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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镜花水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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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流水般逝去,但并不会彻底烟消云散。
望月初记得转生前的一切,也明确自己转生后要做的事。她本来就是继国市,只是身份、姓名的改变,上次没能做到的事,这次一定会做到。得把某个离家出走的老头子逮回来,把未完的谈话讲完,该摊牌的这次全都要摊牌。
他到底是承受了多少压力,到底有多大的执念,才哪怕是要变成最不会接受的恶鬼也要完成那样的事。而自己,却总以为那只是一种生存在光环附近的人的常态,以至于忽略了对方可能会有的痛苦。
或许,一直要生活在被那样光环笼罩的环境里真的很痛苦吧,又是那样骄傲又好强的人……
光是这样想着就按捺不住要去找他的心情,必须,必须找到他才行!
没能做到的事,这一次一定要做到。
以前没能告诉他的话真的太多了,现在或许还来得及,找到他、把自己想说的全部告诉他。可如果在找到他的时候,发现对方真的已经成为了完全沟通不了的、连思考能力都不再具备的、那样丑陋的鬼,那大不了杀了他,最后就共走一条黄泉路就是了。
为了离他更近一些、找到更多关于鬼、以及他们背后的主人——鬼舞辻无惨的情报,自己必须加入鬼杀队,成为一个猎鬼人。
因为这样的原因、因为自己之前根本没有接触过战斗,所以必须要非常的努力,否则就是进入了鬼杀队,也不见得能活着找到他。
或许这也是一种因果轮回吧,只是旁观、完全不了解那背后究竟有着多么辛苦付出的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有多么疲惫、在其中付出了多少汗水,又收获了多少绝望。
现在,轮到自己来体会那样横亘于天选之人和努力的常人之间的差距了。
只有经历了才知道期间的艰辛,只有在对比了之后才会知道,那样的情感,还有那样的失落。有些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也许就像水中的月亮,可望却不可及。
就在望月初还在做着不知是否有用的努力、拼命向着鬼杀队的方向进发着的时候,现在已经成为十二鬼月的上弦一、此时更名为黑死牟的继国岩胜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很久以前的梦。
鬼会做梦吗?
谁知道呢,但这个曾经成为过“继国岩胜”的存在确实梦见了熟悉、遥远又陌生的景象。
在梦境里,他又回到了旧日的时光里。宗胜长得就像小了一号的阿市,也如他母亲一般喜欢缠着自己,儿子的眼睛在看向他的时候总是闪亮亮的,仿佛里面有星星一样;胜姬还是和他离开时一般年幼,总是粘着自己或者宗胜,不是牵着宗胜的手、就是拉着自己的衣角,只要这样,她就能笑个不停;而梦里的阿市也像他记忆里的那个女人一样,一言不发,只是舒展眉头、无声的微笑,但凡坐着,就总要抬起双手来示意自己枕到她膝上去。
继国岩胜永远都知道阿市并不是温柔的人,她是只对自己爱的人温柔的人,怕变成了黑死牟,他都没有忘记过这一点。如果,黑死牟阁下能多了解一下远在深山的时透兄弟,就会惊喜的发现,阿市的牙尖嘴利和对待亲人与外人之间严重到令人不忍直视的双标态度至今依旧在他后代的血脉中流淌。
她仿佛离去了,又仿佛从未离开过一般。
“你呀……”自己的妻子每次都会这样叹息,带着无限的爱怜和温柔,就连梦里也不例外。她是个敏锐的人,看穿但从不点破,黑死牟并不认为当时的继国市会未能看穿自己因继国缘一、斑纹和早逝而动摇的内心,但她又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和往常无异的招呼他同孩子们吃晚饭。
——或许,她那时候还是觉得自己并不会投靠鬼舞辻无惨、成为鬼吧。
黑死牟静静注视着梦里那个熟悉、在他记忆里永远年轻的女人,正如她也这样温柔的将目光垂落在自己身上一样。
梦里的“继国市”的双手非常柔软,就像以前那个真正与他相处的阿市一样;她的怀抱还是那样温暖,就像他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每一个夜晚那般。
*
实际上,望月初也做梦了。
在难得休息的时候,她耐不住疲惫,终于打了个盹。那是久违的梦境,场景叫人熟悉得几乎落泪,宗胜与胜姬还是小时候的模样,而那时候的继国岩胜还没有离开。
那可以说是烙印在脑海中最深的画面了——无人搅扰的、短暂如梦的,安定岁月。
小小的宗胜总是跟在岩胜身边跑前跑后,有时候偷偷捏还在襁褓里的胜姬的小脸蛋被自己捉到。胜姬的脸又嫩又软,好得过分的手感经常让父母和兄长流连忘返。严胜和阿市还好些,可这个当哥哥的每次捏她脸,胜姬就哇哇大哭。这也不能全怪小姑娘偏心眼,宗胜年纪是挺小,但他的手劲从来就没见小过,又老是忍不住想去捏上两把;胜姬被捏的疼了,就又开始哭了。
每一次都是这样,循着哭声进来的阿市都能逮到逃跑都来不及的宗胜,最后,这个当哥哥的就要在外头罚站了。事后,她还能听见偷偷溜出来看儿子的岩胜禁不住发出“你没事惹她做什么”的叹息声。
如果能停留在那样的日子里该多好啊。
阿市禁不住还是会有这样没出息的想法。
梦里的自己看着岩胜的背影一点点离她远去,无论怎么呼喊,都没有见他回头。
而实际上,也是这样的。
不仅是岩胜,后来的宗胜也没有回头。
只是站在那里,再怎么大声呼喊都是没有用的。得跑过去,拼命的追、赶上他的速度,把这个家伙拉回来才行。只有追上他、和他一起前行,他或许还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得拼了命的去努力啊,阿市。”
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便醒来的望月初叹了一口气,只是起身去训练。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可就没法追上这个离家出走三百多年的老头子了。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可就没法终结那延续四百年、早已畸形的执念了。
天色尚未大亮,月亮还散发着温柔又微凉的光,
狭雾山的水面上映着月亮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