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陈年旧事 ...

  •   第十一章陈年往事(一)
      依旧是观月楼,依旧是那个后院,唐天澜和季月相对而坐。

      唐天澜屏息等着季月先开口,毕竟她不想与杀害柳大娘的凶手再有任何交集。

      季月端着茶杯,说:“没想到,你还是肯来见我的”,她不冷不热地说着,完全没有因柳大娘的死有任何愧疚之色。

      唐天澜没有搭话,今日前来无非是应李悰的要求,说到底,季月的作风终究过于狠辣。无论她是真的因为家仇还是其中掺杂着李悰的缘故。

      季月看着她,继续道:“你也觉得我狠心是吧,不如我来和你说说我为什么变成如今这样。”

      唐天澜瞧她神色坦然,且听她这意思,明显是要告诉自己她的身世,故而也没再说话,只是凝视着她。

      元和六年,纪府被当今圣上抄家问罪,季月作为府中女眷自然也被随同处置。当时李悰还未成年,虽得圣上宠爱,但他母亲早亡,在朝中并无任何自己的势力。面对好友家落难,拼尽全力护她性命已属勉强。

      而季月,一个弱女子,从前更是闺中小姐,面对如此强权之势,家里兄弟姊妹流放的也有,沦为青楼的也有,有人为她保命安顿,她也只能自求多福。待她改头换姓安顿下来,得知原来纪府遭难皆因郭家向圣上进言,说纪府与朝中显贵勾结,形成朋党之势,欲除之。

      唐天澜一瞬不瞬地盯着季月,疑惑问道:“郭家进言,那圣上就听信了?”

      季月听了却冷笑出声,“郭家向来显贵,圣上登基,虽未封郭家之女为皇后,但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有贵妃扶持,又岂是我们小小纪府可以抵抗的,而且,这其中还牵扯了太子,纵然是当今圣上,又能如何。”

      她语气不善,有种看透世间人情冷暖的味道。而季月口中的太子,也让唐天澜觉得此事不该再继续深谈下去,正欲开口告辞,季月却继续开口道:“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我说的太子是何人,你年纪虽小,但也应该知道,我朝其实原本就有一位太子,而且一直到现在也只有这么一位太子。”

      季月说到此处,将一直端在手上的茶盏重重搁在桌上,那双原本洞悉世事的眼睛竟然泛起了泪水。唐天澜心里想,到底是怎样的关系,让这个提到家族被抄都能坚强说下去的人,却在提及太子时会这般神情,而且还是个已故多年的太子。

      已故惠昭太子李宁,当今圣上长子,元和四年被册封为皇太子,却在元和六年时骤然离世,而惠昭太子的母妃,似乎正姓纪。

      唐天澜听到太子时,已是十分震惊,觉得今日前来,季月的目的并不简单。毕竟自太子李宁过世,圣上再未册封太子,即使郭家如今炙手可热,但郭贵妃之子终究不是太子。而季月,本姓纪,作为已故太子李宁的母妃家族,她能与李悰自幼相识不足为奇。

      季月看唐天澜有意不搭话,起身回屋拿了个绣着莲花的小盒子出来。

      只见她轻轻将盒子放在面前的桌上,推至唐天澜面前,而后从发间拿出一个簪子,用它开了面前的盒子,那簪子竟然是一把小巧的钥匙,而季月竟一直贴身佩戴。

      盒子里静静躺着的是一把长命锁,上面绣着精致的龙纹,无不彰显着天家富贵,而此物一看便知为宫廷之物,为何会在季月手中,她如今拿出来到底又是为何?

      唐天澜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异样,季月此番叫她来,既不是说柳大娘的死,更不是解释她为何狠心杀了柳大娘,是为了告诉她这把长命锁背后的故事,而这极有可能牵扯到已故的惠昭太子李宁。

      “你给我看这把长命锁是为何?”唐天澜故作不知,冷冷地问到。

      季月却止了话,只说:“你,把它带回去吧,交给王爷。柳大娘的事,我就是复仇心切,无从辩驳。我就想让郭家万劫不复,纵使这一切都垒砌在别人的白骨之上。”

      她说的坚定狠决,唐天澜却不想再与她多待一刻,欲起身离开,季月却猛地抓住她的手,将盒子塞到她的手中说:“唐姑娘,此物务必交给王爷,柳大娘的事,我会给一个交待,一命偿一命,原该如此。”

      第十一章 陈年往事(二)
      揣着这个盒子就像烫手的山芋,唐天澜出了观月楼,却烦躁了起来,她没有回深王府,而是径直去了沈府。

      自从搬离唐家,已许久未见过沈子砚,今日唐天澜登门,让他很是高兴。虽然听了季月的说辞,但唐天澜却反而更乱更糊涂。

      沈子砚还是雕刻着手里的木头,不改往日不务正业的模样,见她到来,也不放下手里的木头,只是多日未见,愉悦的神色还是非常明显。

      这若换做平时,唐天澜也就随他去了,只是今日的自己,心绪万千,只能找他这个朋友商议。

      唐天澜拿过他手中描绘的器具放在一旁,说:“子砚,你知道已故的惠昭太子李宁的事吗?”

      显然这个问题让他非常惊诧,竟有些着急地说:“你随深王爷不是在修撰典籍吗?”虽未回答,但可见这事背后并不寻常,让一向不问事实的沈子砚都掩饰不住着急。

      “是啊,只是今日有些事情牵扯到了,所以好奇问问。”她见沈子砚如此神态,只能扯谎,以免露馅。

      他凝视着唐天澜,叹道:“天澜,你想把握自己的命运没错,追随深王爷我也能够理解,但我还是那句话,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自保,若管不住自己的嘴,管不住自己的脚,那就干脆不出去管这些腌臜事。”

      “像你一样?可你我终究身份不同,地位不同,环境不同,若我能像你一样,我又何尝不想。”不知怎地,听到沈子砚的一番话,唐天澜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和沈子砚说话也火辣辣地呛人。

      唐天澜不知该不该继续问,她怕沈子砚太过聪明,从只言片语中知道些什么。沈子砚也知道唐天澜刚才生气了,此时不说话更妙。一时之间,两人不说话,静坐无语。

      许久,沈子砚才开口:“天澜,如今你要是还想从王府离开,有可能吗?”唐天澜静静坐着,深吸一口气,摇头说:“恐怕已是不能。”

      唐天澜离开了沈府,没有和沈子砚再说其他,仅提到惠昭太子李宁就让他担忧不已,实在不宜再多说其他。

      于他而言,沈父在朝为官,位高权重,家中兄长仕途如今也十分顺遂,但他也深知每一步走的不易,况且他本就无争强好胜之心,一腔热血都投入在这描青画瓷,外人看来他们沈府便也没那么扎眼。

      刚才自己的一番话,过于促狭自私,唐天澜临别向他道了歉,便出门去了。

      一个案子,就像一只蚕蛹,抽丝剥茧总能直达核心,只是这一层层剥开,会展现出来的到底是蛹还是别的什么,就难以知晓,走到今日,唐天澜心里也已经吃不准。以李悰的心思,不会猜不到季月此番找她前去商谈之事,但他还是允了。

      马车晃晃悠悠驶回王府,唐天澜一直想着季月的事,往莲心堂走去时,见湖面上有一小舟。

      一叶扁舟,陈年旧梦追忆处。李悰乘在那叶小舟上,竟有些出尘入世的意境。

      李悰显然也见到她回来,划着小舟往岸上靠来,既未说让她上船,也没有下船的意思。唐天澜苦笑,而后踏上这一叶扁舟,随他往湖心而去。

      有时候,李悰就是这样,让唐天澜做选择,而她又恰好每次都读懂了其中的意思,大概就像这条船,只有一条船上的人,才能同行,才配同行。

      “王爷今日怎么有如此雅兴来湖上泛舟。”唐天澜典型的没话找话。

      “见到她了,她和你说什么了?”李悰语气很轻,就像此刻远方的云,很缥缈,很虚幻,在深王府这片湖水与天空的交界处,有些不真实的相触,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李悰并非王爷而是泛舟湖上的闲散居士。

      许是唐天澜的沉默,引得李悰回头凝视,两人对视中,唐天澜突然发现,原来李悰的眼睛十分美丽,从前竟然不曾发现,他墨色的瞳孔下藏着的是一份处事不惊的心境。

      唐天澜的注视让李悰也倍感意外,这段时间的相处,李悰已经确定了唐天澜的冷情冷性,如今被她这样瞧着,一向淡然的他竟有些紧张,不知面前的这个少女,脑瓜子里在想些什么,是否对他除了追随者与被追随者以外,有别的什么情绪。

      唐天澜哪只李悰如今心里七上八下的想法,待她回过神来,只觉得刚才事态,忙借着拿出怀中的盒子掩饰刚才的尴尬。

      季月交给她的盒子,唐天澜捧在手上递给李悰,李悰却未马上接过,只道:“放你这吧,由你替我保管。”

      这下好,烫手的山芋彻底糊在手上了,唐天澜欲哭无泪,果然李悰不打算让她罢手,她只能问道:“季月说柳大娘的死她会给一个交待,不知道王爷接下去想让我继续查什么。”

      李悰的目光从盒子移到唐天澜脸上,说:“明知故问。”她只能苦笑,果然柳大娘的死仅仅是一个开始。

      “王爷,我一直是世俗之人,不然我也不会当初来找你,借由你摆脱了我的束缚,但同样的,我希望作为追随者的我,王爷待我能多一些真诚,不用处处瞒着我,让我觉得自己就像那皮影戏里的人偶,被人拿捏摆弄。”

      李悰听出了她不再追问柳大娘一事除了季月报仇心切以外,他是否也参与了其中,而后说:“知道了,这事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湖上微风袭来,荷花初绽,偶尔能闻到那么一丝花香,两人泛舟湖上,都不再说话。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