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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前夕 ...

  •   在世人知道燕王妃已逝的消息都忍不住纷纷叹息,感叹红颜薄命。
      除了元钰和安乐最伤心的竟是闻知行,看到有人就会涕泗横流地大喊道,燕王妃逝世,世间又少了一个倾国倾城,才华出众的佳人,岂能不扼腕长叹。
      在季言漪去世后,没过几天,朝中就接到了边关急报。原来在突厥被击退后的几个月内不甘认输,看到后秦隆德帝驾崩,新帝刚刚即位,后秦朝政不稳,就趁机联合乌孙和若羌攻打后秦。
      三国联合攻打后秦可是个大事,所以消息不胫而走。
      后秦的人们都处于恐慌之中,尤其是年龄较大的老者,拄着手里的拐杖,让小辈们把门窗紧闭,自己坐在床上,眼中都是恐惧和疯狂。嘴里大喊:“又来了,他们又来了。”
      在后秦几十年前就有了一次三国联合的攻击,那时是武安侯带领着后秦军队平息了战乱,让后秦几十年内没有再出现如此大规模的战争。
      可是在这几十年里的休养生息,突厥,乌孙和若羌的实力已经恢复。虽中途三国也发起过小规模的战争也让凌云将军给败退了。但众人心里清楚,那些小规模的战争也只是试探性的,这三国联合的大战争才是真正棘手的。
      几十年前有武安侯,几十年后有凌云将军。元钰这次也是众望所归,同时也是朝廷武将中的顶梁柱。所以这次败退三国也是元钰不得不完成的使命。
      元钰虽刚经历了丧妻之痛,但面对国家大事也只能把个人的儿女情长先放在一边。
      在接到边关急报的当天晚上,元钰就已经召集了西府骑。他主动去皇宫向元衡请求圣旨,早一点到边关,赢得可能性就越大。
      当元衡在大殿上看着元钰身穿簇新的银袍铠甲时,有些怔愣,之后眼里浮现出一丝企求,“六哥。”
      元钰看着摇摇头,他知道为什么元衡迟迟不下圣旨。因为这次的战役非同小可。
      虽几十年前也有三国联合的先例,但那时只有一百多万的敌军,后秦也有五十万的士兵。而这次三国看在后秦朝政动荡,新帝刚刚即位还没有来得及巩固统治。所以他们打算趁火打劫,孤注一掷。
      这次的敌军是几十年前的两倍,总共有两百多万人。而后秦刚经历宫变,全朝上下也只不过四十万人。所以这次元钰若是去战场便是九死一生,恐怕永远也回不来了。
      即使凌云将军骁勇善战最擅长以少胜多,即使西府骑经元钰的训练和提拔,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能,却也只有三万人。这人数上的极大差异,就已经隐隐决定了这场战争的结局。
      元衡也是打算以凌云将军“痛失爱妻,精神恍惚”的名义派别的将军去,能拖多长时间就是多长时间。但没想到元钰他自己来求出战抗敌圣旨了。
      元衡看着元钰,还想再劝,但知道再劝也是无用。他的六哥从来都不是听劝的人,只要一决定那就要必须完成,谁的话也不会听。
      正在元衡犹豫不决的时候,元钰走上前拍着元衡的肩膀,另一只手指着元衡身后的富丽庄重的龙椅。“它在摇摇欲坠,六哥帮你坐稳它。”
      元衡瞪大了双眼,眼角微湿。在小的时候,六哥就在护着他。现在他是皇帝,六哥是将军,他依然在护着他。原来六哥一直都在护着他,这么多年很多事都变了,唯有他的六哥一直都没变。
      元衡看着元钰,泪眼婆娑,“六哥,我下圣旨。”
      元钰看着元衡,笑了。这么多年,即使做了皇帝,还得需要他护着。他呀!真是永远都长不大,永远都是那个躲在他身后的青涩少年。
      看着元钰离去的背影,元衡内心如针扎般的痛。这个背影他看了无数次,护了他无数次,那这次是不是最后一次了。
      元衡不由紧握双拳,他即使贵为皇帝,拥有着决定别人生死的权利,他以为他可以护着六哥了。谁知在六哥的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身穿天青色衣服的儒雅少年。
      到了第二天,康德帝下了圣旨,命凌云将军元钰择日启程,抵抗三国攻击。
      凌云将军要去边关了,一些西府骑的人和跟着凌云将军打仗的人都在收拾东西和家人做最后的告别。
      在燕王府里,鬼臼收拾完东西后,从门口桔梗花田旁又看到了那个经常浇花的女子。她眉目温柔,清秀的脸庞上满是担忧。
      鬼臼低着头从忍冬身边经过,他以为忍冬还是会像以前那样避开他。两人擦肩而过,鬼臼也拉紧了手里的包袱,看着前方。
      “鬼臼,你……你可要活着回来啊。”一声娇弱且急切紧张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鬼臼不禁驻足,回头望去。女子梨花带雨,声泪俱下。一双满含眼泪的眼睛专注地望着他,映射出他挺拔的身姿。
      “我等你。”女子说完话后,便捂着脸走了,只露出了那双因哭泣而红彤彤的眼睛。
      鬼臼愣在原地,看着忍冬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原来她是一直在等着他,所以即使已经过了及笄,成了一个“老姑娘”,她也从来没有提出过嫁人。因想嫁之人就在身旁,有情而不语。
      其实,落花有情,流水亦有意。只是性格都太过内敛,让彼此以为落花流水均无情意。峰回路转,兜兜绕绕,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又因那水中的瓦砾顽石,激荡出了清脆响亮的声音。原来落花流水均有情意,幸好,一切都来的及。
      在京城的一条大马路上,萧祁望着远处高大的朱红色大门,牌匾上的“萧府”二字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身后的王鲁和张山,都有些遗憾地望着萧祁。
      “萧祁,你确定你不进去看看?也许这是你最后一次回家了。”张山忍不住劝道。他和王鲁已经没有了家,但萧祁还有,不进去看几眼确实有些可惜。
      “不了。”萧祁看着远处的萧府,摇摇头。里面该牵挂的人已经不在了,他即使回去了又能如何。
      “唉,没事啊。等到我们打了胜仗,咱们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回来。亮瞎他们的狗眼,让他们以前那样欺负你。”王鲁不禁安慰道。
      但之后三人都低下了头,都知道这是安慰的话,恐怕赢不了,也回不来了。
      在江南越州的文府里,一个身穿银红色长裙,热情似火的女子从墙角开始往上爬,终于翻出来了。刚跳到地上,一抬头,却看到爹娘都在府外站着正看着她。
      文旭叹息道:“我就说吧,她绝对会偷跑出来。”
      刚开始,文旭夫妇以为女儿学乖了,整天都在府里安安静静地练习琴棋书画。后来看到她在西府骑准备离开时,去找了一名叫做萧祁的少年。在西府骑离开后,整天茶饭不思,看着远处疏通好的河道发呆。
      文旭夫妇知道他们的女儿有了心上人。这次,三国联合战争,西府骑要去边关,都知道他们九死一生。
      文旭夫妇也了解女儿的品性,知道萧祁那小子会死在战场上,文何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极有可能偷跑出来去边关找萧祁,所以就早早地站在府外等着。
      文何先是有些脸色通红,后来就用企求的目光看着何氏。爹爹不会让她出府,但娘亲有可能同意啊。平时只要她向何氏撒娇,何氏都会应她的要求尽量满足她。
      文何以为这次也可以。
      谁知,何氏先是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就态度十分强硬。“不行,你不能出府。”
      “娘,为什么不能?萧祁要是死在了战场上,我该怎么办?”文何有些诧异。
      “你还没嫁给他呢,什么叫你该怎么办。我和你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出府后若是出了事,我们又该怎么办?”
      “我……我……”文何有些哑口无言,对啊,她死了,爹娘怎么办。但是萧祁他不能死在战场上啊。
      文何还想再软磨硬泡一会儿,但何氏这次的态度十分坚决。还没等文何说话,就让老嬷嬷把她带回了府,还让丫鬟嬷嬷们看住她,不要让她出房门。
      文何以为她会再偷跑出来,谁知爹娘动了真格,还让侍卫们看住大门和四周的墙。
      文何试了几次,都被抓了回来。爹娘也看守地更加严密了,这下是真的出不去了。
      终于,到了后秦军出征的时刻。人们都在两旁的茶楼酒肆的窗旁看着后秦军队整齐有序地往京城大门走去,都不禁叹息,不知这一走还能剩下多少人能再回来。
      在城门门口,元钰看着柳梓玄来了,旁边还有一个风姿隽永,芝兰玉树的青衣男子。
      杜少羽看着元钰,眼中都是愧疚。他知道元钰这次要去边关,也知道元钰不会原谅他,但他还是来了。
      他知道元钰虽在私事上十分护短,但在大事上他从来都是一视同仁,大公无私。丞相推荐信也是元钰写给康德帝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成为这百官之首。
      柳梓玄一直瞅着元钰不吭声,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活像是送丈夫出征的小媳妇。一双漂亮桃花眼因哭泣显得更加朦胧迷离,眼边的红晕渲染地更多了。
      元钰看着柳梓玄这幅模样,也是十分无奈。但想起他一次去边关的时候,柳梓玄把眼泪和鼻涕蹭了他一身。再看看现在的样子,也算是好多了。
      在经过杜少羽旁边时,元钰回头望了一眼杜少羽。
      “若我这次回不来了,阿衡和后秦就拜托给你了。”
      杜少羽立刻抬头,深深地望着元钰,眼中满是少年时的开心与释怀。元钰这是原谅他了。
      元钰心里也知道杜少羽的能力,还未及冠就是少年探花郎,其才华连闻先生都赞叹连连,说着杜少羽将来必成大器。
      杜少羽虽世故圆滑,长袖善舞。但他对家人和朋友是真的好,从未有过谋求算计,在杜繁缕的那次就可以看出他对家人的关爱与呵护。
      也许是因为他是户部尚书杜仲的嫡长子,将来要管理整个杜府。其身份就决定了他要承担很多事情,要压抑自己真正的性格,不能像柳梓玄那样放肆无礼,随心所欲。
      所以,圆滑一点……也没什么。
      随着元钰的军队越走越远,柳梓玄看着元钰背影,喊道:“阿钰,你要活着回来啊。如果你死了,我南边的生意怎么办?”
      元钰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柳梓玄,笑了起来。他见过很多人,各种各样的性格。但柳梓玄大抵是他见过的最为矛盾的人。
      别人眼中的他是个风流浪子,无拘无束,无所顾忌,桀骜不羁,逍遥自在。但只有他知道他最害怕的就是孤独,是个用无忧无虑的外表去蒙骗他人的可怜人。
      大概是生活太过顺风顺水,家庭富可敌国,从来没有为吃穿发过愁。所以人们就忽视了他内心最想要的东西。
      他是家中的独子,柳府将来的一切都会是他的。但同时他也没有与他相玩的同伴。
      就像他第一次离京时,柳梓玄抱着他大喊:“如果你走了,我作业抄谁的啊?”
      其实他的家庭就决定了他即使不写作业也没有人会说什么,即使要抄也可以抄别人的,只是柳梓玄把他和杜少羽当做了最好的朋友。
      就如同刚刚那一句“如果你死了,我南边的生意怎么办?”
      柳家世代做生意,柳梓玄虽看着不学无术,但他有着会经商的头脑。这几年来,即使不用他帮忙,柳梓玄也会把生意做得很好。
      柳梓玄经常会去逛花楼,仅仅只是因为只要他掏了钱,就会有一堆“善解人意”的女子去伺候他,他就不用觉得孤单。
      在端午那天,他逼着元钰和杜少羽去上柳家的船,也仅仅是因为一条大船上只有一个人,显得太过落寞。
      元钰有长宁,杜少羽有他的兄弟姐妹,而柳梓玄什么都没有,只有柳府那些无法交心的仆从和一直不懂他的爹娘。
      他总是干那些缺德事,却也会默默地照顾元钰去边关时燕王府的商铺生意。即使元钰没有答应照顾他江南的生意,他也会把聘礼和嫁妆都准备好。因为这是元钰的婚礼,是他最好朋友的婚礼。
      元钰一直都没有对柳梓玄说过,其实……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柳梓玄看着元钰的背影,眼角的泪顺势滑落,“我从来都没有后悔与你和少羽做朋友,从来都没有。”
      城门口的人依旧拥挤,地上的野花也开得茂密,仿佛缀在天上的点点繁星。有两个人正在无声地落泪,心中也在祈祷着上苍。
      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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