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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所谓契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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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所谓契约
“龙宿,你再等我两年好不好?”
龙宿忽然觉得有了想取笑的心情,只是这发笑的对象却是自己——
分明是天界最最华丽无双、俊美无俦、法力无边的紫龙星宿,遇上了这人间的小小道者,却总是无端地被他缚了个手足无措。
手足无措。无奈他何。心甘情愿。从一开始到现如今。
他凤眸冷冷地望过去,形状优美的长眉高高扬起,几乎要咬牙切齿——
“剑子仙迹,汝……”
后半句话,却生生卡在了那里,堵回胸口,欲吐不出,吞咽不得。一双流金般的眸子映着细雨,回转出的光芒危险得骇人。
“龙宿啊……”
剑子轻不可闻地叹了气。
他相识十年的龙宿拧着眉站在眼前,烟紫轻纱珍珠褂,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尊贵冷傲,从来不变的风华绰约。又想到真是没道理,为什么这人的眼神这么多年,总还是一如初见的样子,霸道十足却又有温情内敛,沉酷俊绝却又有真假难辨——叫人心里五味杂陈,千般的滋味混杂在一起,也挑不出个头绪来。
他心里这般胡思乱想,面上却依然不变,龙宿盯着他那张神色寥寥的脸,静默良久,忽然发狠。
一个伸手一个侧身,把人困在草亭的角落里,几乎是掐着这人的脖子,恶狠狠地吻下去。
先是没半点的温柔,没完没了肆无忌惮天昏地暗。剑子两道雪眉一点点拧紧,溺水一样,沉闷而吃力,手指紧紧揪着那人的袖口,龙宿亲吻得多用力他就抓得多用力,心里蒙蒙胧的,偏还好笑地想着,这次少说也能揪下他八颗珍珠。
雨打穿林,敲打着人心一层层的紊乱不安。龙宿的动作又慢慢地轻柔下来,轻轻衔住那两片温软又带着凉意的嘴唇,怜惜地、小心翼翼地、反反复复地研磨着,入骨的缠绵缱绻。剑子的颈子轻微一绷,说出口的话语零零碎碎——
龙宿啊……你……我……还要……两年……
剩下的话融在两人的唇齿间,龙宿修长的手已经温柔地敷上了他的眼。
雪色的眼睫在手心里扑闪扑闪,一下又一下,麻麻的痒,传到胸口是无限的肿胀,满满的,像这一天一地的雨水,就要漫溢出来。
龙宿贴着他的唇,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吾总是依着汝,汝拐吾骗吾,汝理所当然汝无动于衷……
剑子缩了缩脖子,眼前是龙宿用手掌掩住的天地,心想这当下的情境分明是我在吃亏,这人还真是颠倒黑白无法无天,继续听他说下去,又觉得像是被雨淋湿了心里一角,软软地就要倒塌下去。
幸好龙宿慢慢放开了他。
剑子长长地呼出口气,立直了身体捋顺了道袍,又咳了咳,说:“龙宿,我们的契约,再延长两年吧。”
龙宿看着他,细长的美目里还带着温柔后的酣倦,瞳色却一点点变暗——
“十年前汝骗吾订下五年之约,五年前汝又说再等五年,如今又骗又逃,再要两年。剑子仙迹,汝这般不舍这碌碌人间么?”
拂尘微转,轻轻扫上肩,剑子目光不闪不避:“龙宿,非是我不舍人间,只是天命需剑子奔波,剑子不敢不从。”
“天命?”龙宿哼笑出声:“剑子大仙何时要用天命来做借口了?”
忽又摇头长叹:“汝又不是不知,十年前的话……汝一日不升仙,吾一日不回天。”
汝一日不升仙,吾一日不回天。
十年前,初冬,香雪海。
北域邓尉山,西背云湖,东对锦峰,丹崖翠阁,望如图画。居人种梅为业,花开数十里,一望如积雪,故名香雪海。
那日已是夜深时分,绵延数十里的白梅林寂寥无人。月光清冷皎洁,尽洒千株白梅之上,冷月合烟,暗香缭绕,花瓣泛着如珠似玉的晶莹剔透,直叫人心神俱醉,不知今夕何夕。
月下梅林里,白衣身影独立其间。
时有微风轻过,雪白衣袂轻扬,腻云般的银发与衣衫,合着碎玉般的落花,胧着月色的洁白,融成一片,迷了人眼。
——龙宿第一眼见到的剑子仙迹,便是这般一个仙姿飘然的背影。
他是天上的紫龙星宿,最不缺的便是独一无二的尊贵,一个颔首一个微笑,能叫万物俯而不能仰。纵是天界的仙人罗汉,亦要拱手与他为礼,纵是拉拢奉承,亦不能入他的眼。
道者回首一盼。
如水似云,清澈通透,忍顾年华如梦。
只是无聊降下香雪海的那一瞬,只是在梅林中匆匆瞥见的那一眼,便如镜花水月,缭乱了人心。
于是莫明其妙地被骗走了额上的尺木灵玉,莫明其妙地与那道人订下了人间之约——
汝一日不升仙,吾一日不回天。
龙无尺玉,不能升天。
以龙宿的灵力,要夺回尺木灵玉,自然不是难事,只是回想起当夜那白衣道者朗朗的笑意,便觉得在人间多滞留片刻,纯当游乐,亦是无妨,更何况以那道者的法力,想要升仙也不过轻而易举。
至于此后的种种,龙宿却是未曾多想。
若是在那月夜里,便预知了后来的处处麻烦、百般悲欢,还能与那道者订下那种糊涂倒贴的契约么……
只是这般无聊的猜测,以龙宿大人的傲气,自然是不屑于去思考。
从不后悔,从不疑虑的龙宿,轻轻握住了那白衣道者的手,一点一点移上自己的额头,眉间,再是不偏不倚、可以致命的眉心穴,紫龙扇轻挥,悠悠叹了口气——
“汝又不是不知道,从来都只有汝骗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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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自己也未曾料想的进展迅速的KISS以及……传说中的……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