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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据柳的不完全统计,高一开学第一天,幸村精市在立海大高中部的知名度达到了98.8%。因为当天有6人缺勤。
      一周后,随着最后一名因患风疹病假一周的学生重返校园,“幸村精市”这个名字在立海大高中部达到了精确意义上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管是连续单挑立海大高中网球部前5名精英选手并以6-0完胜的传奇事件,还是同时被网球、园艺、美术部部长看中并央求加入其社团以至于每天中午校园内都会上演一场3对1的游击战,或者是受到学生会女主席大加青睐而破格(幸村:也是被迫)成为主席秘书,无论哪样,都让幸村精市这个人物在立海大高中部成为宛若神话一般的存在。
      “不过那个来挑衅的学生到最后也没出现呢。”幸村背靠着樱花树腿伸直坐下,边好像植物在进行光合作用一般,闭上眼尽情享受着初春午后温暖得醉人的阳光的洗礼,边轻松地同站在一旁整理笔记的柳有一搭每一搭地聊着天,“我可是每天都很认真地在网球场等他一小时,开始还以为他状态欠佳或者有事无暇,可都一周了啊,学长都是这么忙得吗?明明那些社团团长每天好像闲得无聊似地到处找我玩捉迷藏。”
      柳沉默了一下,犹豫着不知是否该将那个大个子每天一放学就冲刺回家在学校里也像避瘟神一般躲着幸村的事实告诉他。不过好在幸村说话常常只是愉快地自言自语,并不期待别人的回答。估计这也是和真田处久后所养成的习惯吧。
      果然,幸村见柳没有反应,便转移了话题:“呐,莲二,你说我参加哪个部好呢?”
      这个问题却把柳问得怔了一下:“依我的资料来看,我以为你99.768%会进网球部。难道你在犹豫进别的部吗?”
      “呵呵,果然大家都这么想啊。”幸村抬起头,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几乎掩映了蔚蓝天穹的成片粉色花瓣,有些随风摇曳,有些顺流旋舞,“有时我也会这么觉得,根本不用思考,答案是明摆着的。”
      “那是什么让你犹豫的呢?”柳困惑不解,同幸村一起进入打网球三年,幸村对于网球的坚持与执着是他亲眼目睹并为之敬慕的。难道……是那次败北吗?
      “虽然和全国大赛输的那次有点关系,但那并不是主要原因。”幸村又像往常一般,一语道破柳心中所想,“我也不是很明白,只是感觉网球部里的我永远只能憧憬着网球,像看着梦幻的绿洲,看得到,达不到。”
      柳自以为刻苦钻研纯文学的自己理解能力并不差,对于幸村所言却花了许久才消化:“就像被什么禁锢着吗?
      ”
      幸村沉默不语,仿若陷入沉思般,却又突然轻笑出声。
      “精市?”
      “啊,抱歉。我只是在想象如果告诉弦一郎我刚才的话,他会有什么表情。”幸村侧头,看向不远处练习室里即便午休时间也丝毫不松懈地训练的“皇帝”,“肯定会很生气吧?”
      柳默默点了点头:“据资料来看,愤怒的几率占23.47%,发火占28.69%,生闷气占33.45%……”说着他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正视幸村,“不过令我惊讶的是竟然又有一条你的数据作废了,我以为你会最先跟真田说这件事的几率应该不低于96%。”
      “所以啊……”幸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对柳粲然一笑,“关于我的数据你最好都把数值打个对折,这样可信度会高些。我要去学生会了,回头见。”

      有时柳真的从心底里佩服幸村。这个人看似处事随便不紧不慢,却总能高效高质量地完成工作。现在他担任学生会秘书,恰逢刚开学各个社团招揽部员,有数不清的事宜要处理,常常会在学校忙到晚上七八点。即便这样,还能看到这个家伙帮网球部指导部员练习,或者帮美术部画画宣传海报,有时在园艺部的花池里也能看到他的身影。这小子口头上说犹豫着不知弱水三千该取哪一瓢,行动上却似想挖个蓄水池把所有水都存入囊中。在柳看来,这是一份游刃有余的自信,一种欲求不满的贪婪,也是一种飞蛾扑火的逞强。
      忙碌,可以让人充实,也可以让人麻痹。而对于幸村这种平日散漫的人而言,他的目的无疑是后者,只是原因……柳从资料里找不到,他只知道有一个人,和自己一样想知道答案。

      “呼……这样总算是把所有的创社申请批完了……”幸村转了转脖颈以消减因长时间保持低头动作带来的酸痛感,“啊……有时候觉得好像打一场比赛还要更轻松一些……”说着,他将座椅向后移了移,准备起身收拾东西。或许是因为坐姿保持时间过长,刚站起的一瞬幸村一个踉跄,险先跌到,幸好手及时扶住了旁边的课桌方才稳住了平衡。头中一阵晕眩,眼前的景象也花了许久方才形成一个略为清晰的轮廓,早饭后就再未进食的肠胃此时已感不到饥饿,只剩一阵阵的绞痛令幸村的额上冒出滴滴冷汗。不过也亏了这份疼痛,自己连日缺觉的脑神经才能如此长时间地保持清醒。
      是不是有些……拼命过头了呢?幸村自嘲地摇头笑了笑,将文件收进课桌,背起每天都会带到学校的网球包,确认了一下教室所有的窗户都关上了,正准备关灯离开时,却无意间瞥见窗下靠在路灯杆上的一个欣长的身影。
      “弦一郎?”

      “哟,弦一郎。”
      随着幸村的唤声而转过身来的真田并未露出惊诧的表情:“噢,幸村,刚完吗?”
      “啊,弦一郎呢?”幸村虽然大致猜到了答案,却仍旧装傻笑着问道。一半出于好奇,一半出于好玩。
      果然真田少有地露出为难的表情,微微低下头用细碎的黑色刘海掩去脸上的表情,略带吞吐地说;“我……那个……想找你谈谈……”不等对方说完,幸村就肩一甩,将网球包提在手中。
      “来一局吧。”
      “呃?”真田似乎没有跟上幸村的跳跃式思维。
      只见幸村轻轻笑了笑,便径直走向了一旁的网球场:“有什么话,便打球边说吧。”
      知道对方了解自己不善言辞所以特意找了个让自己放松的方式交谈,真田不自觉地牵了牵嘴角,轻叹了口气,跟在幸村身后迈开步伐。
      “这家伙……”或许也只有幸村,自己永远只能追逐着他的背影,那不够宽阔的肩膀和略显纤细的脊背却总让自己感到安心的力量,像看温柔的海浪一遍遍安抚着沙滩,听欢愉的清溪一遍遍在鹅卵石耳畔轻笑。

      “Rough or Smooth?”幸村笑盈盈地发问。
      真田没有看球拍:“你先发球。”
      明白这是对方的习惯,幸村耸耸肩,不再多言,转身走向球场的另一边。真田也摆好姿势,全神贯注。
      印象里,两人即便是像这样没有裁判在场的游戏一般的练习比赛也已经很久没打了呢。从国中毕业开始……不对,应该是出院以后就一直没有对打的机会……啊呀啊呀,那不是快两年了吗?幸村想着往事,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怀旧的愉快感。想少时的莽撞无知,懵懂天真,明明只过了个假期换了个学校,却已经要用俯视般的眼光看待过去三年的走马灯,成长果然是个奇妙的东西啊。
      “太松懈了,幸村!”真田无时无刻不认真严肃的声调将幸村从走神中拉回现实。眼睛捕捉到黄色小球不规则的运动轨迹。那么快就用上“雷”了吗?弦一郎真是……心里这样轻松地想着,幸村也不得不稍微专注地回应一下对方的认真。“嗨!”
      “秘球·银狼?!”许久没有看到幸村使出秘球,真田不禁一愣,而这一瞬的迟疑已让本就几乎接不到的球毫无悬念的落在边界线上。
      看着那个再过半寸就会出界的球印,真田叹服地摇了摇头:“好久没看到这招了呢,看来我也不能松懈呢,其疾如风!”
      幸村轻笑,全身放松,用天生的敏感神经感知空气的流动,觉察球的所在……找到了!
      “太天真了哦,弦一……”本是游刃有余的轻松语调却陡然带了一丝犹疑,幸村奔跑的步子突然顿住,蓦然间力量好似被从身上尽数抽走,脚下一软,竟如踩上的不是橡胶场地而是柔软缥缈的云朵,而身体却因惯性向前俯倒,肩膀下沉的路线经过了本来预计的接球点。
      “啪!”
      强有力的冲击让幸村本就软绵绵的身子整个往后飞去,重重跌在地上。
      “幸村!”丝毫没有想到事态会如此发展的真田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身体已经先行向侧卧在地上不住喘息的幸村奔去,“幸村!”
      “没……没事。”不等真田冲至面前,幸村已用肘撑地,挣扎着想要站起。谁知无力的身体好像如何都抵不过地心引力的吸引,颤抖的手臂还没有完全伸直,眼前便又是一片昏花,身体随中心向后方仰去。只是这次头部没有砰然着地的阵痛与冰冷,而感到了棉布的柔软与臂弯的温暖。
      “笨蛋!你在干什么!”耳边响起真田少有的夹杂着愤怒与焦躁的咆哮声。虽然平时就知道他中气十足,但他的声音一直很低沉,日常对话的音量也不大。这次是因为距离太近了吗?感觉耳膜被震得好痛……
      真田见幸村没有回应,双眼微闭微睁,细长的眉罕见地皱着,嘴中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又透出一抹不自然的病态红晕。透过校服,他能感到怀中之人身体异常滚烫的体温和抑制不住的颤栗。这症状……
      仿佛猜到对方的心事,幸村勉力调匀呼吸,微微睁开眼,因痛苦而噙着分不清是热泪还是冷汗的双眸勉强地弯起弧度,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没事,最近睡眠不足……”
      不等他用勉强提起的一口气说完,眼中真田脸部模糊的轮廓却突然放大,然后因阵痛而晕眩的额头感到一阵冰凉。
      “弦……一郎?”
      虽然真田自小身体强壮,很少患病痛,但每次冒雨回家时祖母撩起男孩额上的细碎刘海,将眼睛贴在那还粘着雨珠和汗水的额上,然后安慰地露出慈祥的微笑:“行了,没发烧。去忙吧傻小子,下回记着带伞。”尽管真田曾就这种过于亲近的方式提出过抗议:“如,如果只是看发没发烧的话用手就好了,万一把灰尘弄进您眼睛里……”记得当时祖母的回答是:“傻孩子,手的温度很容易随外界影响改变,惟有不被皮肤覆盖的眼睛是人身体上最恒温的部分。而且……”猝不及防地,祖母笑着戳了一下他的头,“我孙子的身体怎么能和把灰尘弄进眼睛这种小事相提并论呢?”
      感受到幸村额上异常的热度,真田心中不由一惊,这家伙烧成这样还……
      “笨蛋吗你?身体这样还跟我打球?!你到底懂不懂……”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气,真田用比方才还要大的声量冲幸村喊道。然而看到怀中的人痛苦的脸色和勉强牵起的微笑,想要训斥的话却又如何都出不了口,愤怒的火焰灼得胸口撕裂一般的痛,伴着疼惜的酸楚。
      “真的……没事……”说着,幸村扶着真田的肩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对于这位部长的固执深有体会的真田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幸村的手臂环在自己的脖子上,并用另一只手搭在幸村腰上,借力用身体将这位不听话的病号架了起来。
      “拜托你以后别说这种一眼就能揭穿的谎言。”
      幸村虚弱地抱以微笑:“确实……是啊。恐怕还要拜托你送我回家了……”
      “这是当然的吧。”真田再次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这位部长,永远是他真田弦一郎最放心也是最放不下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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