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 is a Mystery》寂冥

2、第一章 蜀葵~dream~

　　年岁增大，
　　是否像垒一座宝塔？
　　梦想的泡沫是砖瓦，
　　堆积后又坍塌，
　　破碎的残骸中，
　　少年长大。
　　很难说，生命中哪些事的发生是偶然，哪些又是必然。
　　大多数时候，偶然的巧合与必然的结果纠缠在一起，结成解不开的结。
　　真田二十岁那年，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国家公务员I类考试，成为了神奈川警示厅近年来最年轻的副警部。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前来庆贺的人络绎不绝。真田夫妇本就一心想让儿子子承父业，起先还担心他会执意成为一名运动选手，如今倒也是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安心之余，却是忘了儿子突然改变主意的原因。
　　在丸井仁王几个人的张罗下，当年的几个正选队员也聚在一家酒馆中开了次庆祝会。虽然真田是主角，一开始大家也象征性地说了几句恭贺的客套话，但话题没有在这上面滞留，不一会便被切原扯到了新出的少年漫画，受到丸井的嘲讽后转为两人斗鸡眼，外加仁王在一边煽风点火，柳生不失时机地来几句冷嘲热讽，最后无可避免地成为了那几个活力旺盛的老小孩的主场，只剩桑原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柳和真田则在一边静静地喝茶。
　　“弦一郎。”并不令人十分尴尬的相对无言持续了许久，柳终于放下茶杯，凝视着一旁的真田，面色是少有的郑重，“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嗯。”一个字的答语，包含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柳深深地注视着身旁那从不会被任何事物所动摇地坚毅面容。骄傲的皇帝，笃定的武士，能令那不畏鲜血甚至死亡的钢铁般的灵魂放弃原有的梦想的，无疑，只有那件事，或者说，那个人。
　　“如果是因为两年前那件事的话，精市也……”
　　“莲二！”
　　意想之中又意料之外地，真田有些粗暴地打断了友人的话语。
　　柳本想再说什么，但看到对方紧握茶杯，微微颤抖的双手，也就无奈地闭了嘴，低头俯视平静的茶面，脸色黯然。
　　不自觉地，他自己也收紧了十指，关节处因为用力而呈现出骇人的青白色。
　　两年，还不足以愈合那深可见骨的伤口。
　　更何况，他知道，如果是真田的话，必定会一遍遍将少有复合迹象的伤痕重新撕裂开来，只为了让自己铭记那钻心的痛楚。
　　因为，他自己，也是一样的。
　　其实真田没有做错什么，柳也没有。他们的错，是他们什么也没做。尽管那可以被归结于他们当时的幼稚弱小、无能为力，但结果是，他们只是看着，是和所有“陌生人”一样的旁观者，目睹着“别人”的伤痛，做着不痛不痒的哀悼。
　　柳至今还记得，幸村临走时的笑容。完美的，空灵的，如同童话里走出的妖精，美好而又缥缈，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好似来自另一个次元。
　　晚风送来道别的话语，很轻，是幸村一贯的柔和语音。
　　“再见。柳，真田。”
　　“谢谢。”
　　“还有，对不起。”
　　“我需要力量。”真田低沉的声音将柳从回忆的漩涡中拉回现实。
　　“弦一郎？”
　　“我不希望，再次尝受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而且……”真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令柳诧异的是，一瞬间，他似乎在那紧抿着的唇角察觉到了一丝笑意。
　　“我的梦想，从来没有改变过。”
　　明白对方的意思，柳轻轻一笑，点了点头：“是吗。”
　　一起打网球。
　　孩提时代的梦，单纯得透明，简单得可笑，却是那么美好，让人不觉去呵护，去珍藏，连同那一去不复返的时光，一起存放在心底最温暖最柔软的角落，仿若偷偷藏起的蜜糖，吃多了苦时会想起它，便旋开盖子，用手指蘸蘸，尝一尝。
　　那时的真田，并不知道，不堪一击，消失于须臾间的梦想泡沫，甚至不配作现实的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