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是幅画》陆泠洍

61、第六十一章

　　艾伦苦笑了一声，回想谷心的反应，在他昏迷期间，这对主仆显然是有过交流的，这样的交流，以前是不是也有过？难怪谷心对静煜真人的沉睡之地不上心，原来，他要等的人，一直就在身边！
　　恍惚中，艾伦又嗅到了碧心草的气味，往日会让他神清气爽的味道，如今却让他心中生出了前所未有的焦虑，那盏碧心草，其实是为静煜真人准备的吧？
　　艾伦望向虚空深处，那里仍不时有携带着记忆碎片的光球涌现，若朝着光球飘来的方向走下去，是不是就能见到那位？
　　下意识挪了几步后，艾伦又踉跄着退了回来，他怕了，怕那个要被化解的心魔就是他自己。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本就让他心生警惕的光球，更加让他避之唯恐不及，天知道这些怪东西是不是静煜真人故意弄出来，用来抹杀他的。
　　然而，艾伦越是抗拒，光球对他的包围却越紧密，不过几息，便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让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光球撞到自己身上。碰到光球的瞬间，拉扯感袭来，将他的意识拉入了那段记忆里。
　　这段记忆中的谷心已经幻化了人形，身量不高，看起来七八岁大小。这会儿他正抬着头与牧静煜对视。看着他虹膜映出的面孔，艾伦心里开始泛酸，以前牧修告诉他，器灵没有固定的样貌，都是仿着亲近的人幻化模样，那时他还为自己与谷心相似的样貌而沾沾自喜，如今却被真相狠狠打了脸，谷心那张脸仿的是牧静煜，不是他。
　　见倒影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艾伦打起精神，告诫自己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眼下还是集中精神，见招拆招吧。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牧静煜的语气听起来颇为无奈，从谷心眼中的倒影，也能看出他正微蹙着眉。
　　谷心歪了一下头，显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答道：“自然是平衡因果。”
　　不知前因，两人的对话让艾伦一头雾水，所幸，他的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
　　牧静煜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语气显得更加无奈：“那幅画卷，并不是什么重要的物件，只是在下界探索秘境时偶得。画中的山谷也不过是做凡人时住惯了，一时兴起才搬入了画中。你愿意教我如何掌控时间之力，算起来是我欠你更多才是，你实在不必认我为主。我又不是那等冷心冷情的修真者，若是通过契约影响了你，岂不麻烦，还是快些解除契约吧。”
　　怕是数遍天界，都找不出第二个会拒绝混沌珠认主的人吧。感慨之余，艾伦脑中灵光一闪，对比两人的态度，谷心认主显然是单方面的行为，回想他与谷心结契时的流程，该不会，那又是一次谷心的自我炼化吧！
　　谷心神色复杂地盯着牧静煜看了许久，才慢吞吞问道：“可是，那画卷已经生出些许灵性，若没有被我炼化，假以时日必能成长为画卷的器灵。”
　　“所以，你是打算暂时把自己当做器灵赔给我？”牧静煜有些哭笑不得，“你可真是我见过最会做亏本生意的天道。”
　　闻言，谷心的包子脸立刻皱了起来，一脸不悦地别过头闷声道：“不要乱说，我不是天道。”
　　“抱歉。”牧静煜抬起手，似乎是想要安慰谷心，手伸到一半又讪讪地收回，放到嘴边作势清了清嗓子说道，“传说天界极北之地的净灵山上，有一种仙草，茎叶晶莹如冰，食之可以忘情解忧，我们去找找看？”
　　“净灵山？”谷心沉吟半晌，迟疑道，“我在秘境中时，曾听人提起过，那里灵压极强，不但法宝灵器在山中无法使用，便是神君，入山后也与凡人无异，这会不会太过危险？”
　　“无妨。”牧静煜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又不是没做过凡人，前面有座尘仙城，我们去那里准备些干粮和御寒衣物，剩下的，就交给天意吧。”
　　本以为“尘仙”是那座城的名字，真相却让艾伦大跌眼镜，原来，天界也有无法修炼的人，尘仙指的便是这一类人。
　　打量着牧静煜记忆中的街边小摊，艾伦不禁有些失望，谷心鲜少提起天界的风物，让他一直对天界很好奇。如今一看，天界除了灵气更浓郁，修士的修为更加高强，其它的事物和下界并没有太大差异，他甚至还看到了卖糖人的摊子。
　　牧静煜的视线在糖人摊子上停驻了许久，艾伦看不到别处，只能百无聊赖地盯着正在买糖人的青年，当青年从小贩手里接过捏好的糖人，俯身递给身边的小女孩时，一道天雷倏然穿透尘仙城的防御法阵，劈在了青年的头顶。
　　青年懊恼地扒拉了一下头发，拂去被天雷击毁的发冠，见小女孩正一脸惊恐地望着他，便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以示安抚。不料，他的手掌刚从小女孩头顶移开，又一道天雷劈了下来，将毫无防备的他击倒在地。
　　这一下似乎劈得有点儿狠，青年缓了一会儿才爬起来，一脸无奈地仰望着天空长嚎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他哪来那么多深刻记忆啊！”
　　愁眉苦脸地喊出一句话后，青年忽然又对着天空傻笑起来：“不过，对我的限制这么多，说明我在他心里的分量还是挺重的吧？嘿嘿嘿嘿……”
　　待青年领着小女孩走远了，牧静煜才收回望向两人的视线，低喃道：“托胎转生……”
　　话音落下，眼前的景象再次分崩离析，重新回到黑暗空间，艾伦自嘲地笑了笑：“天谴，这情景还真是似曾相识啊！”
　　牧修当年那套时间轨尚未归位，不能透露静煜真人信息的理由，本就漏洞百出，只是艾伦一直没有证据来证明他说谎。若光球中承载的记忆是真的，依青年的话来看，托胎转生者会失忆，而亲近之人不能向转生者透露前世印象深刻的事，不然就会遭到天谴，这倒是与谷心的几次莫名受伤对得上。这么看来，他的真实情况，十有八九不是他所以为的转世重修，而是与那个女孩一样的托胎转生。
　　回过神，艾伦发现空间中的小光球又多了一些，而且新出现的光球中，有一枚与那些奇怪的光球一样，其中显现的景物既非天界，也不是他记忆中有过的。吸取了先前的教训，他不敢再妄动，一边默默打量着新出现的光球，一边分析着两种转生的不同之处。
　　托胎转生，依字面意思就是借身转生，只是借的是尚在母胎中的身体；而转世重修，身体则是自己的，身魂会更和谐，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差异吗？
　　这时，带有海鸟记忆的光球又被挤到了面前，艾伦愣了一下，他忆起那是一只正值壮年海燕。这只无病无伤的大鸟，却在他进阶那天，突兀地死在了他面前，而他则在海鸟的魂魄进入身体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借身、托胎……为什么不是夺胎，因为借的是死胎之身吗？”
　　艾伦突然想到，如果当年牧静煜是重伤后散魂转生，转生之体不止他一个，那海鸟的死就说得通了！魂魄归位，寄居的身体变成了空壳，外在的表现自然就是死亡。对了！还有那只猫，前阵子他那些猫化的怪异行为，这会不会也和魂魄归位有关呢？这些不属于他和牧静煜的记忆，难道都是其他转生体的？
　　想到这，艾伦心情复杂地看向正显出一片花海的光球，那枚光球承载的记忆显然是黛拉的，若他的猜测是真的，不就表示“我的妹妹就是我自己”？
　　就在这时，新光球中出现了人类文明的产物。那枚光球中的记忆，属于一匹草原狼，开始的几段狼群狩猎场面没有什么参考价值，可眼下两军对垒的情况，倒是可以通过兵士们的武器，推断出它生活在七百多年前的神洲大陆上。
　　艾伦捋了捋那个时段的记忆，没有狼魂主动归位的印象。紧接着，他想到了在科特洛维堡发现的两个魂魄，能被谷心小心翼翼收起，它们应该也都是静煜真人离散的魂魄吧。那眼下的情况，是静煜真人的意识在进行融魂吗？
　　艾伦扳着手指数了数已经收回的魂魄，算上他自己是六个。他与牧静煜样貌相似，应该是转生主体，所以三魂一定在他身上，那么便是还有两魄下落不明？不对！伏矢做为命魂，多半也在他身上。伏矢主意识，当年他前往国都参加武技大会，同一时间，黛拉大病了一场，浑浑噩噩半月有余，直到他归家才痊愈。
　　“那就是还差一个……”
　　最不希望静煜真人复生的是天诡，能在他的地盘搜出两魄，余下的那个，或许也是在他手上。回想蒋辰观看的直播视频中，天雷一下下劈中楼顶的画面，艾伦面色凝重起来，天诡那家伙，不会是用牧静煜的魄来挡雷劫了吧。
　　艾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不甘心在静煜真人复苏后，变成这万千光球中的一个，可他更加不甘心力量被天诡借用。在雷劫之下灰飞烟灭，才是那个魔头应得的结局。

作者有话说

　　安利一部我上个月开始追的漫画，真*神仙漫画——《C位成神》，神仙下凡当偶像。
漫画在咚漫上可以看，剧情设计比较饱满，衔接上也没有明显BUG，内容轻松搞笑为主，画风偏韩系，不过作者是国内的漫画家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