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剑 此心到处悠然》拾月初酒

2、二、疏楼龙宿

　　二疏楼龙宿

　　初春时节，清早乍暖还寒。

　　忽来几丝沁骨的风，捎带着北域特有的寒气，窜进道者宽大的袍袖里，掀起那白衫的衣带，流水般轻荡。

　　剑子仙迹抬头望天，雪眉轻蹙——

　　这天气，约莫是要……

　　“轰隆！”

　　果然……

　　天际几声轰隆刚过，雨水便密集拂来，天地间银线相连，淅沥绵延，愈发映衬得云山苍苍，江水泱泱。

　　若不是随身的一把油纸伞几日前叫老鼠蛀出了一个大洞，这般好雨，何妨吟啸且徐行。道者举目遥望，郊田野外无人家，幸好不远处有草亭一座，正可避雨。

　　疾走不过几步，周身忽的紫光一闪，氤氲罩出一道无形屏障，将那蒙蒙雨丝悉数隔在身外，袖风不染。

　　一瞬的迟疑，在见到草亭内那道华丽无双的紫色身影后，化作了了然于胸的喟然——

　　“龙宿啊……”

　　一声龙宿，亭中人影回转，紫衫珠衣，玉带金钗，亮闪闪的团扇掩唇，只露出一双似笑非笑、似怒还嗔的金眸，看向眼前被细雨打湿了额前三缕白发、略有些狼狈的白衣道者，啧啧一叹——

　　“……好个降妖除魔、坑蒙拐骗的剑子大仙啊！”

　　呃……拂尘雪白的须子带着微滞的思绪旋了半圈，打在身后收归一束。剑子仙迹硬生生在脸颊上扯出一个不以为意的笑来——
　　“龙宿啊……你我之间，何须计较许多……”

　　“哈！不敢当。”紫龙扇轻挥，龙宿流转的金瞳里带上几分戒备：“能让天下无双的剑子大仙不分汝与吾，龙宿吾真是好生讶异、好生受宠若惊、好生胆战心惊啊！”

　　“耶，龙宿好友何须如此。”继续若无其事，道者在不大的草亭内缓缓踱步，转到那人身后，忽然轻叹一声：“几日分别，原来龙宿好友怒气未消，看来我只好继续让好友眼不见为净，就此告……”

　　“……汝够了！”
　　一个转身，扯住那老道的袍袖，雪白的衣袖微微湿了水，晕染了浅灰，攒在手心里凉凉的轻盈，龙宿怒极反笑，“汝把那市井的不入流的老千伎俩用在吾身上也罢了，汝还卷铺盖想逃，当真以为吾是耐性好么！”

　　剑子微垂了眼睫，倒不是因为触了这尾华丽紫龙的逆鳞而自知理亏，只是眼前人虽冷言冷语，那咬字却渐渐轻缓。当下遂低眉顺眼，闷声服软，只等那人自己收了怒火，心平气和。

　　果然，袖口被慢慢松开，龙宿在耳旁阴沉沉地低语，吾的耐性真是太好了。过了一会儿，又越发压低了声音问，汝的伞呢？

　　“前日在山神庙里借宿，被老鼠啃坏了……”

　　龙宿皱了皱眉，俄而轻哼一声，抬眼又瞥见剑子那两团毛茸茸的鬓发，湿了雨正软塌塌地贴在脸颊边，合着垂下的雪睫，倒衬得一张面庞意外地温驯。

　　半晌，终于忍不住，近乎叹息地道一声：“汝到底要如何？”

　　剑子不说话，只眨了眨眼，龙宿也只静静地等他。草亭外雨声渐浓，淅淅声重，银白的雨丝在两人眼前斜飞出一圈圈的涟漪。

　　又过了半晌，剑子抬头看龙宿那张虽盛满了无可奈何、却依然好看到有几分勾魂摄魄的脸，定了定神，突然有些疲惫地开口——

　　“龙宿，你再等我两年好不好？”

　　（依然不清不楚的一回……对毛毛无可奈何的咻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