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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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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玉体质纤弱,性情温润如水,难以料想她身上竟压着琼华一派的未来。
阴时阴刻生的女子与极阳的玄霄相配,遴选为两柄仙剑的剑主,共同修炼,以促成整个门派的飞升大业。
然而,肩负重任之人,虽身体力行,内心却并不在意长生不老、登峰造极之事,我为此感到一丝诧异。
花树之下执剑而立的望舒宿主听我问起其中缘由,目光杳远而轻柔,“其实天道并不能成全我内心真正祈愿之事,我只想与一人比肩齐寿,无所谓仙凡,但求他死时,我同死。”
生尽欢,死无憾。
也不知这心性淡泊的姑娘挂念着谁,一腔爱意如同春冰剔透无瑕,叛逆言辞中凿凿的执念足令人钦慕。
她与我不同,比我勇敢,所求或许能成为所得。
又一届论剑大会拉开帷幕。
隔着摇缀的翠蔓,云天青负剑的身影拨开冗杂人声向我走来,像少年时那样,伸手抚弄我的发梢,“气还没消吗,阿辛?”展颜一笑,恩仇泯灭。
我眼眶微热,“青哥……”满心歉然,竟不能终了,一语未完,泪眼朦胧。
“莫要哭了,哭得兄长心神俱碎,还怎么继续比试?”
略带戏谑的话语将我的思绪拢回场上。
下一环,我要对阵的是夙瑶师姐,我心中犹疑不决,连胜的一点豪情涣散,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夙莘,你若敬我这个师姐,自当竭尽全力。”夙瑶横剑,刃光直指我喉间,“可敢接剑,与我一战?”
我心神一震,对她抱剑施礼,“请。”
双剑走势如龙蛇,撕咬过数个来回,胜负已分。夙瑶刚在大会中崭露头角,便被我终结了连胜,身形有些不稳,我下意识踏前一步。
“站住。”夙瑶喝止我,“是我学艺不精……我败了。”
她强支身体,跌跌撞撞离开。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无可言表,无疾而终。
我钉在原地,直到远去的人影在眼中缩成一粒光点,这才恍过神,为后继者让出位置,却不想刚踏出几步,便觉喉头猩热,猝然喷出一口血来。
是夜。
我卧在草甸上,仰观天空浩瀚的星辰,星移斗转,亘古乾坤,天上人看我,是否像我看星一样,都是彼此视线中渺小而斑斓的一点呢?
这样孜孜不倦地闪烁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有人微敛裙裾,坐到我身侧。
“是你啊。”我对她舒展眉眼,让开一些位置。
向来行事规矩的师妹手中提了两壶酒,陶罐在风中相撞,发出流泉般叮咚的声响。
她垂眸凝视我,将我的心事洞悉无遗,“我想师姐会需要这个。”
既然两心无间,彼此灵犀,那就将一切投入对饮当中,于是,静谧的星夜下唯剩吞咽酒液的声音,顾不得水渍渐染前襟,烈酒入喉,点燃莫名的躁热。
我看着顶上悬挂着的这片绚烂星河,已然分不清周身缭绕的是云雾还是酒香,好像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飞扬。
“师姐,还好吗?”我被人捞起来,贴在她怀中,感觉身后人像一块刚从雪中捞出的冷玉,是救渴的甘醴,正好解我燃眉的急火。
我意识有些模糊,只觉得一双藕臂以后环住我,轻轻的一句怨言如花瓣飘落在耳畔。
“……我原想等的,却当真等不及了。”
节候分明已过白露,这不寻常的热流和躁动却要将人拉回暑热当中,夜风也不能开解我的燥热,是酒里面添了什么吗?想要,想要做什么呢?
“唔……”白云和蝴蝶飞入口中,用翅膀扇动沉闷的回响。我一时陷落了绮丽的梦境,先是沉浸在春溪中,溪水的凉意一点点变得温热,随着柔靡的管弦声渐涨、泛滥,被涌动的浪潮拍打,又被褪去的海潮牵引,海水里鲸鱼的游戏乐此不疲。
忽然,有一片雪花落下来,落在我发烫的脸颊上,牵出一条细线,像是求而不得的泪滴。
被仔细擦洗过的身体自然舒爽,没有任何不适感,醒来时,唯有斑驳的痕迹提醒着温柔如幻梦一般的衣香鬓影。
“师姐。”枕边人埋进我温暖的掌心,蹭了蹭。
我被她气笑了:“你还不走,不怕我杀你?”
夙玉淡笑,眼中柔情蜜意甜稠得像一碗银耳汤,“好,师姐来杀我。”她又凑上来吻我,缠得很紧。
我实在怕了她了,挣又挣不开,只好承受着唇与舌的进犯。
她向来薄情寡欲的眼中,毫不掩饰鲜活的占有欲和炽烈的爱火。
她说的那人竟是我吗?从何时开始的?
按夙玉的说法,好像二人相识已久,然而我实在不记得何时与她有旧,亦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样浓烈的感情,掌心轻轻落在她脊背处,安抚一般梳理散落如瀑的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