是忍幻不行的体术忍者。

      他们爷孙三代都是八门遁甲的修行者。

      他的儿子一如当时龙神大人预料的被人戳着脊梁骨说着万年下忍。

      可他的儿子也会举着他的儿子一遍遍从头开始找到末尾看着招生的榜单。

      戴会鼓励凯在考试失败后拉着横条绕着操场飞奔500圈。

      戴会在阿凯面对着他人公然的嘲笑大声说着谢谢声援让嘲讽的人无话可说讪讪而去。

      “不要为自己的努力道歉呀,不然多对不起自己的努力。”戴流着泪郑重地对凯说道。

      “阿凯,不要放弃,喝碗烧仙草我们再次燃烧自己的青春!”他能做的就是在孙子放弃的时候笑呵呵地递上一碗加了薄荷糖浆的烧仙草。

      阿凯呀,不擅长忍术和幻术也不要气馁呀,知道了短处,我们才能让长处发光呀。

      他的儿子至死的时候都是个下忍,但他的儿子死去的时候却是以英雄之姿。

      戴死去的时候是个好天气,远远地像他这样眼神已经看不清东西的小老头都能看到被染得殷红的天空,模模糊糊地勾勒出龙的形态。

      “老爷爷,天边有龙啊。”有买仙草冻的小孩子指着天边。

      “是龙呀,二月二,龙王爷,抬头喽。”

      他和儿子有一个男子汉的约定,八门遁甲,最后的那扇门,最后的那扇招术,一定一定是龙的形态。

      现在这个约定也延续到了他的小孙子。

      他们说万年下忍迈特戴凭一己之力干掉了雾隐的忍刀七人众,四死三伤。

      可他说,他的儿子,永远永远都是那个燃烧着青春的小子。

      他的儿子,在生命的尽头终于化身为龙。

      白龙神大人啊,您说过的,越过了龙门,再卑微的生物也能化而为龙。

      那么,阿戴成为了龙,他去净土找您,您一定会高兴的吧。

      阿戴呀,他呀,真的守住了他誓死也要守护住的东西。

      白龙神大人,您等等阿诚,等到新一代的八门遁甲的传人能够独当一面了,阿诚啊,就可以到净土给您啊,做一辈子的烧仙草了。

      到时候啊诚再跟您说一句,山河犹在,国泰民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番外:白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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