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is a Mystery》寂冥

7、第六章 兜藓~complicated~

　　交错的思绪，
　　真实停在唇际。
　　说不出的话语，
　　并没有多少句。
　　单纯的情，
　　被繁杂的思绪，
　　缚紧。
　　“哟。”病床上的人看到来者，直起身子，一撩眸前银色的头发，高傲雍容不减当年，只是从脖颈开始缠遍全身的绷带，让这个此刻酷似木乃伊的少爷少了几分华丽气派。
　　来人点点头，顺手关上身后的门，走到床前，黑色的瞳仁深不见底，剑眉平展，唇线微抿，不露喜怒，那是真田在工作时特有的神情。
　　“来录本大爷的口供吗？真田大警部。”一扬眉毛，迹部即便卧床也不忘傲慢地挑衅两句。
　　本来迹部并不住在神奈川，可由于他被袭击的地点在真田的管辖范围之内，而两人又有些交情，再加上迹部身份特殊性格又傲，所以堂堂警部的真田才会担当起此次的采证工作。
　　“你遭袭的地点是帕尔西酒店门口，袭击你的人共开了五抢，你被打中了左肩，腰部，右臂和大腿，对吗？”二话不说直奔主题，是真田的作风。
　　“好像是吧。”迹部倒不显出配合的态度，相反，他对于自己如此不华丽的形象暴露在他人面前并接受这种类似于拷问的提问感到十分恼火。
　　真田无视他的不满，接着用沉稳的声音问道：“袭击你的人的面孔呢？”
　　“没看到。”自诩视力奇佳的迹部居然没能看到对方的容貌，准确来说连身形都没有捕获清楚，这一点让他现在一想起来就火大。
　　真田似乎也对此感到有些惊讶，但只是一瞬而已，“那人数？”
　　“一个。”
　　“果然。”意料之中。真田知道迹部集团因为树大招风，再加上近日全球恐怖活动接连不断，所以安置了精锐保镖。但当时受伤的只有迹部一人，说明对方并非无差别攻击，而是专门冲迹部而来。这种单一目标的狙击，如果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的话，多人行动容易暴露行踪，一人执行反而是上选。但问题的关键是……
　　“对方目的何在？”真田微微垂下眼帘，皱眉思索。从连发五枪枪枪命中迹部并未伤及他人这一点可以看出对方枪法不弱，然而如果杀手是以狙杀迹部为目标的话，大可以一枪了结他，为何大费周章射五枪而不中？这样怎么看也是特意留了他一条命，换句话说，这次袭击，只是一个警告，或者，另有深意。
　　迹部知道真田在想什么，那也是一直困惑他的症结所在。如果对方另有阴谋的话，那么很有可能现在，那个黑暗计划的齿轮，已经开始运转了。
　　在确保迹部不会露面的情况下……
　　“迹部！”
　　“啊。被人摆了一道。”
　　两人交换了一下视线，神情凝重。
　　“我回警局，说不定还能阻止……”真田抄起西装外套，正要往房门外走，却接到了来自警局的电话。
　　“真田，你在磨蹭什么呢？迹部景吾不是已经确认没事了吗？”打电话的是东京警局总部的藤井警部。
　　“没事？怎么可能？他现在人还在医院……”
　　“呵呵，真田君是不是最近加班太多头脑不清醒了？我虽然一大把年纪，可还是不会把今早七点在新闻发布会上出现的人认错了的。而且迹部集团那边也已经联系我们了，说昨晚他因为堵车而晚到了，所以遇袭之类的应该是没睡醒的酒店工作人员的谣传，虚惊一场而已。你可以回来了。如果最近太累的话，我可以给你批几天假。”
　　挂上电话，真田转过身，沉重地向迹部点了点头。
　　迹部集团因其庞大的家产而成为各个抢劫犯罪集团眼中的肥肉，为了确保绝对安全，集团内部建了一所专属医院，地址只有集团上层工作人员才知道。五年前为了紧急给幸村治疗眼睛，迹部曾经破例带真田来过，所以真田和幸村是唯一知道此地的外人。昨夜迹部遭袭的时间是近午夜时分，而帕尔西酒店也是迹部集团经营的，地处偏远郊区，且当天因为迹部的到来而被全包了，没有外来客人。事故发生后迹部便被立刻送来了医院进行抢救，直到方才都未曾离开。
　　也就是说，能证明迹部确实受到袭击的，只有保镖，和酒店的服务人员，再来就是医院里的工作人员，还有，真田。
　　全部是自己人。
　　很简单的偷梁换柱，只要封住了有限的几个人的口，然后把一切都推得一干二净，没有人会怀疑一个人的真伪。
　　而现今，这座与世隔绝的医院，便是最好的囚牢。即便迹部现在站出来告诉大家真相，口说无凭，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一起，只会引起社会的骚动。
　　再者，昨晚的事件也可以看作对方在向迹部发出警告，告诉他，他们想取他的性命，易如反掌。
　　“你预备怎么办？”真田重新走回床边，凝视着迹部有些苍白的面容。
　　“虽然被这么快攻陷本大爷觉得相当不爽……”这个不可一世的大少爷少见地耸了耸肩以示无奈，“现在风向不利，点火只能烧了自己。对吧，桦地？”
　　从刚才起就如同透明人一般立在床边的桦地低声应了一句：“是。”
　　真田点了点头：“要不要通知其他人？”
　　迹部沉吟片刻，终是摇摇头：“算了。人家愿意赏本大爷的脸让我活着看戏，并不代表其他人也有这种好运。我待会会和医生护士们解释，让他们暂时别出医院。剩下的，就看你了。”
　　真田又郑重地点点头，便迈步向门外走去。
　　“等等。”
　　“什么？”
　　“我听说……幸村回来了。”
　　“……啊。”真田微微皱起眉头，他不明白迹部此刻提及幸村的含义，但总觉得，对面那双灰色瞳仁中锐利的寒光让他很不舒服，“昨天碰到的。怎么了吗？”
　　“没什么。”迹部闭上眼睛，重新将身体的所有重量交付予柔软宽大的枕头，长达近六个小时的手术过后，如今麻醉剂的功效基本退去了，剧烈的疼痛感开始席卷四肢百骸。然而这位大少爷自是不会呻吟，这份倔强的骄傲，同真田的王者气魄倒有几分相似之处。
　　虽然不解，但见对方累了，真田也不多问，留下一句“保重”，便离开了病房。
　　就在真田离去不久之后，另一个迅捷如鬼魅般的身影，闪入了房间。
　　刚巧桦地出去了，诺大奢华的病房中，迹部半坐在床上闲闲地翻着书，听到响动，抬起头，眼睛在看到来人的一刹那睁大，旋即又如同猫般微微眯起。唇线上挑：
　　“果然是你。”
　　来者没有答话，只是举起枪，湛蓝色的瞳仁如冰晶，澄澈的，透明的，却是冷的，静的，冻结了曾经的一切，一切的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