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松梢月

3、第 3 章

　　俞轸嫌他话多，又净说些没用的，也不开口应他，而他却依旧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没了长公主，咱们也能少应对一个……”

　　后半句话，他没说出口，但两人都清楚的很。

　　新帝年少势弱，事事拿捏不准，总要问问俞轸的意思，一来二去，大权实际握在俞轸手中。

　　但若是长公主真的参与在朝政其中，以她现在的势力，难免要分权出去，这样岂不是毁了他们多年的苦心经营。

　　俞轸没有吭声，他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这漫天细碎的飞雪，衬着高高围起的红墙绿瓦，脸上露出云淡风轻的浅笑。

　　这无上的权力、无边的富贵，哪有那么好攫取的。

　　见自家主子沉默，江秋领会到他不欲多说，便没再提这茬儿，而是从袖中拿出张叠的板正的纸递给他。

　　压低了声音报道“主子，近日坊间传言愈发严重，说这江山表面是李氏的，实则是您一个人的，这样的画，在京城都传遍了，您看这……”

　　俞轸展开那张纸，瞧见那上面是一副颇有深意的画，一个带着冕冠的木偶小人被丝线拉扯着，而手握丝线的则是身着朝服的男人，赫然一看，那男人眉眼之间竟还有些像自己。

　　俞轸明白这画儿的意思，不就是说皇帝是傀儡小人，自己是背后操控着的人嘛。

　　他盯着那幅画，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道“查查是谁弄出来的这些东西，直接抓回来打一顿教训教训，再加派些人手，仔细盯着城内，勿让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

　　说着，他捏了捏自己眉心，又道“若真是有人打别的主意，也不用来问我意思，直接绑到人多的集市口通通斩了，就算是杀鸡儆猴了。”

　　真正的平民百姓，谁会在意是哪个掌控大权，反正不管权力在谁手里，他们都得种田缴税，倒是有些不入流的人，总想挑出些事端，趁着乱子，好好的捞一笔。

　　他虽不屑当扯线的人，但台上的戏要怎么演，他说了算，这些包藏祸心的人，也甭想在他跟前蹦哒。

　　江秋领了这样的命，不敢再放松，神情顿时严肃起来，低头拱手应了“是”。

　　俞轸那边有所忧虑，李稀音这边也并不轻松，她自回了寝宫，一直来来回回的踱步，直到刚才要换药，才坐了下来。

　　明明昨儿晚上想好了，任皇帝治理他的江山，一切与她无关，她只管旁观看戏。

　　可真见了俞轸那样表面淡然，实则居心叵测的人，却又没有忍住，直接怼了回去。

　　她自知脾气暴躁，也总想着压制一二，但终究是事与愿违。

　　可若再如此下去，老天就算再给她一百次重新来过的机会，那又有何用？

　　李稀音心里装着事儿，脸色也并不好看。

　　扶寒守在她身边给她换着药，看着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关切的问道“殿下，是不是有些疼？”

　　她家殿下长就一副娇花模样，却不是个矫情爱哭的，有什么痛处难处向来不会说出来，只管自己压在心上。

　　“没事儿，不疼。”李稀音抬眼看着她，微微叹息一句，嘱咐道“你给负雪传个信儿，让她不必在外面奔波了，以后随你一样，贴身伺候吧。”

　　扶寒和负雪，一个在她身旁伺候，一个在外替她打探消息，可谓是她的左膀右臂，当年她垂帘听政的第二年，负雪在给她办事时不幸身亡，她一直心怀愧疚，却也无力挽回。

　　现在重新来过，而且她也没了夺取权势的意思，理应把负雪叫回身边来好好护着，再不用她四处奔走，省的当年之事再次发生。

　　“真的？”扶寒抓着她的手臂晃了晃，眼里的喜悦快要溢出来。

　　她与负雪同为浣衣局出身，被殿下要到了身边伺候，她是个没本事的，只能做些伺候人的粗使活儿，但负雪是个习武的好苗子，一把长剑用的得心应手，后来被殿下派去宫外干大事儿。

　　仔细想想，两人已经是五六年没见了，也不知道那丫头现在什么样，是不是还跟小时候似的，不爱说话，连表情都少的可怜。

　　李稀音拍了拍她的手，冲着她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是真的，你快去传信吧，然后收拾间屋子给她，正好我去瞧瞧皇帝。”

　　“不用单独收拾屋子，负雪跟我一块住就成，您去瞧皇上，我跟着您伺候吧，省的外面那些人又不用心。”扶寒冲着外面撇了撇嘴，抬手扶着她起了身。

　　“就算不收拾屋子，也得准备些贴身用的东西，你知道她的喜好，你准备我放心。”说着，李稀音撒开了她的手，随口叫了几个宫女太监，准备让他们跟着伺候。

　　扶寒心里高兴，也不再坚持，仔细嘱咐了他们要尽心照顾，又准备了汤婆子，才放他们出了门。

　　随身的宫女给李稀音披上了闲云野鹤的大红斗篷，将她半张脸都围在了斗篷里，又高高的撑着骨伞，但从长央宫到了太和殿的时候，她半个身子还是都沾上了雪花。

　　殿前，老太监王全眼观八方，大老远儿的就瞅见了李稀音，他小跑着迎了上去，讨好道“殿下怎么迎着雪天来了，您快往里面站站避着风雪，我这就进去禀皇上一声。”

　　他在宫里活了几十年，该对谁是怎么个态度，心里明镜似的，现在宫里虽然势力颇多，但长公主殿下绝对是不可忽视的一个。

　　片刻之后，王全就甩着拂尘出来了，他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主动伸手让李稀音搭上他的胳膊，扶着她进了太和殿。

　　皇帝已经在殿内等着了，瞧见她进来，忙下台阶引得她坐下，才道“看皇姐脸色不错，想是已经大安了？”

　　李稀音轻轻“嗯”一声，便转眼专注的看着他。

　　到底是才十六岁，他眉眼还未长开，带有满满的青涩感，双瞳漆黑，正滴溜溜的转着，透着少年特有的机灵。

　　要是搁在以前，她怎么也不信这样一张单纯无害的脸，还能有嗜血的一面，但经过这一遭，她也算是明了一切了。

　　皇帝看她没有说话，以为她是为自己没去看她的事儿计较，忙开口解释“皇姐，朕这两日忙着说服群臣让你听政，也没机会去看你，但朕命了南安候去，他跟朕说，你并无大碍，让朕不要担心。”

　　他们兄弟姐妹众多，但他从小最怕他这个皇姐，尤其是她看着自己不说话时的样子，总让他忍不住的心里打颤。

　　他能装的人畜无害，那自己也能装的温柔可亲，李稀音换上一副笑脸，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

　　颇为大气的说道“皇帝事忙，还能抽出空来担忧我，我就知足了，哪会计较你人去不去呢，而且咱们是亲姐弟，你对我有多关心，我心里都明白。”

　　听她说这个，皇帝紧张的表情才有些舒展，他上前几步坐到了她旁边，把桌上的茶往她手边推了推，才道“皇姐既然已经大安，今儿早上怎么没来上朝呢。”

　　当讨厌一个人时，连他的茶都觉得难以入口，李稀音心上不悦，但又不好拂了他的意思，拿起茶盏象征性的抿了一口。

　　才道“说起这个，我还想告诉你呢，我这两日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朝中老臣的说的有道理，我听政确实有违祖宗宗法，这事儿且算了吧。”

　　“算……算了。”皇帝惊讶的都快颤了音，扶着圈椅的手暗暗用力，本就骨节分明的手显得更加瘦削。

　　他记得，皇姐为了能听政，暗地里用尽了手段，让一众大臣在朝堂之上为她说话，又逼得不同意的老臣差点一头撞死在宫墙上明志，怎么现在，她如此轻易地说算了呢。

　　李稀音只当没看见他的反应，抬手抚抚鬓角，眯着眼睛笑了笑，道“只是突然觉得，这些东西忒没有意思，有这工夫，我还不如逛逛御花园来的实在。”

　　见她说的随意，皇帝心里暗暗起了嘀咕，却装的十分为难，试探道“皇姐听政是为了国事，也是为了家事，怎么能轻言算了呢，况且朕还年幼，诸多事宜还不清楚，还盼着皇姐指点一二呢。”

　　知道他是虚情假意，李稀音也懒得再跟他瞎扯，只道“皇帝年纪不小了，理应自己学着下下决定。”

　　继而顿了顿，又说“今儿我来，除了这件事儿，还想跟你说，我想去父皇给我建的公主府住，希望你能应允。”

　　当年父皇对她宠爱，在她及笄之时，就为她建了座公主府，她自小在宫中长大，从没起过离宫的心思，但到了现在，她倒觉得，去公主府不失为躲避繁事的好法子。

　　“这……皇姐还未成亲，一个人去公主府难免孤寂，宫里虽规矩多了些，但胜在人多，大家凑在一起，好逗趣解闷，有什么事也能相互照应着，而且若是父皇母后天上有灵，知道朕放您一个人出了宫，指不定怎么怪罪呢。”

　　皇帝着实被她今日所言而惊到，话都说的有些颠三倒四，没一句在点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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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猫真的是没心没肺！
平时我码字的时候，它一般会趴在电脑前睡觉陪着我，一动不动。
但是今天我去上了个厕所的功夫，再回来文档已经变成了一堆奇怪的符号。
然后我就给它讲完道理之后，把它塞进空柜子里关禁闭以示惩戒。（ps：我家大猫一直以关禁闭的方式教育，改掉了很多坏习惯。）
当我十分钟后，再去看它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窝在柜子里睡着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