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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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挂着一轮残月，如眉似弓，被璀璨的星河环绕着，煞是好看。
古堡的仆人们无暇欣赏这样的景色，他们露出标准的笑容，排列整齐地迎送使节的离去。
清冷的月光柔柔地倾泻在安琪的身上，少女在侍卫的护送下缓缓走进马车。
今晚的月色很美，
她却在抬眸看到的那一刻，没来由地有一种难受从胸中升腾。
这种感受似曾相识。
她睡眠质量不错，极少做梦，更别说是噩梦了。
然而这种感觉就跟她从为数不多的噩梦里惊醒那样，心脏快得好像要从身体蹦出来，像一条搁浅在沙滩的鱼一般，只有大口大口地喘气才能让自己不至于窒息。
她轻抚自己的胸口，不得不在马车歇息了一会儿。
喝了一口女仆递过来的热水后，这种感觉才渐渐消退。
女仆莉莉握着银质的水壶，瞳孔里是久久不散的惊艳。
她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少女，仿佛是上帝精心雕刻的艺术品，易碎却让人忍不住靠近。
莉莉是兰杰特特意给安琪安排的贴身女佣，她长着一双细小有神的眼睛，一头自来卷的长发整齐地梳了起来，有种超乎年纪的干练，然而模样看起来比安琪大不了几岁。
兰杰特的急事似乎比安琪想象中还要麻烦，直到她坐上马车，兰杰特也没有再出现。
不过在她离开前，兰杰特贴心地叫来了管家解释缘由。
原本兰杰特的意思是想要安琪先在城堡住几天，叫人把房子打扫出来再回去。
然而毕竟是别人家，安琪没有归属感，难免会觉得束手束脚。而且城堡规矩森严，安琪的外壳虽然是西方人，但内壳还是来自现代的。
光是想想就觉得脑壳痛。
安琪实在是住不习惯，所以就婉拒了。
管家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自然很有眼力见。
见留不住使节，便马上安排了回程的马车，最后还指派了莉莉作为安琪的贴身女仆，日常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安琪看着管家目光灼灼，露出了八颗大白牙的模样，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见推脱不了，便应下了。
*
安琪在马车里又休息了一会。
套着缰绳的棕马早已提前喂好了粮草，懒洋洋地垂下眸子，就等着出发了。
风吹起了帘子，安琪看到了坐在马车外面的莉莉。
凛冽的寒风打在脸上像刀子刮过一样疼。
莉莉只裹着一件单薄的外衣在风里瑟瑟发抖，鼻头冻得发红。
安琪想起了前年秋天她不过是出门买了些东西，便患上了重感冒，吊针吃药整整一个月才康复。
鼻子都被纸巾蹭掉皮了。
当时的她穿的还是毛茸茸的外套，比莉莉的要厚实不少。
这样的天气和环境，一旦着凉就太难受了。
下一秒，安琪掀开了帘子，探出了一颗小脑袋。她动作轻柔地拍了拍莉莉的肩膀，迎着她诧异的眼神，说道：“莉莉，你也知道我刚来到索亚斯，对这里还不是很了解，我一个人坐着也无聊，要不你进来陪我说说话吧。”
安琪的声音软绵，像是一缕和煦的春风，一下子就把人的距离拉近。
语气透着一股自然的亲昵，仿佛是跟认识多年的好友在说话。
莉莉怔了半晌，睫毛微颤。
从见到安琪那一刻起，莉莉就在幻想，如果她能如她一般漂亮，该多好。
莉莉知道自己长得丑，没想到安琪小姐不仅不嫌弃她，还邀请她一起上马车。
然而跟她这种卑贱的人坐在一起，对安琪小姐来说无疑是一种冒犯。
察觉到莉莉的沉默，安琪的视线越过了她，落在了不远处的管家上。
中世纪的阶级森严，仆人的尊卑观念浓厚，加上她们做任何事都得经过管家的允许，不然就是坏了规矩，要受罚的。
安琪猜测莉莉不说话多半是因为这个原因。
“管家，我可以让莉莉坐进来吗？”
她的声线娇软，尾音上扬。
任谁也无法拒绝这样软糯的请求。
更何况安琪是使节，管家哄着供奉着还不及。
“安琪小姐，当然没问题。”
于是乎得到许可的莉莉便钻进了那个被暖意包裹着的车厢里。
莉莉身上的寒意瞬间消散不少，然而一同被驱散的还有她对安琪的拘谨。
*
四轮的豪华马车稳稳停在了安琪的住所，莉莉和安琪相继从马车下来。
趁着安琪去城堡享用晚餐的间隙，兰杰特派来的仆人们已经把房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个遍。
这焕然一新的感觉让站在门口的安琪愣了好久。
紧跟在身后的侍卫不停地朝屋子里搬运着一筐又一筐的东西，除了安琪向管家要来的一小罐快要变质、不能喝的牛奶外，还有一堆蔬菜、水果和数不清的主食。
本就不大的厨房很快就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这阵仗大得连莉莉都不禁咂舌。
索亚斯近半年来未曾下过雨，田里的农作物基本都枯死了，食物特别紧缺。贵族和商人一般都有自己的粮食仓，日子还能过得去。
而很多贫民窟的平民和流浪汉因为吃不上东西，生生饿死在街头。
首领兰杰特不忍心看到这种惨剧再次发生，所以把专属的粮仓开放给有需要的人。
这一番操作下来，粮食就没了不少。
莉莉瞧了瞧这一屋子的食物，心里估摸着这也不算个小数目了。
然而莉莉转眼一想，安琪小姐可是天神派到人界，帮她们度过难关的使节啊。只有这样才足够展示索亚斯对神明最崇高的敬意。
一定是神明听到了他们的呼唤，才会把安琪小姐赐予他们。
因为使节降临后，就不会有旱灾了。
枯竭的河流会再次波涛汹涌，荒芜的农田也会重新焕发活力。
她们的苦日子到头了。
莉莉望着室内那个娇弱的身影，发自内心地感激道。
安琪站在厨房边，看了一眼这堆积如山的粮食。
短暂的震惊过后，安琪快速地平复好了心情。
从她来到这个异世以来，给予她的善意的实在太多了。
安琪决定在心里默默记下兰杰特的每一次帮助，等到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后，她就努力的一点点还上这份恩情。
侍卫陆续离开后，安琪从院子的角落里扒拉出一把扫帚，打算再清理一下屋子里的死角处。
其实房间已经收拾得挺干净的了，之所以再打扫一遍，是因为她有轻微的洁癖。一粒芝麻大小的灰尘都会让她浑身不自在。
处理好这些，她还准备再用抹布擦一遍大厅里的家具。
安琪提着扫帚正要上楼，从厨房出来的莉莉看到她后，急急忙忙冲了过来，边用手拦下她，嘴里边忍不住惊呼：“安琪小姐，这个很脏，让我来吧。”
安琪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爸爸妈妈为了赶设计稿经常起早贪黑，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
偶尔来打扫的阿姨请假没空来的时候，家里的卫生就由她承包了。
在安琪看来，这只是一件很稀疏平常的事。
“没事，我可以的。”
眼前的少女眼睛亮亮的，笑意温和。她纤细的手紧握着扫帚的秆子，没有表现出一丝嫌弃厌恶。
要知道贵族的太太小姐们可是觉得这种肮脏下等的东西会污染她们的手，别说是碰了，在眼皮底下都不能出现。
尤其是安琪小姐身为使节，身份这么尊贵，就更加不合适了。
莉莉踌躇着想要开口，但一对上安琪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后，就什么都说不出了。
少女长得娇小柔弱，永远是温顺的模样。
但是在她婉拒首领留宿在城堡的邀请后，莉莉便知道安琪小姐其实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
接下来莉莉不但没阻拦安琪，还卖力的跟在她身后收拾。
在莉莉的帮助下，她们很快把死角处打扫干净了。
正当莉莉以为安琪会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她发现安琪像一只不停歇的陀螺一般，又把浸了牛奶的抹布往一楼的家具进行擦拭。
安琪动作细致地擦着木椅，还不忘对莉莉轻声科普道：“牛奶可以更好清除木质家具的污迹，等一下用湿抹布再擦一遍就会很洁净了。”
这个小妙招还是安琪向家里的阿姨学来的，去污效果特别好。安琪曾经还帮刚上小学的小表妹，把她的小木船清洗得像新的一样。
这抹布可是泡了发臭了的牛奶！
莉莉活了快二十年，还是第一次听说牛奶有这作用。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莉莉还是分外认真地学着安琪的样子。
眨眼间，手下的木椅像是褪去了一层厚厚的黑膜，显露出原本的光泽。
锃亮光鲜，每一条纹路都清晰可见。
莉莉瞪大了眼睛，望着卷起袖子，正在拧着抹布的少女，真心赞美道：“安琪小姐，是不是神明都像你一样聪明漂亮啊。”
话说出口的瞬间，莉莉惊恐地捂住嘴巴。
下一秒，她弯下腰，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
“对不起，对不起……”
安琪给人的感觉太舒服了，让人没有一点距离感。
莉莉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忘记了她们之间身份的差距。
说出了这种逾越的话。
然而莉莉根本不需要道歉。
安琪拉着她的手，语调像初秋的风般温柔，“没关系，其实我也不知道。”
掌心的温热迅速蔓延至全身，莉莉诧异地抬头看她。
对视的刹那，她调皮地补了一句：“不过，以后我有幸看到的话，会告诉你的。”
十月北风肆虐，咆哮着朝窗户撞去。
少女弯唇一笑，明媚如春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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