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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二章(3) ...

  •   “难以置信!”爱伦一口灌掉淡啤酒,出于对已知现实不可名状的情绪,她离开礼拜堂后已经把这个词喊三遍了,“死白脸骷髅大鼻头神父,以为自己是先知吗!?愿神保佑他打喷嚏到死!”

      “那样脑浆会从鼻孔喷出来吧,”迦尔纳说,腮帮子鼓鼓地塞满了鸭胸肉和烤蘑菇,“以及我记得你不信他们的神。”

      他们正在商业街吃晚饭,谈话被餐厅嘈杂的人声完全淹没了。这是爱伦六个月以来吃到的第一顿正经饭。菜肴点满一桌,正以惊人的速度被消灭着。

      “那只是一种表达方式。还有拜托你别把画面都描述出来,亏你还吃得那么香。”爱伦用汤勺铲起一颗香肠肉丸,又反转勺子将肉丸切成两半,“只是利用职位之便接触到一些鲜为人知的情报,有必要傲慢成那副德行吗?!他要不是监督者谁稀罕找他了解情况啊!”

      “听杜兰神父的口气,有关圣杯大战的情报是人尽皆知的。顺带一提,率先表现出傲慢态度的一方是你。”

      “你到底站哪边?要不是因为跑路跑到印度乡下,这些事我多少也能从其他渠道打听来……再说谁看到他表现出那副‘本神父对此了如指掌’的嘴脸会不想怼……你不想怼吗?”

      “想,不过你怼完了。我是你的从者,但我不会在这种事上站队。”迦尔纳把剩下的油煎鳕鱼拨进爱伦的盘子,“还是说,如果我和你一起骂他,你会开心?”

      “……不会。”思索两秒后,爱伦认命地叉起鳕鱼,“唉,打探情报时情绪化是大忌,我本以为自己能忍住的。果然我还是不够成熟啊……”

      “获取必要的情报便已足够。继续询问杜兰,应该也不会得到更多有价值的答案。”

      “说的也是。在你看来,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没有编造或掩饰的痕迹。”

      “那我就放心了,没什么花招能逃过你的眼睛。”

      “承蒙夸奖。”迦尔纳咬了口烤蒜面包,“不过……”

      他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两眼直勾勾盯着前面,眼神空空的。爱伦被他看得不自在,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

      “今后要小心那个神父。”

      “呃?虽说你不提醒我也会这么做,但还是谢谢了……”

      “不仅要防备‘表面上’的对立,还有‘底下’的。”迦尔纳咽下面包,手指在半空划出一道横线,又往下竖了一条。

      “阻碍狂澜的礁石,或为波涛抹平,或被巨浪击碎,少有例外。”他没注意到爱伦皱起的眉毛,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手指停顿了一下,“然而,为什么……”

      “不好意思。能说大白话吗?”

      “……嗯?我说的话很难懂吗?”

      “这种语焉不详的比喻也就你能——”

      服务生的到来截断了对话。他们又对视了几秒。爱伦的嘴唇抿得有点紧,迦尔纳的脑袋无意识往右偏。服务生将桌上的空盘和垃圾收去,问他们是加菜还是结账。

      “……加菜。”他茫然地翻开菜单,点了酒蒸青口,把菜单递给爱伦。她瞪了他一眼,迅速将菜单夺过来,像展报纸似的用它挡住脸。

      “没有。”爱伦语气平平地说,“啪”地合上菜单。她突然想起什么,翻过来戳了戳饮料区,“要这个,不加冰。”

      服务生记下了他们的点单。

      “晚上八点,这边有弗拉明戈表演。”可能是看出了他们外国人的身份,她用不甚纯熟的英语介绍,“洛特节的巡演,特别演出。流浪艺人,吉普赛女郎。都在老广场。”

      爱伦点点头,将加单的钞票连同小费一起塞给她。目送着服务生离开,她舀了一大颗肉丸进嘴,又盯了迦尔纳小会儿,吐泡泡似的泄出一声叹。

      “算了,既然连你自己都没想明白,我也不多问了。”她托着下巴说,“总之我会多加小心……还剩一个烤蘑菇,要吗?”

      “要。”迦尔纳两手端起盘子,接下爱伦叉来的蘑菇,“去老广场吗?”

      “夜巡时可以顺路去看一眼。”爱伦说,“你对节日巡演感兴趣?”

      “嗯,是烟火表演。”

      “……就是刚才她说的特别演出?”爱伦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是烟火表演?”

      “家里地图的背面有洛特节巡演的演出单,上面印着烟花图案。”迦尔纳用刀叉比划出一个方形,刀尖在半空戳了一圈,爱伦猜这一圈是烟花的指代。她也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她当时只顾着看正面的地图,海报扫一眼就翻过去了。

      “想不到你会对这种节目感兴趣。”

      “我的兴趣会令你感到困扰吗?”

      “这倒没有……话先说在前头,这种人工的火花与壮丽的神代大魔术肯定是没得比。”

      “原来如此。恕我直言,你认为我会对烟火表演感到失望的担心相当多余。”

      爱伦一时分不清迦尔纳话里的哪部分更令自己火大。

      她放下刀叉,认真地看着迦尔纳。他回以无比澄明的眼神,并往嘴里塞入了最后一块烤蘑菇。三秒过后,爱伦叹了口气,向迦尔纳提出了一个自从认识他以来就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

      “你以前和别人这么说话的时候,没被对方揍过吗?”

      迦尔纳皱眉思考了一会儿。

      “……我不太明白你指的是我说话的哪个方面。”他咽下蘑菇,老实地说,“不过,我的确体验过不少一言不合就被谈话对象暴力相向的场合。”

      “这我一点也不惊讶,”爱伦干巴巴地说,“然后呢?”

      “他们都被我打倒了。”

      这真是一个情理之中的后续。

      “哦。”爱伦眨了眨眼,挤出一句评价,“不愧是你。”

      “这是一种讽刺吗?”

      “算是吧……真令人惊讶,你这次居然听出来了。”

      “虽然你的表达方式过于别扭,但就算是我,听多了自然也能找出其中的真意。”迦尔纳说,“你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我的发言让你感到不愉快吗?”

      “与其说是不愉快,不理解的成分要更多一些。”爱伦说,“尽管我的口气谈不上温和,但应该不至于被你嫌弃到那个地步……”

      “嫌弃?”迦尔纳愣了一下,“我从未对你产生过这样的想法。”

      爱伦知道他说的是实话,然而这并不能令她的心情有所好转。她想起昨天白天在大街上的一幕,不禁越发头痛。

      “既然你没那么想,”她揉了揉眉心,“那你又为什么说我对你的……咳……担心是多余的?”

      迦尔纳低下头。爱伦几乎能听见那一头乱发下脑细胞齿轮飞速运转的响动。她猜测他在努力斟酌着合适的措辞,为了让她不再因此苦恼下去。

      “我不会时代差异对人们的庆祝形式产生特别的偏爱或厌弃。”正当爱伦打算再说些什么,他抬起头,注视着她的眼,“无论是魔术还是由火|药爆炸而生的幻象,于我而言,都是人类所创造的抒发喜悦的手段。”

      “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失望。”他说,“人们发自内心的幸福和欢愉,永远不会令我失望。”

      爱伦久久地凝视着他,没有说话。

      并非因为不信。只是在薄纱窗帷透来的浅淡阳光下,那双蓝眼透明得有些过分,令她暂时失却了言语。

      梦里的蓝眸子和眼前的重合了。那么重那么复杂的蓝色,现在却那么清那么亮,丝毫没有变浅。这使她联想到天空。无论天色是浓还是淡,它总是高远的。而高远并不意味着疏离。人们日日与天空为伴,从未觉得陌生。它已化成平凡的一部分了。

      天空和太阳,倒是相得益彰的映衬。

      只不过这样的蓝色,究竟是从始至终都封在山林间的原石,还是经过岁月的淘洗后,沥在沙滩上的残骸呢?

      “……这次我是当面说出来的。”

      “什么?”她怔了怔,回过神来。

      “你之前说,这种话还是面对面说出来比较好。”他直截了当地说,没有给她反刍记忆的时间,“虽然我并未意识到刚才那些话有什么特别,但你的反应和那时有点像——发呆的时长还增加了。”

      爱伦刚有些波澜的心情顿时被拍成了死水。她扭了扭嘴角,没好气地回了句“才不是发呆”。服务生端上酒蒸青口,将玻璃杯和易拉罐摆到她手边。就像忽然找到了救星一般,她抓起旁边的易拉罐,“喀”地掀开拉环,将里面的淡黄色气泡水咕嘟咕嘟倒进了空玻璃杯。

      “来吧,”她甩掉易拉罐里的最后一滴饮料,敲了敲玻璃杯,将它推到迦尔纳面前,“我敬你。”

      迦尔纳看了看眼前不断冒着气泡的淡黄饮料,又看了看爱伦,“为什么要向我敬酒?”

      她竭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为你说过的话。”

      说完,她就举起了自己的淡啤酒扬了扬,没给迦尔纳提出下一个问题的时间。

      叮。

      碰杯结束。爱伦像灌水似的将淡啤酒倒进肚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偷瞧迦尔纳的反应。他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玻璃杯看。

      “干姜水,”他抬头看向爱伦,简短地描述着杯里的东西,“冰的。”

      “没冰过哦。”爱伦晃了晃易拉罐,罐子上干干净净,没有冰镇产生的水珠,“能骗过你的眼睛,看来我的手法还不赖嘛。”

      “你误会了,我并未忽略你向杯中物施展魔术的瞬间,”迦尔纳说,仍盯着玻璃杯,“我只是不明白你这么做的意义。”

      “呃,你都知道还能若无其事地喝下去啊……虽然你对我的信任让我很感动,但多少怀疑一下会对你比较好吧。”

      “黄金甲能够烧尽从外部侵入身体的毒素,也能修复体内的任意创伤。这和信任是两码事。”

      “厉害,除了将外来攻击削弱至十分之一的折射防御,居然还有自愈功能……以防万一我再确认一下,刚才那些话的意思是,‘你很信任我外加有黄金甲护体所以毫无怀疑’?”

      “嗯。看来这次没有产生多余的误会,令人欣慰。”

      “欣慰你个……唉。”爱伦叹了口气,抓过一块青口掰开来嚼肉,“我这么做没别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你对我的魔术水平产生错误的认知。”

      “就是这个,”她误解了迦尔纳呆怔的眼神,拿起易拉罐解释道,“车里那次冷却干姜水的失误实在有够丢人。倘若因为这种小事导致你对我的实力产生不必要的误判、进而对今后的作战都产生影响,那未免太不值得了。再说……”

      她停顿一下,看向窗外反着亮光的水洼,“冰镇干姜水的口感,你不是很感兴趣吗?”

      良久,玻璃上的白影缓慢地晃了晃脑袋,似乎还眨了下眼睛。

      “你不记得了?”爱伦瞟了他一眼,“也难怪,毕竟只是车上顺嘴一说,而且紧接着又是——嗯?!”

      她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瞪大眼睛看着满满一大杯干姜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迦尔纳嘴里。他放下玻璃杯,回味似的抿了抿唇。染着水光的玻璃杯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辛甜与冰爽并重,确实是相当独特的口感。”他郑重其事地说,仿佛刚刚喝下的无酒精廉价饮料是品酒会上重磅推出的名品。

      “至于身为御主的你——爱伦,一如你对我实力的信任,我对你的强大没有丝毫疑虑。”他平静地说,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口吻,“倘若我只因这种微末的小事就对你心生动摇,那便是我以偏概全的傲慢、不负责任的愚蠢。那样的我,也不配成为你的从者。”

      随着他几乎毫无感情起伏的话语,爱伦脸上的红晕也渐渐褪下了。

      沉默数秒后,她轻呼一口气,闭上眼:“抱歉。”

      他微微一愣,“为何要道歉?”

      “还问我——你不是知道原因吗?”爱伦叹了口气,“都让你说出这样的话了,我还真是个不称职的伙伴啊。”

      “……我没有生气。”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迦尔纳摇了摇头。

      “那你应该生气。”爱伦说,“我的不恰当表述,对有着如此洞察力的你而言,无疑是一种侮辱。”

      “但那只是‘表述’而已,如初冬溪涧的冰盖般易碎的表述。”迦尔纳说,语气仍是平淡的,“尽管采取了未加细思的措辞,你对我发自内心的认可从未改变。对我来说,只要明白这一点,就足够了。”

      “而且,”他舔了舔嘴唇,点了一下头,“冰镇干姜水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好喝——虽然我对它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执念。”

      “你会为我在意这些细小的事,我很开心。”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浅浅地勾起了嘴角,好像微风拂过海面,卷起闪光的涟漪。爱伦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把头埋在了双臂间。

      “怎么了?我有哪句话说得不对吗?”

      “……你啊,”她从手臂上抬起眼,露出的一点脸颊几乎和桌布上的斑点一样红,“随随便便说出那样的话,至少给我留出整理表情的时间啊。”

      “不是。”他想了想,也趴在桌上,让自己和她平视,“我没有随便说——我很认真。”

      爱伦只和他的目光碰了一下,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就因为你认真的话说得像吃饭喝水,我才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一类的话,她绝不会当着他的面说出口。

      而在光被手臂遮挡的瞬间,她的眼前再次出现了混乱的校场。他在嘈杂的人声中抬起头,眼中的蓝色冷得她发抖。

      她揉了揉后脑的头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时又想起那场梦。

      “那时你很难受。”

      他的声音就像在复述她的心声。她惊讶地抬起头,脊背流过一股冷电似的战栗。

      “你知道我在那儿?”她轻声说,近乎耳语。

      “我当然知道。”迦尔纳回答。他已经坐直了身子,眉头微皱,“你就在我旁边,在车里。”

      爱伦眨眨眼,“哦”了一声。他们在说的事南辕北辙。只有她意识到了这一点。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盯着她,语气和眼神都没有丝毫威逼的意图,却透着非得到答案不可的执拗。

      他看出她在隐瞒什么。无论是出于往后战斗的考虑,还是有鉴于彼此刚建立不久的信任关系,她都有必要给他一个答复。

      “……魔力紊乱的源头是什么,我还没弄清楚。”斟酌片刻后,她给出了一个有所回避的诚实回应,“就体感的层面,它的表现类似‘魔力过敏’或魔术回路的应激反应。”

      “‘魔力过敏’和应激反应?”这是两个在近代才出现的魔术名词。迦尔纳生前不是魔术师,而古代魔术与近代魔术完全是两个体系,“可以具体说明一下吗?”

      “简单来说,前者是一种水土不服的表现。”爱伦说,“魔术师来到与故乡迥异的灵地后,自身的‘小源’与当地的‘大源’偶尔会产生排斥反应。该魔术师如果长久居住乃至世代定居与本体回路相斥的灵地,很可能会出现魔术回路退化的现象,典型案例就是御三家之一的玛奇里,也就是现在的间桐……这不重要。”

      “至于后者,”她顿了顿,“通常会出现在遭受过重大魔术创伤的魔术师身上。魔术失败造成的魔力反噬会直接影响到施术者,进而对其回路和刻印造成损伤——轻则魔力失控,重则变成废人……一辈子只能在床上眼睁睁看着堆积如山的魔术理论,却再无亲身实践的可能。对魔术师而言,这要比死亡难以承受得多。”

      她下意识抓紧了肩后的衣服,又很快松开手,“综合下来,我的情况虽然和这两种症状有相似的表征,但显然也没恶化到那个地步,不会影响作战。”

      “那更深层的原因呢?”他没放过话里的隐藏义,锲而不舍地追问。

      “我说了,源头是什么,我自己也没想明白。”爱伦淡淡地说,对于迦尔纳突如其来的机灵敏感,她并不感到高兴,“继续吃吧,青口还有很多。这道菜不适合打包。”

      她单方面终止了谈话。迦尔纳又看了她一会儿。最终他移开视线,从大碗里拿起一块青口,而爱伦已经在吃第四个了。在剩下的时间里,他们沉默地吃着桌上的唯一一道菜。两个盘子堆满了小山似的黑贝壳。

      *

      夏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很迟。八点钟,潮水般的夜色席卷了天空。灯火闪烁,霎时缀满一座城。雪莉酒和烤肉的气味蒸腾起来。天竺葵垂落阳台边沿,艳色的花瓣萤萤地摇曳着都市的光。身涂油彩的人群涌上街道,在彩灯鲜花下纵情狂欢。

      “据说这一系列庆祝活动的发起是为了纪念洛特成为天主教王国的一部分。”爱伦翻开旅游宣传册的第三页,手指划过夜晚游行图片下的文字。宣传手册是一个身着纸壳骑士甲的变装演员塞给她的,“不过现在看来,比起表达对神的敬意,当地人似乎对追求时令和人间的快乐更为热衷。”

      晚餐结束后,他们按原计划巡逻街道。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这座公园位于中心商业区的东南角,与道路相连的部分是一块被黄黑路障包围的、管道外翻的空地。这使得它成为方圆五百米内难得的未被狂欢人群占领的地域。维修管道的工人早已下班。除了爱伦和迦尔纳,这里再没有其他游客。

      “你露出了很怀念的表情。”

      爱伦抬起头,“我有吗?”

      “有的,你的语气也是。”迦尔纳笃定地说。他指了指爱伦的脸颊,两边,两下。他的手指被路灯照得发亮,“你的家乡也有这样的节日吗?”

      “……与其说我家那边有,不如说全世界都一样。”爱伦愣了一下。她放下旅游手册,别开视线,“遥远的、崇敬神和英雄的纪念日,大抵都会变成人类自我满足的借口。说不定人们一开始就是出于自我满足的目的,才自顾自定下‘节日’这种东西呢。”

      “但你对此并不讨厌。”他说,“为什么?”

      为什么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实际却并不讨厌——他应该是这个意思。

      她思索一会儿,随后老老实实地回答:“大概因为我既是个不信神的异端,又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吧。”

      “身为魔术师的‘我’会对人类集体的嬗变发出讪笑,而作为个体人类的‘我’会承认这些一以贯之的愚蠢,并为此感到自豪……或者说是坦然享受吧。就是由于两边都没有办法否认,才造就了现在的我。很无聊吧?”

      她转过头,向他笑了笑。

      天空传来了爆裂声。金色的火花炸开了,洋洋地分出灿烂的雨。数不清的流星逆行而上,次第绽出细长而密集的光弧。老广场的烟花演出开始了。街上传来欣喜的尖叫,隐约有打着旋的口哨。

      “那么我也很无聊吧。”

      身边人低声说了什么。很简单含糊的一句话,她没明白话里的意思。远方的楼顶放射绿色的激光,扫过半空闪光的白十字架。

      “什么?”爱伦茫然地说,“对了,我也很久没看烟花了。如果表演时间不到一小时,我们或许可以……”

      她没来得及说完后面的话。雪白的、有别于路灯的光线骤然凝聚,吞没了爱伦·布兰克维尔的视野。

      下一秒,白光爆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二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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