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哀帝传》黄粱愚梦

8、董贤主动去往剑南

　　刘欣捂着脸，咬着牙笑着，却又从手指缝间有泪滴流过，他是皇上，他想拯救天下黎民百姓，可黎民百姓却不仅推开他还要拿着武器诋毁他。如果今日他唯一的光熄灭，那他就要把天下所有的光都熄灭!反正顶多就是再落得比这个还难听的骂名，反正也不会比现在再坏了。
　　“启禀皇上，董大人到了”小顺子嗓音有些沙哑，衣服有一点褶皱，像是刚刚洗过还未晾干。
　　刘欣皱着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出去一趟怎的如此狼狈”刘欣大概是猜到了小顺子会和人发生争辩，但是会连衣服都撕破弄脏他倒是没想到谁会如此大胆，小顺子一身大太监礼服，京城百姓即便是幼童也会知道那是皇宫最大权利的太监，也会敬而远之，可此下，这群愚民竟然如此放肆，打狗也要看主人，更何况，刘欣是天下之主，狗都敢咬主子了，这是根本没把主子放在眼里啊!
　　“回禀皇上，奴才和人吵了一架然后说着说着那人就动手与奴才厮打了起来”小顺子跪着说道
　　“朕当然知道你和人打架了，朕问的是原因，不是过程，更不是结果!”刘欣暗暗的压制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算是正常的说道。
　　“奴才刚一到董大人府上，就听见外面吵吵闹闹，奴才怕是有人因为今日朝堂之事来找董大人的麻烦，于是便出去看看是谁在闹事，奴才刚一出府门，就见外面的人说奴才是帮皇上来接新看上的妃子了，说皇上和董大人……”小顺子声音越来越小，刘欣抬起头想问他为什么不说了，却欲言又止，因为他看见小顺子咬着唇攥着拳，脸上有两行清泪流过，他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刘欣没有想过小顺子每天被他冷嘲热讽甚至威胁辱骂还对他如此忠心，甚至真的拿自己当做信仰。
　　可在小顺子心里，刘欣是超越信仰甚至超越神明的存在，他是刘欣最忠诚的追随者，刘欣所有的指令他都会虔诚的完成，不管是谩骂责备也好万般嫌弃也好，他始终都知道刘欣是配的上自己一生追随信奉，刘欣他就是天下之主，就是时间最正直最神圣的人，他受不了别人无端诽谤猜测刘欣，可是他不知道，要想让世人歌颂称赞一个人，纵是那人有千万好，只要做错一个选择，就会被全部否定，可若要让世人唾弃辱骂一个人，往往只需要一些无中生有的谣言，就能成功。
　　刘欣心里苦涩，终是张了张口，只听得一声叹息，他缓缓看向董贤，目光温柔而又爱怜，他恨不得将所有的好都给他，只要董贤想要，他自己的身子，他的厅堂楼宇乃至这江山，他都可以拱手让与董贤，董贤太无辜了，他无辜的成为自己的光未能救赎自己反而被拉入这泥潭，他无辜的被世人玷污清白，他努力地止住嗓子的颤抖，稳着嗓子说道“你，今日无事吧，剑南不用你去了，朕自有安排，今日之事你无需放在心上，外面的流言蜚语你且无需理会，给朕点时间，朕会止住风言风语还你一个清白”要让人闭口，敲碎牙拔掉舌头怎的有用，定是要在这基础上戳瞎他们的眼，击碎他们的耳!
　　董贤温柔的笑着摇头道“皇上您不必这样，只要皇上相信臣，外界的怎么传，臣都全然不信”
　　刘欣倒是很意外董贤会这么说，在他心里董贤应当是十分注重名声的，上次在养心殿他说了几句暧昧的话董贤都如此的害羞，为什么今天倒像是换了个人，刘欣怔怔的说道“好”
　　董贤还是温和的笑着说“皇上您不必如此惊讶，臣很感动皇上相信臣，护着臣，皇上一身正气，不受迷惑，心有镜高悬，臣很仰慕皇上，臣知皇上心系苍生，也不惧朝中重臣，皇上是臣的目标，是臣的指路人”
　　刘欣惊讶，他没想到董贤竟是出口赞颂自己，甚至对自己如此崇拜，他本以为董贤会劝他少于自己来往避嫌，甚至会责备自己不应该因为他就与朝中众臣作对甚至气死自己的老师违背太后，他点了点头，说“那爱卿今日便留在宫中吧，京城糟乱，恐有人为今日之事为难你”
　　董贤摇摇头说道“臣很荣幸被皇上如此挂念，臣来是想请求皇上一件事，请皇上答应臣”
　　刘欣点点头“何事”
　　董贤跪地叩头，说道“臣请皇上，让臣去出使剑南，为皇上分忧”
　　刘欣张着嘴一脸不可思议，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方才为了这事与天作对就是为了不让董贤去剑南送死，可是董贤自己却主动请求去剑南，他怀疑董贤脑子坏掉了，但是看董贤的样子分明就是下定了决心。会不会是母后以他家人性命威胁他，刘欣心里想，说道“如果有人威胁你，你和朕说，朕一定会替你解决”
　　董贤摇摇头，说道“无人威胁臣，一切全是臣自愿，臣愿意为了大汉出使剑南，为皇上稳得天下太平”
　　刘欣急忙忙的说“朕不需要你来给朕开太平，朕只要你好好的做朕的臣子，大汉也不配得到你的倾力相助，那群愚民不配!”
　　董贤看着刘欣说“可是大汉也并非全是坏人啊，人性本善的，皇上且想想那些稚童，那是大汉的希望与未来的肱股之臣啊，便是为了保护我大汉的未来栋梁，臣也定然要去”
　　刘欣愤怒的起身说道“稚童可就是稚童，他们也会跟着自己的爹妈一同做那坏人，一同学那邪恶之语!”
　　董贤镇定的看着刘欣，说“不知者无罪。”
　　刘欣嗤笑一声，说“不知者他们若是知道冤枉人清白会获得大人的夸奖和奖赏，他们便是会更加变本加厉的冤枉别人，甚至为了达到目的，以冤枉人清白来做手段去找那恶心的认同感和归属感!董贤，这些愚民不配被你拯救，你何苦，他们不值得!”
　　“那臣若是为了陛下呢”
　　刘欣语塞，他没想到董贤会为了自己出使剑南，可刘欣来不及感动，他想马上找到自己的缺点甚至他想用那些愚民辱骂自己的话语来证明给董贤，他刘欣，也不配获得董贤的救赎，可是他想来想去，他竟想不到一点自己的恶毒或者做的坏事，是啊，他哪里是那大奸大恶之人，就算是生气到了极点，也不过是会被气哭然后嘴上说要祸世的少年，他苦笑，不发一言
　　董贤对着刘欣笑了笑，说“臣想为了臣的陛下，去做臣能做的事，臣想让臣的陛下不被外界流言蜚语所缠绕，不被怀疑的目光所困扰，臣的陛下，必是光芒万丈不染世俗的仙人，这些沾染杀戮世俗勾心斗角的事情还请陛下让臣去做，臣定会还陛下一个无忧盛世”
　　刘欣想说不要，可是看着董贤执着的目光，他竟觉得，爱一个人不是要把他捆在身边，而是要让他做纸鸢，替自己见识天外的世界，而自己便是那地上紧抓纸鸢不放的男孩，生怕纸鸢会被风刮走，现在，他可以放心的放下手中的细绳，因为他知道，董贤不是自己的娱乐玩具，是自己的眼。
　　刘欣终于点了头，说“如你所愿”，于是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董贤对着那个单薄的背影，畅快的笑了，他知道他的陛下懂得他的固执他的坚持他的热血理想，他开心，他有如此伟大又尊重他的陛下，董贤转过身，朝着与刘欣相反的方向离去。
　　有些人的轨迹，是直线，只能向前，错过了就再也无法相遇，有些人，却是圆，无论路过对方的世界多少次，都会在某一个节点再次相遇，就这样陪伴着彼此。
　　御花园内
　　刘欣背着手，仰着头说道“听懂了么”
　　那人单膝下跪，低头说道“严封豪，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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