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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陶虞满身都是泥和青草,原本精致的青色衣裙此时被撕碎成一片一片的;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也满是细细小小的伤口。

      她跪坐在医馆门口,怀里抱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小姑娘面色潮红,衣裙下摆也沾满了泥土,上身却还算整洁,与陶虞脏乱的衣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的四周围绕了几圈的人,七嘴八舌的符合着医馆小学徒的话。四周的一句句话飘散在陶虞耳边,她的眼睛渐渐空茫,所有声音都消失在她的耳边。她是又做错了什么吗?他们为什么这么说她?他们为什么要指责她?他们有什么资格指责她?对,她是公主,生来便比旁人尊贵些,他们没有资格指责她。
      “小虞儿,这些药你时时都要带着。若有人欺负你,你把这药洒向他,他就会死!”药,干爹给她的药。他们在欺负她,可以用干爹的药。
      可是,白梨姐姐,“阿虞,这天下的人啊细究起来是没有谁天生就比旁人尊贵些。”

      “姑娘?姑娘?”
      魏大和赵琮来到医馆门口,魏大驱散开众人,按照赵琮的指示去医馆买了药。赵琮则在陶虞身前弯下腰来,细声地唤着陶虞。

      陶虞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手一直按在腰间。在赵琮持续不懈的呼唤下才机械地抬起头,空茫茫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赵琮,无端有几分可怜。

      赵琮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几天前这个姑娘还是那么生机勃勃,鲜活地纯粹。没想到只是过了几天就变成了这般模样。他那天起了将小姑娘带在身边的想法也是知道小姑娘看着就十分单纯,尽管有几分小聪明,但独自行走时必定会被欺负。
      人世间哪有那么好混,一个人刚刚出来时满身的棱角,必是少不了磕磕碰碰,像现在这种身无分文而急需要钱的情况太多了。便是你说你家很富有想要赊账又有谁会信你呢?

      “姑娘,这是你需要的老参。赶快给你姐姐治疗吧。”赵琮将老参并几块碎银一同交到小姑娘手上,丝毫不在意小姑娘脏兮兮的手将自己的手也弄脏了。“我就住在镇中央的平安客栈,我家缺一个识字的掌事,可以为你提供食宿,你若有意就来找我吧。”
      上次人家小姑娘就误会了他,这次一定要仔细说明。虽然他确实喜爱她的声音,但他真的是个好人啊。

      陶虞听到姐姐两个字才缓缓回过神来,她看见一双修长有力的双手向她递来她所求的老参,莫名红了眼眶。“谢,谢谢。”

      “你别哭,一切都会过去的。快去给你姐姐煎药吧。”赵琮忍住想要摸人家小姑娘头的冲动,用自己最温柔和善的声音哄着小姑娘。他自小生活的环境中从来没有女孩子的身影,倒是时常听闻小伙伴们说起自己的小妹妹,他一直眼馋一个很乖很乖的小妹妹,可是那些人根本不能把自己的妹妹带出来。

      这个小姑娘看样子八成是从亲戚的人家里逃出来的,看样子过得还十分不好,那说明她的亲生父母应当是不在了。她的声音又极其悦耳,人也乖巧,咳,那夜也说明人家小姑娘聪明着呢,还有防范意识。真的是他理想中的妹妹啊。
      若是小姑娘安顿好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姐姐后来找他,他定要套出小姑娘原来寄养在哪一家,只要不是几大藩王和皇亲国戚,他都可以搞定。

      赵琮看着小姑娘消失在医馆后院。心里已经在幻想着认了她做自己的干妹妹要置办些什么东西,对了,娘一直也十分想要个女儿。小姑娘一看就非常有教养,必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只要是富贵人家的女儿,那娘也必定会接受。

      陶虞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医馆中,麦芽也被安顿在了医馆的一个小隔间内。赵琮才牵过魏大手中的马向平安客栈走去。
      “我就先不去锦坊庄了,这次就你一人去拜见段庄主。今日难得有太阳,我赶紧去看看大坝怎么样了。”

      “公、公子,这怎么可以呢?我...”魏大摸摸后脑勺,眉头轻皱,“我只是你的伴读啊。”

      “魏守纯。”赵琮顿住脚步,严肃而认真地唤了他的全名,“当年我们三人月下结拜,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不愿做赵家三公子,我们亦不强迫你,可你要记住,你的背后有我们赵家。”

      魏大紧紧手中的缰绳,笑着说,“公子,我才不会忘了。当年我们三人一起偷看折子书,半夜睡不着,被你拉起来学那桃园三结义,一起拜月上告上天。第二天一齐感了风寒,你被老郡公好一顿教训。”
      “咳,那折子书后来可是你看得最勤。”
      “那不是公子说自己看水经注看得头昏脑涨,让我偷偷买来闲书悄悄看吗?”
      “咳,明明是你想看吧。”

      微斜的雨丝落在赵琮的衣襟上,金色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为他渡了浅浅的一层光晕。陶虞躲在医馆的梁柱下,悄悄探出头来看着赵琮的背影,看着他头上的细小绒毛。心里不住地冒出细细小小的欢喜,他长得可真好看啊,他的手也是,比白姐姐的还要好看,“真好看啊。”

      赵琮在平安客栈为小姑娘多订了一间房,就急忙去了渝坊大坝,近日难得好天气,可以快去快回。

      陶虞在喂麦芽喝下药后就去了镇角的一家客栈,她没有去找赵琮,也不想去找赵琮。陶虞的心理隐隐觉得自己一旦去了,她的角色就会不一样。她握着手里的钱,都无端地想要丢出去。

      陶虞不大会照顾人,在手忙脚乱的安置下来后,亏得麦芽自己醒来过来。虽然还有些许虚弱,却是自己可以洗漱喝药。

      第二日一早麦芽就提醒陶虞去问问这是何处,她们还在被人追杀,最好到锦坊都寻求庇护。陶虞有些呆,说这里就是锦坊镇,可是她们没有信物,怎么找锦坊庄?

      麦芽也些呆,“虞姑娘不是白姐姐的贵客吗?”
      “我只知道白梨姐姐。”陶虞脸有些红,她对自己前朝公主的身份没有多少感觉,对哥哥所做的事也是毫不知情,更别提锦坊庄了。
      “...你可知道山重水复疑无路的下句?”
      陶虞摸摸掌心,不知道麦芽怎么在这时候问她诗词,“柳暗花明又一村?”
      “...那你知道,太行山上有什么吗?”
      “太、太行山?我没有听过太行山啊。”

      麦芽的脸色青白了几分,从前朝浩劫中活下来的人对同样的人有一种莫名的包容心,相对应的她们对非自己人有着巨大的敌意和警惕。她接连问了陶虞两个关于他们自己人的问题,她一个都答不上来。难道她真的不是自己人,她救错人了吗?
      在这一刻,麦芽默默地将陶虞划向了另一边。她转过头,声音有些淡漠,“虞姑娘既然是白姐姐的贵客,锦坊庄手中就应该有虞姑娘的画像,虞姑娘可以去问问。”

      陶虞在一刻有一种小兽般的直觉—麦芽在排斥她,她不会在相信她了。陶虞抿了抿苍白的唇,心里涌上股股酸涩,“好,我下午就去锦坊庄。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饭菜。”
      “...出门在外,不要露财露色,也要,保护好自己。”
      “...嗯。你好好休息。”
      这次的谈话极快结束,在为麦芽拿上饭菜后陶虞就一个人离开房间,一个人走在街上,思绪混乱地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眼睛却在不停地看着街上的人,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寻找着什么。

      下午申时,锦坊庄白石铺就的阶梯上迎来了一个女子带着一个小孩子,女子身着一身黑色劲装,姣好的身材让行路之人频频相望。
      小男孩也穿着相似的黑色劲装,同女子一样紧绷着自己的包子脸,见来来往往的人频频望向自己的姑姑,脸色简直是乌黑一片,每一个望向女子的男人都要狠狠地瞪回去。

      女子有些忍俊不禁,摸了摸男孩的头。“好了,海宴。中南部的女子多穿襦裙,他们不过是没有见过我们益州的女子。让他们多看看又何妨?”

      海宴还是有些不高兴,冷哼一声,却是没有那么凶的瞪回去了,瞧见有人一直盯着只是特别大声地冷哼。虽然他努力让自己的包子脸严肃起来,却有一种特别的萌感。让女子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脸蛋。

      女子虽在和男孩说话,速度却是很快,奇怪的是男孩也跟得上,不过常人一半的时间两人就到了锦坊庄门口。

      锦坊庄华丽庄严的门前有锦坊庄中人专门来引导询问,前来的人无论是前来采购还是拜访,都在这里被人引去不同的地方住下,不过需要要交上一些钱财罢了。
      “我觉得着渝州的人格外会做生意。‘青陶锦绣胡勒马’,三大名庄就有两大在渝州。”

      青陶是指渝州三连山上青陶庄,盛产瓷器,此处的瓷器有“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的名声,与锦坊庄一般专供皇室。胡勒马则是指在西边的涉州的宝马庄,专出胡马,是个皇庄。三大名庄渝州就占了青陶庄庄与锦坊庄两庄,故而渝州一项被誉为最富庶的州。

      女子站在锦坊庄门前,见四周开阔,建筑鳞栉次比,具是相似的青砖白瓦院落。期间人来人往,竟是比一般的城镇还要热闹些。“锦坊庄不愧为渝州一大名庄。”

      海宴一进锦坊庄也是目不暇接,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好奇与欣喜。四周的人走走停停,无一不是穿着锦衣华服,佩着朱玉罗琦,便是下人奴仆也是棉布青衣,面色红润。只有不远处一个虽穿着新衣,脸色却暗黄阴沉的女子格外突兀。她拦着一个引路人,两人吵架的声音引得好些人驻足观望,“姑姑,快看。”

      魏双南停下脚步向那边望过去,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我叫十三,我要见你们庄主。你不能就这么赶我走。”
      “姑娘,像你这样的人我们每天都要遇见好几个。若是每个都去禀报了那我们庄主怕是一天到晚都在见你们了。况且你这姿色,也不好看呐。怎么就没点自知之明呢?去做点伙计不好吗?”
      “我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是来寻求帮助的!我,我的哥哥与你们庄主是朋友。”
      “别闹了姑娘,上一个要见我们庄主的姑娘还说自己是我们庄主的表妹呢。你着无凭无据的,我怎么敢放你进去。”

      魏海宴拉了拉魏双南的衣袖,“这女子真讨厌,她一定是想勾、引庄主。就像爹府中的那些姨娘一样。”
      嗯?魏双南握住魏海宴的手,面色古怪,“是谁教说你的勾引?你娘吗?”
      魏海宴下意识觉得不好,他娘告诉他不可以在外面这么说。顿时小脸又绷紧了,抿着唇不肯说。
      “嗯?你不说的话我回去就告诉你爹。”
      魏海宴紧紧魏双南的手,不情愿地开口,“娘与翠玉姑姑聊天时被我听到的。姑姑,你不要告诉爹。”
      “海宴,当你不知道一件事情的起因经过,只是看到其中的一个小片段,就不能这么随意地下结论。你看这位姐姐的气度,是会做出不堪举动的人吗?”
      气度?魏海宴歪歪脑袋,想看出姑姑所谓的气度是什么。

      魏海宴还小,魏双南不欲给他讲那么多大道理。他现在知道错了就放过他,拉着他准备去拜见锦坊庄庄主。
      “姑姑,你说这位姐姐是好人。那我们为什么不去救救她?”
      魏双南嗤笑,“我可没有说她一定是好人,我和你一样只是看见了这小小的一幕。怎么判断她是好是坏?”
      “可是是姑姑你说的,她不是那勾引庄主的人。”
      “这是两码事。算了,你若好奇就去问问这姑娘是否需要帮助。”说着魏双南就放开了拉着他的手。

      魏海宴凭着人小到了那姑娘的面前,扬起头就问,“小姐姐你需要帮助吗?”
      未料两人都没有理他,仍在自顾自的吵闹。
      “你怎么可以随意污蔑人。作为赔偿,你要带我去见庄主,否则我就不放你走了。”
      “姑娘,请你讲点道理!你连拜帖都没有我怎么递给庄主?”
      “递了拜帖也要至少等上半月,你还极有可能扣下。我怎么能信你。”
      “姑奶奶呀,请你放过我吧,我哪有那带你去见庄主的权利啊。”

      魏海宴见两人迟迟不理会他,特别大声地咳嗽了一下。以前他见他爹这么做之后,吵闹的叔叔们就会立马安静下来。果然,他一咳嗽,小姐姐那个仆人就安静了下来,齐齐望向他。
      “咳咳,小姐姐。或许我可以带你去见庄主哦。”
      陶虞皱了皱眉,咬咬下唇就蹲了下来,“你说你有办法?什么办法?”
      魏海宴晃晃脑袋,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自豪感,“我可是......”
      “呜呜。”魏双南从他身后捂住他的嘴把他抱起来,爽朗朝大家笑笑,“小孩子不懂事,见到什么热闹都要向前冲。还净会吹牛。”

      他们这次来渝州主要是将魏海宴送到良山习武。良山上隐居的古意老人是魏双华的忘年交,古意老人曾经是江湖上刀法第一人,老年觉得自己杀意太重,寻了个山青水秀的地方独自隐居。他曾经答应魏双华可以教导魏海宴刀法,但是要魏海宴亲自前往在良山。

      古意老人不喜人多,而恰好魏双南与第四任夫君和离,魏双南就与魏海宴两人独自前往渝州良山。魏家镇守海线,手握十五万重兵,有不少人盯着他们魏家。虽说魏双南的武艺比之魏双华还要好,可此时她还带着一个什么武艺都不会的孩子。若让有心人听到,她可护不住魏海宴。

      在路上她千叮咛万嘱咐魏海宴不可说出家世,现在不过是被众人齐望,一飘就要说出来,看来是日常训练不够,皮痒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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