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诈师的娱乐至上人生》林莫旭

15、文野3

　　“把今天接下来的任务列一份清单给我。”尤莱亚翘着二郎腿摊在椅子上，脚在地面上有节奏的一下一下拍打着地面。节奏由满逐渐变快，在刑讯室旁边的走廊里回荡。应声下来的副官开始从文件夹里取出文件，在上面划掉已经完成的事务。焦虑的情绪在心头滋生慢长，他不清楚原因。只能若无其事的深吸一口气，缓解心脏的不适。他只当这种情绪是见证了尤莱亚的刑讯。
　　没有血腥和暴力，尤莱亚只是把手搭在了犯人的手上，亲切的语气如同探望病入膏肓的亲人一样温柔，说出来的话却不掩饰刀刃的犀利，偶尔因为信息差被隐藏过去的情报也在后面得到修正，就像蜘蛛布下的网，轻轻的动作都会暴露猎物所在的方向。

　　“尤莱亚”
　　听到熟悉的声音染上了怒意，警告暗藏在冰面之下，尤莱亚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抛下了一句，
　　“我想起来还有文件没处理……”就想要逃离这一片是非之地。
　　并没有达成他原想的逃跑路线，他被夜叉揪住了后领。在感受到自己双脚离开了地面的时候，他放弃了挣扎。只是双手抓住自己的领子，延缓喉咙处的压痛。像被叼住后脖颈软肉的猫咪，乖巧懂事不敢动……
　　副官见怪不怪，但也感受到刚才不对的氛围消失了，他因此松了口气，恭敬的向赶来的尾崎红叶行了个礼。

　　看着身后的尾崎红叶，尤莱亚歪着头神情无辜，“红叶姐找我有事？”明知故问，像是刚才心虚的想要逃跑的不是他本人。
　　发丝顺着他肩头滑落，在灯光微微发着光，那发丝在阳光下会变得更浅。比起大海，他头发的颜色浅的，更容易让人想到晴空，不是压抑，而是一种镇定自若。没什么能让天空有多余的反应，它只会在那里，也一直会在那里。对他来说，只是因为师父身处灰方，所以他也更愿意待在黑暗中。自有一套事物的评判标准，让他保持了某种纯粹。

　　“妾身和你说过不要过多的把玩闹的情绪代入到刑讯上。”尾崎红叶收起异能，让尤莱亚重新站在了地上。看着尤莱亚的神情，她感觉有些头疼。前几次她还会因为他乖顺的举动放下警戒，认为他有改悔的意味，而现在她已经能看出来他固执的本质了。积极认错，但坚决不改。但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出现过什么纰漏，尾崎红叶因此没找到什么机会给他真真切切的教训。

　　“不会出现失误的。”尤莱亚信誓旦旦的说着，他语气笃定，透露的固执却让人束手无策。
　　“出现失误的话，就去领罚。”两人视线交织，尾崎红叶眼神暗含警告。杀意在这一瞬间锁定了尤莱亚。副官仅仅是站在旁边就感受到了退却的本能在疯狂示警。而位于风暴中心的尤莱亚眼角带笑，没有因为压迫感而产生什么波动。“谢谢红叶姐。”他看出了尾崎红叶隐藏的担忧和善意，虽然不会因为这种好意而改变自己的行动，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但还是会让好感度升高的，太犯规了，为此他的眼睛里染上了些许哀怨。
　　“红叶姐都吓到我的副官了，我暂时还是对他很满意的。”他这样说着。哀怨的情绪是真，副官被吓到是真，但两者并没有关系。他靠这种没有虚假信息的谎言掩盖住了真实的原因。

　　他并没有为副官讨说法的想法，只是借此转一下话题，顺便收拢好最后一点破绽。
　　“红叶姐来找我，不只是因为工作吧。”
　　尾崎红叶用扇子挡住了自己勾起的嘴角，“倒是有几分小聪明。”
　　巴掌大的盒子就这样被交给了尤莱亚。
　　“我可以现在打开吗？”说着尤莱亚的语气都雀跃起来。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迫不及待的拆开了包装，一双银质链条的耳坠躺在黑丝绒的垫子上。
　　紫色水晶通透明亮，即使在不那么明亮的灯光下也努力的折射出光芒。丝丝缕缕的银线托住水晶，在上面绘制了复杂的图案，华丽的符合极了尤莱亚的审美。
　　“这是？”
　　“这是我们的惯例，新人都要从引荐他加入组织的前辈那里拿一样信物。”尾崎红叶的眼睛扫过尤莱亚隐藏在发丝间的耳朵。银质的线在上面阻止着耳洞的愈合。这是一般只会由女性注意到的细节。
　　“我很喜欢。”尤莱亚很郑重地说着，他的眼睛和那对紫色水晶一样闪着相似的光芒，通透明亮。

　　尾崎红叶离开了这里之后，尤莱亚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消失了。
　　“没想到有人这么喜欢听墙角呢，你说是吧，太宰治。”他抱着手臂。
　　被他戳穿也不尴尬，太宰治走到了尤莱亚面前。
　　“我只是在工作，好巧不巧的在隔壁。”他笑着说，那笑意没有染及眼底。“有一件事情我是相当在意呢。”他拖长了声音。
　　“究竟是玩闹心让你选择选择用这样的刑讯方式，还是你不愿意用传统的刑讯方式才这样做的呢？”恶兽在此刻亮出了獠牙，向着人心窥探去，他不管不顾的挖掘着人有意无意隐藏起来的隐秘。
　　尤莱亚的脸上的情绪消失了一瞬，太宰治没有忽视这一点。他为此把后者可能性调到了最高。
　　“当然是……留给你你自己猜去了。”尤莱亚并没有正面做出回应。只是随手拿起那个耳饰替换了原本的银线，微微偏头的动作刚好能让他的表情隐匿起来。
　　“把这个放到我的桌子上。”尤莱亚这样对自己的副官说着，那人慌慌张张的结果那一个盒子，跟着尤莱亚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今天给予他的刺激太多了，他想要缓解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
　　尤莱亚临走前突然转过头来，耳边的流苏在发丝见若隐若现，不出意料的和太宰治有了视线交流。他笑了，冲着太宰治缓慢的用口型说了一句话，就转过头去。

　　在此刻，太宰治默默的把之前问的问题给出的两种可能都去掉了。出于玩闹心是真，对传统刑讯方式有些许抵触也是真。但是中间因果被洗牌一样打乱。他本以为挖掘出来了隐秘，却发现表层的理由交织之下，真正的目的被层层缠绕。给他再多点时间的话，他也能发现真相。但尤莱亚恶意的提供了多余的线索，几乎明示了答案，掀翻了棋盘。看起来像是不想被发现所以藏起来的东西，在被人触动之后果断的告诉探秘者，我其实一点也不在意这点，性质十分恶劣呢。我们果然相性不合，他感慨道。

　　“森先生，他已经发现了。”
　　“足够敏锐呢，那你就可以不用理睬这根线了。”

　　尤莱亚的心情有些许复杂，在他看来，他不喜欢自己遭受痛苦，为此他也不愿意刑讯别人。他欺诈他人，同时做好了被欺诈的准备，他夺去他人性命，也做好了被他人夺去性命的准备……没想到在这个世界被轻易拆掉了第一层伪装。他在上个世界的掉以轻心在太宰治说破的时候被击得粉碎，散落在空气里震耳欲聋。尤莱亚在那一瞬间想要反驳，但无法做到欺骗自己，于是他默认了这一层试探，并摆出了，哦，你看出来了，那又怎么样，我自己已经对于这个弱点自我剖析过了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
　　他也顺从了自己的报复心，故意给出了多余的线索对于森鸥外的试探。说太宰治不是森鸥外派来试探自己态度，而是巧合站在那里的，谁信啊。当玩闹的场地被明确的圈定，他已经对可能参与进来的人做出示意，接下来的游戏就能顺理成章的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