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is a Mystery》寂冥

9、第八章 君子与淑女~cheat~

　　期者自欺，
　　种恶果自取。
　　缄默如失言语，
　　忽又一笑翩跹去，
　　他人只道蓝眸满愉，
　　谁见个中惨淡点红冰。
　　真田是个爱整齐的人，即便一个人住，房间也会收拾得一丝不苟井井有条，全不似个单身青年的住所。
　　他若是以后娶妻，那女子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吧？她不必担心丈夫变心，不必怨忿自己得到爱的少寡，因为那么认真的人，爱，也必会爱的极认真，矢志不渝，亘古不变，如果他有了二心，不等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自己说不定就先行剖腹谢罪了呢。
　　想到这里，幸村不由轻笑出声，微微弯起的眼眸中，幽蓝色的流光闪烁不定，仿佛缀了黎明前鱼肚白的空中那点点晨星。
　　此刻，他正站在真田房间的正中央，手中拿着厚厚一叠资料，密密麻麻的工整手写体，却是真田这五年来明察暗访所得来的关于幸村家命案的所有相关信息。
　　虽然至今真田还未从中查出些端倪，但若是给对于数据更为敏感的人过目，或许就能察觉隐藏其中的真实。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泻进屋里，所经之处，细小的尘埃沐浴着温暖的橙黄晕彩，欢愉地舞蹈。
　　彼岸，还是糅合了一切喧嚣、肮脏、繁杂、污浊的尘世，此边，不多的家具陈设，不大的四方屋子，却是如此宁静、平凡、安稳、踏实。
　　或许，但凡是有他的味道的地方，都是如此吧？
　　幸村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究竟需要跨过多少岁月，才能再次和某一个往昔的片断重合。
　　然平和不过弹指间，似是突然感应到什么，幸村眼中寒光一掠，从袖口间拉出一根耳机，耳麦轻轻碰唇，脸上却是刹那间变成了寒潭般深邃而冰冷的神色。
　　“Hyras, death of the first substitute has been confirmed.Second mission, Sanada Genichiroh，deadline，tomorrow 220305.”
　　“Aye.”
　　轻几不可闻地作出答复，幸村重又将线收回袖中，微一踌躇，突似想到什么妙计，微微自笑，随即从衣袋中掏出一把□□，金属圈在细长苍白的手指上迅速旋转，终是承受不住高速飞脱出去，落在光洁的木地板上，发出悠长的金属鸣响。
　　满意地笑了笑，幸村将手中的资料小心翼翼地塞进包中，转身，出了门。

　　这天真田破例没有加班。迹部的事和偶然瞟到的幸村的身影，以及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断，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能串联成线，却又隐隐地感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而这一切，同五年前的事件，是否也有联系？思绪混乱如被风绞成一团的蛛网，相互黏结，撕扯不断，直让人恼却无奈。
　　或许也正因了被这烦躁扰得疼痛的头，真田进家门时甚至没注意到门锁上细微的损坏痕迹。
　　然而，就在门关上的刹那，一道寒光，蓦然如箭矢般直刺而来！
　　真田一惊，凭着练习网球所培养出的优秀反应速度头颈一侧，堪堪夺过迎面一击。
　　但对方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刺不成腕一转，接又横刺过来，电光火石间真田只觉眼前亮晃一片，连看清攻击自己的人的暇裕都没有，下意识用在培训时学到的格斗技巧，迅速一弓身，同时手肘猛地给予对方小腹一记重击，复又趁其吃痛不备之余一把抓住握有武器的那只手，借力将对方逼到一旁大厅房间的门框上。
　　这时，真田才得以看清，此刻近在咫尺的面容。
　　苍白的脸色，幽蓝的卷发，清秀的五官，墨色的眼罩，湛蓝的眸子。
　　“幸、幸村？！”
　　晴天霹雳贯穿百骸，或是万丈雪涛湮没全身，真田二十三年中所有的惊诧，所有的愕然，所有的难以置信，许是只有五年前的那一瞬间才能与此刻相比。
　　然五年前，是惊骇，此时，却是莫名所以的惊愕。
　　“怎、怎么……？”
　　完全无法理解状况的真田因为讶异而下意识地放松了手中的力道，只一瞬间，那被抓的人便一个旋身，如鬼魅般从真田身侧闪过，夺门而出。真田立即回神欲抓住他，却只扯到一片衣角。
　　水蓝的衬衫，是幸村十六岁生日时，真田母亲送给他的贺礼。清秀淡雅，简朴大方，真田母亲是个贤惠女子，送礼之前还特意在衣角绣了几个小字，以代贺语。
　　——视同己出。
　　自从幸村家出事以后，真田的母亲也每日坐立不安，却奈何无能为力，满肚子担忧都只得对那几幅不会说话的神像倾诉。
　　怔怔地盯着掌中残布上“己出”二字，真田似有些乏力，倒退两步，一手支住旁边的墙壁，却不经意间扫到地板上一点光亮。冷冷的，耀眼的，却是钥匙的金属光芒。
　　“为、为什么？”
　　“幸村，你到底……”

　　幸村从柳的宅邸出来时，方是薄暮时分，灰蓝的天穹中已不见了白日踪影，点点繁星绰约可见，一牙残月遥挂西空，路灯未明，昏暗中路上行人匆匆，莫不是赶着归家或是奔赴下一场欢宴。不同的人，同样的终点，不同的心思，同样的目的，到底，人生不过殊途同归一场梦，梦里繁华千万迥，梦醒皆是一场空。
　　等待自己的梦醒，是否就要在不久之后到来呢？
　　陡然间，一阵剧痛袭来，幸村咬咬牙，转身闪进一条无人小巷，正欲从怀中掏出小刀，却觉颈部一凉，一把匕首以从后方架在他脖颈之上。
　　然而他似早已料到般，并不慌张，反倒牵起一丝笑容：
　　“失败了吗？幸村君。”
　　身后传来的呼吸声霎时一停，下一刻，幸村只觉腹部一凉后一热，眼前景象昏花模糊，惨淡轻笑间，便坠进了无际无底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