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龙附凤记》倦袖女子

3、三、传说中的恶霸

　　转眼孙杜之来小桃镇已有近两个月，镇上的人也都已习惯添了这么个识字先生。孙杜之每日除了教凤凤念书，给乡亲们写写算算，也没有其他的事，日子过得倒是清闲。偶然去风致家蹭饭喝茶逗小狗，在无数次用斯文又茫然的表情引得风致脸色不良后，终于被爆发的风致抓做了苦工，于是每次串门还顺带着加上了浇花扫地哄孩子等活动。
　　这日正逢每半月一天的休息日，孙杜之一早起床吃过饭，自己扫了地洗了茶杯，正要坐下来慢慢喝茶读书，忽然房门砰一声响，凤凤跑进来一把抢下他手里的茶杯，扒着桌子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孙杜之诧异，“这是怎么了？”
　　凤凤连喘带叫，说道：“先……生，我娘她被人抢走了！”
　　孙杜之皱起了眉，“具体是怎么回事，你别着急，仔细说一遍。”
　　凤凤点点头，爬上椅子坐下，顺了顺气，细说起了经过。

　　原来今日一早凤凤跟风致上街卖豆腐，开始时还是和往常一样，快要收摊时一个富家少爷模样的人上前搭讪要买豆腐，说着说着便要风致跟他回府去，风致不肯，他便叫跟着的随从上来抢了风致塞到轿子里抬走了。
　　“大概就是这样，”凤凤说，“他见说不动娘亲，就说：‘总之，你跟我回去就是了，你要是再不答应，我可就抢了啊。’娘也不理他，就说：‘公子若要抢人，妾身自然没办法，但公子就算抢了妾身回去，妾身也不会答应你。’然后他就叫人把娘抢上轿子抬走了，娘走之前给我做手势叫我快跑，我就来找先生了。”
　　孙杜之皱着眉头想了想，问凤凤道：“你认得他吗？”
　　凤凤摇头说：“没见过，可能是新来的。对了，”凤凤忽然想起来，说：“今早听张大叔说，翠柳县新来了个县官，以后也是能管着咱们小桃镇的，会不会是他抢了娘亲？”
　　孙杜之沉思了片刻，说：“凤凤别急，先生去看看，保证完完整整还你一个娘亲来。”
　　“真的？”凤凤睁大眼睛看着孙杜之，“先生有办法？”
　　孙杜之微笑，“有办法。”

　　把凤凤托给寺里的和尚，孙杜之匆匆去向镇里的乡亲们询问了一圈，便直奔县里而去。凤凤本是要跟去的，但孙杜之不带他，他又不知去县里是怎么走法，只好留下。
　　坐在寺里想了两日办法，谁知办法还没想出来，风致已回来了。
　　风致前脚回家，孙杜之后脚也回了小桃镇。风致回来见凤凤不在家，便到云门寺去找，恰恰在路口遇上了孙杜之。
　　两人相遇仍是如平常一样，孙杜之斯斯文文向她作了个揖，口中说道：“风娘子有礼了。”
　　风致假装没看到，边走边说：“凤凤在寺里？”
　　孙杜之点头，“应该还在。”
　　风致皱眉，“应该还在？”
　　“呃……我刚才出去买茶叶……”孙杜之把手里提着的一包东西给她看了一眼。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方才满心记挂着凤凤，她竟忘了一件事：自己被抢走的事，凤凤肯定告诉了孙杜之，莫非孙杜之是去县里找她去了，现在刚刚回来？
　　孙杜之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那个……我有把凤凤托给心圆小师父……”
　　话音未落，前面凤凤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娘，你回来啦！”
　　风致瞟了孙杜之一眼，孙杜之立马说道：“惭愧，惭愧。”
　　凤凤欢呼着扑到风致身上狠命亲昵了几下，才抬头说道：“娘，那个什么公子不要跟你成亲啦？以后不会再来抢了吧？”
　　风致微笑道：“没事了，他已经被娘劝服了，不会再来了。”
　　“原来是娘你把他劝服的？”凤凤歪着头望着她，又望望孙杜之，说：“我还以为是先生把娘救回来的呢。”
　　孙杜之脸上现出尴尬之色，“惭愧，惭愧。”
　　风致也跟着凤凤望了过去，母子两人四只眼睛齐齐看过来，孙杜之表情更加尴尬，似乎脸也微微红了些。
　　风致不由自嘲：她居然会以为这个表面斯文其实却好吃懒做又胆小如鼠的迂腐书生会去往县令的门上碰，实在是想多了。
　　凤凤却是眨了眨眼睛，皱起了他小小的眉头。

　　这一场恶霸事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发生又莫名其妙地结束了。第二天风致依旧一早摆出了摊子。一样一样地摆好，风致正弯腰拿勺子，忽然有个令她无比头痛的声音在头上小声地响起：“风娘子，我要买豆腐。”
　　风致皱起眉来，站起来看了一眼站在她摊子前的不过十六七岁的大少爷，说：“你怎么又来了？”
　　那少爷说：“我来买豆腐啊。”
　　风致头也不抬，随口道：“不卖。你走吧。”
　　“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他声音陡然高了八度，一脸委屈的表情，“人家要娶你你不愿意就算了，还连块豆腐都不肯卖，你怎么能这样啊？”
　　风致顿时动作一僵，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无比僵硬。这难道真是那天嚣张抢人的大少爷？是他吃错药了还是自己眼花？
　　那大少爷站在她的摊子前面继续一脸悲愤地哭诉：“还有还有，你不愿意嫁我就说嘛，干嘛告诉我爹说我强抢民女，害得我被爹罚，说我随便招惹人，我哪有随便啊！”
　　风致脸色发黑。她明明一早就说了不愿意，他没有听懂吗？他那不是强抢民女还是什么？
　　那大少爷还觉得没说够，“再说了，人家是真的喜欢你的啊，你没有丈夫我也还没娶亲，咱们两个成亲有什么不好嘛！再说了，就算我真的不对，那我也道过歉了啊，可是你居然连一块豆腐都不肯卖给我，你怎么能这样啊？”
　　风致已经被他惊吓得趋于麻木了，陆陆续续来了的乡亲们全部围到她的摊子前，听着这位县令家的公子滔滔不绝地哭诉，纷纷小声嘀咕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正在不可开交之时，人群之中忽然不声不响地让开了一条缝，安静了下来。
　　摊子里面的两个仍在一个说一个怔，忽然有一只手轻轻地拉了拉那少爷的衣袖，见他没反应，又拉了拉。那少爷这才发觉有人在拉自己，一转头，只见一个年纪三十上下的布衣书生正一脸谦恭地对他微笑着，还作了个揖，道：“这位大官人有礼了。”
　　那少爷呆了呆，“你是谁？”
　　“区区不才乃是这位娘子家中的西席，敝姓孙，贱名杜之是也。”
　　那少爷皱眉苦思了半晌，终于明白了这段话的意思，顿时跳了起来，“什么？你是她们家的先生？你教她念书？”
　　孙杜之道：“不敢，不敢。不才的学生乃是这位娘子的公子。”
　　那少爷愣了半天，一众人都看着他的反应，半晌后，才见他期期艾艾地向风致说道：“你……你成亲了啊？”
　　风致尚未答话，孙杜之身后已经有人跳了出来奔她跑了过去，边跑边说：“娘，凤凤来啦！”
　　那少爷有些傻眼，望望风致，望望凤凤，又望望孙杜之。风致低头去抱凤凤，压根没理他；凤凤跟风致使劲地亲热着，假装看不见他；孙杜之仍是一脸谦恭温和的表情。他傻了半天，又问了一句：“原来你已经成亲了啊？”见风致不理他，他不死心地又问：“那你相公呢？”
　　风致叹了口气，从凤凤的纠缠中抬起头来，未及说话却是一怔：那少爷竟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了，更奇的是周围一众乡亲们望着她的表情……好像都有那么点诡异。
　　怎么回事？她看了一眼孙杜之，孙杜之仍是那般表情。她微微皱眉，刚才到底是怎么了？

　　县令家的少爷自那天走后又回来看了风致一次，还送了她一支簪子，不管她要不要丢下就走了，接下来的几天就再没来过。
　　那位大少爷是不来了，但是这几天风致总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尤其王三娘好像被她得罪了似的，一连几天脸色不良，对她爱搭不理。风致也无心去向三姑六婆们打听八卦，倒是凤凤这几天对她说了两次有奇怪的人去云门寺找孙杜之。
　　据凤凤说来找他的都不像是小桃镇里的人，倒像是大地方的贵气人物，但究竟是谁，凤凤却也不知道。风致听后没说什么，只让凤凤转告孙杜之，明日是凤凤拜师两个月满的日子，请先生来家吃饭。

作者有话说

　　两个都是平凡人，发生的也都是平凡事，所以一切意外，都是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