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is a Mystery》寂冥

10、第九章 夜来香~danger~

　　目迷蒙，不清眼中物。
　　思纷乱，不记忆中幕。
　　血流注，不比胸中楚。
　　刃狰狞，不断心中苦。

　　一盆冷水泼下，幸村身体本能一缩，顿时扯出撕心裂肺的痛，激得那沉重的眼皮不得不睁开。朦胧视野中，却是一片黯淡，唯不远处一盏烛台上有微光摇曳，橙红色的火苗在这幽深阴森的黑暗背景中温暖不再，反倒更增了几分诡异妖冶。而烛火旁，正立着一个人，微弱的光芒映不全那隐在影中的面容，只照出一双镀上黄晕的宽大手掌，以及在指间被悠闲把玩的一柄匕首。
　　幸村知道，那就是自己所要找的人，也是要找自己的人。
　　“醒了？”那人幽幽开口，语音软绵，隐约透着股柔媚，似是女人的声音，却又带分男子的低沉。
　　幸村咬咬嘴唇，并不答话。他怕一开口，便会让死死忍住的呻吟泻出去。他的双手被木椎钉在架上，双足悬空，衣裳被从中划开，腹部的伤裸露在潮湿阴霉的空气中，血尚未止住，和着自掌心涓涓流下的鲜红液体，在冰冷的地面上形成殷红的泊。
　　这是刑法开始的准备。而现在自己所在的，必是组织神奈川总部的囚房。先前在分部听过的几可裂人心肺的嘶喊至今仍回荡在耳旁。他知道，对于没有完成任务的或是企图逃跑背叛的，那个人会给予极残忍的处罚，而自己这次，不仅在劫难逃，可能还会享受到更甚于前的苦痛。
　　不过至少，目的达到了。
　　想及此处，幸村不由如释重负地轻轻一笑。
　　那个笑容很淡，黑暗之中，却没能逃过旁边之人一双狠戾的眼。
　　“呐，为什么笑呢？”那人缓缓走近，手中的刀刃尖端被烛火炽成赤红，其身银亮如凝了十五盈月的光，却不知饮了多少鲜红的血。
　　“呐，告诉我吧，为什么笑呢，哥哥？”
　　幸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果然，如此。
　　阴云过，残月露出头面，清冷的辉芒透过房间墙壁上一扇铁栏窗泻进屋里。沐浴在青白色的月辉中，同幸村一样幽蓝色却顺直的长发，湛蓝明澈的眸子，分明的五官，清秀的面庞，赫然是长大后幸村幸子的面容！
　　然而，那却是个男人。
　　幸村的妹妹，竟是男儿身？！
　　幸村勉力抬起头，脸色骇人地苍白，反衬出因长久咬紧而殷红的嘴唇，同雨后初霁的天空一般蓝澈的眸子微微一弯：“因为你终于让我看到真实的你了，佐仓幸子先生。”
　　“没想到那重身份也被你识破了。我还对自己的易容术甚为满意的说。”佐仓一撩蓝色长发，“是真田太愚钝了，还是你幸村精市太可怕了？”
　　说着，佐仓突然一步上前，抬起幸村低垂的下颚，指尖用力之猛之狠，让幸村不由微微皱眉，嘴唇由红转为青白，却仍挂着一丝笑，笑中带着半分嘲讽，半分怜悯。
　　“呐，一个一个来吧，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察觉我不是你妹妹的？”
　　轻轻阖上眼睛，仿佛忍受着莫大的痛苦，幸村低低说道：“从一开始，也就是你喊我和真田的时候。”
　　“哦？”佐仓有些诧异。
　　“因为，幸子从不正经的叫真田作‘哥哥’，而是叫他‘真田叔叔’。”记得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因为真田表情严肃又总一副老气横秋的态度，幸子老爱打趣叫他“叔叔”，真田想是听惯了类似的称谓，虽有不快，也只是皱皱眉没说什么。
　　那些闪着光的无忧日子，如今想起，却如夕寻朝露，清晨所见的晶莹水珠早已不见踪影，连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没想到，竟会在称谓上露马脚。”有些愤恨地怨了声，佐仓蓦然手腕一转，匕首锋利，瞬间便在幸村胸前象牙色的肌肤上留下一道血痕，深入血肉，却不曾伤及内脏，力度把握得刚刚好。
　　幸村猛地震了一下，反射性的痛呼还未出口，便被生生咽了回去。
　　“这是对你赢我一局的报复。”佐仓探头，轻轻在幸村耳畔低语道，“所以你才会把我送去那个根本不存在的亲戚家？”
　　“我知道，你根本没去。”巨大痛楚的侵袭下，幸村仍极力保持语调平稳。现在，他还不能屈服，再等一下，等柳明白，等真田察觉……
　　“但我去调查了呀。”佐仓轻轻一笑，然而相似的面容之上，同样的笑，幸村的如同杨柳风，他的却似修罗帝，“那么明知道我肯定会察觉自己的身份在你面前已经暴露，你为何又来找我呢？不怕，我像对待你的父母、祖母、还有妹妹一样，分割你的身体吗？”
　　最后一句话佐仓说得极轻，好像情人间羞涩的低喃，应了周遭阴森诡异的氛围，甚是妖娆而恐怖。
　　幸村却又轻轻一笑：“你若想杀我，不必等我去找你。”
　　“呵呵，算你又赢一局。”语毕扬手，幸村胸前霎时又多一道血痕，两条交错，呈一十字，“那么，想知道我杀你至亲，却独留下你的原因吗？”
　　倒吸一口冷气，幸村觉得每一次肺叶张合都仿佛经历了一次死亡，或许……不，再等一会……一会……
　　“你杀人，是因为怨恨难耐，你留我，是因为一时兴起。”

　　“真田警部，你要查的指纹，是幸村精市的没错。”
　　“是吗。”真田对前来送文件的警官略一颔首，“辛苦了，资料放在桌上吧。”
　　“那个……幸村精市……是不是五年前那个……”年轻的警官到底也听说过五年前那场轰动的惨案，犹豫着是否该问，却被真田投来的冰冷目光吓得声如蚊蝇，急忙转了话题，“对了，今天幸子没来呢。”
　　“啊。”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真田看着手中的文件，眉头紧锁。对方见他表情如此慎重，知此时这“铁面警部”便是活脱脱电公转世，躲不及便是劈了自身，立刻一个躬身，匆匆离去。
　　昨日在被袭后，真田立即搜查了一遍家中物品，发现除了自己五年来所查的关于命案的资料外，一切安好。
　　幸村怎会知道自己在调查他家的命案？这件事他一直不曾张扬，连对莲二都没有提及。沉溺在过去中无法自拔的，只自己一个，就足够了。
　　但幸村得知了，而且还不惜破门而入抢夺这份资料，甚至意图……杀了自己。
　　虽是只一个弹指，但那两刺间凌厉狠决的杀意，真田是真真切切感到了。
　　夺物可以看作销毁证据，而杀人，则是灭口。
　　自己究竟掌握了什么信息，足以让幸村……
　　莫非，是幸村？五年前惨案的真正凶手，其实，是幸村？
　　怎么可能？！
　　被这种荒唐想法吓到的真田自嘲地摇摇头，然而越是否定，越是增加了他的疑惑。的确，那天自己确实是与幸村一直在一起，可以成为他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然而起初旅行的计划，却是幸村提出的。
　　“陪我一次吧。”
　　那句轻若风吟的低语，此刻想来，却是一切的开端。
　　可、可是……
　　真田头一仰，紧紧闭上双眼，似是宁可自己就这么沉浸在黑暗中永不要醒来，垂下的手掌握成拳，关节因用力而呈青白色，指甲嵌进肉里，却没有想象中那样疼。
　　这时，红木桌上一阵“呜呜”呻吟，真田微微睁眼，见是手机有了来信。
　　是柳的。
　　“现在，老地点，紧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