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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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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沅微恼黎术怀的不理睬,顺着他身影看去,便看见那位声音洪亮的“师弟”风尘仆仆来。
八尺彪形汉,浓眉大眼,深邃五官灵气足。只是稍许倦意在脸,许是累了多天。
“师兄,近日可好?”
“易安多礼了。”
黎术怀抬起颜易安的作揖的手,脸上笑容一改之前冷冰,明媚祥和,温暖如春。
江沅感到有趣,这瘦小娃娃竟然还有两幅面孔。
“师兄这是有外人做客?”颜易安抬眼与江沅四目相对。
“无妨,只是个不打紧的人。易安怎么有空上山来?”
“山下发生了一些事,我坐下与师兄细说。这是给师兄带的西域相思子,毒性未知,师兄需谨慎些。”
“好,多谢师弟相赠。”黎术怀抱过那盆花,痴痴摩挲着叶片。
“师兄,我想师兄酿的桃花酿!馋死我了,师兄快盛些与我。”颜易安附身,凑到黎术怀眼前娇嗔苦求。
“好。”黎术怀笑着应了一句,宠溺神态酸极了一旁观望的江沅。
颜易安轻车熟路走过去毒草藤架下,与江沅面对面而坐,黎术怀进屋去给颜易安打酒。
“江小公子,幸会。”颜易安给江沅作揖行礼。
“原来是颜卫尉,颜兄好。”
既然是熟人师兄弟,那黎术怀只是想试探自己医术。江沅心想。
“前卫尉,不值一说。江小公子怎么有雅致来冥荒山,国舅大人是否知情?”
“不必担心。这汴都可真小,不曾想着山上仙人竟是颜兄同门。”
“我也是还官以后才入的师门,现在在汴都行医救人。”
“略有耳闻。”
两人只寒暄两句,就见黎术怀拿着酒盏从屋里走出来,桃花酿香气扑鼻,隔着一段距离,两人便闻见那股清香。
“酿酒还得看师兄,只是师父唯爱序娘酒庄的桂花酿,不知师兄着酿造一绝。”颜易安赶忙起身,从黎术怀手里接过那杯酒。
“说正事。”
黎术怀搬了竹凳坐在一旁,催促着年纪大他十来岁的颜易安说事。
“是如此,我这几日在汴都接诊了症状怪异的病患。人数每日剧增,特此上来问问师父如何是好?”
“嗯,你多加小心。喝完这酒便快去师父那。”
黎术怀不想掺和山下事宜,潦草应了一声,神色稍微有些异常。
不是他视人命如草芥,只是年幼戎边的苦痛让他无法再入流大淮,他宁愿在冥荒山上老死苟活,也不要再卷入俗世或朝堂。
这一反常让江沅看在了眼里。
“你可有报备当地父母官?”江沅接了黎术怀的话问。
“有,自觉有些严重。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太在意。我是怕这会突发瘟疫,危及汴都。”颜易安说。
“那便是朝廷过错!万一真有这严重事,定会参他们一本,不作为的统统留不得,留着也是祸害。”江沅有点气愤。
黎术怀隐约觉着江沅身份特殊,试探交友的心思瞬间淡了下去,心里有了别的打算。
他只求在这世间还有一席安稳,了此残生,绝不会为谁再入血海。
“看我这记性,我明知师兄不喜这些事,还在师兄面前说这些,怪我。师兄的酒真好喝,我先去师父那一趟,再与师兄共饮宵旦。”
“无妨,快去。”
黎术怀摆摆手,催促颜易安快去,颜易安也是等他发了话才走。
乖巧懂事,让黎术怀厌不起来。
同门师兄弟几个,虽颜易安入门晚,但是却最黏糊黎术怀。
在山上时便追着黎术怀问这问那,这茅草屋还是颜易安帮忙修缮的。黎术怀便也对颜易安山下就医格外宽容。
“怀儿,人都走远了,想看就追上去。”江沅敲敲桌子,让黎术怀回过神来。
黎术怀回过神,默然拿着杯盏转身去了水槽。
江沅也没有继续戏耍他,而是想到了两点可疑:一是黎术怀对颜易安或没有特殊意思,二是黎术怀不愿意离开冥荒山。
这让江沅有点苦恼了,毕竟他不能长久留于此处,但是又想再见到黎术怀怕不是一件易事,他得想个法子才行。
“你要是没有大碍,便可下山去。此处没有你要的黑花红心天仙子,天仙子从来只是黄花褐心。”黎术怀冷不丁地开了口。
本来江沅上山就是为了找所谓的黑花红心天仙子,要不是黎术怀略施薄计将他掳回来,现在估计也是无功而返。
“怎么?你的心上人归来,我便不讨趣了,这会儿便要赶我走?”
“……”
黎术怀收拾碗筷,不再与他交谈。
从江沅与颜易安的对话里,他隐约猜测到江沅是大淮官员之子,觉得自己如果继续与他交涉,怕是迟早卷入大淮官事。
倒不如就此打住,今日以后便又是他的孤山独日,寡月凉酒,清净的很。
“行。我去知会我那两个随从,别让他们下了山,报官上山搜我。”
江沅顺着黎术怀的话,应了下来。
等黎术怀再转身,江沅已经没了身影。
——
日薄西山,夜幕初起。
黎术怀一边抄书一边等到暗晡,也没有等回颜易安,心想怕是事态紧急,早早下山去了。
没有江沅在一旁聒噪,黎术怀抄书抄的飞快,短短几个时辰,已完成几十余回。
他将手伸出窗外,微风和煦,温湿适宜。
黎术怀捏捏肩膀,下了塌,走出茅屋,打着灯笼径直朝不远处的山塘走去。
湖水微凉,黎术怀脱了衣物,只留薄薄中衣贴身。他取了海棠木簪,披着发,缓慢地走向湖心。
抬头是一轮孤月,黎术怀长舒一口气——
今日有惊无险,稍不注意怕是又卷入世间荒唐事。
“入秋了,不觉得湖水凉吗?”
黎术怀正感慨绕过纷扰,一把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回头就看见江沅站在湖边,与自己四目相对。
“我又回来了。还刚好看到仙人沐浴,天意当如此。”江沅一边说着,一边朝黎术怀走去。
这疯子……
黎术怀咬牙切齿,却退无可退。
再往后是湖心,水凉且深,他只能看着江沅一步步走向自己,不管身上衣物。
“你在担心何事?才在遇见颜易安之后让我离开冥荒山?你本就可以一早告知与我天仙子的事。”
江沅站在黎术怀面前,他将近八尺,比黎术怀高出一个头。加之于江沅神色严肃,黎术怀感到威慑。
被戳中心思,黎术怀不敢正视江沅的眼睛,眼神飘离越过江沅肩膀,望向后方漆黑山林。
“你……”
“师弟!术怀师弟!”
就当江沅抬手想要扶起黎术怀的脸正视自己,不远处传来一把清脆低沉声,急切地喊着黎术怀。
“该死。”江沅心想孤男寡男夜深沐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啐了一口,没入湖里。
那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来到湖边。
“大师兄,可有急事?”黎术怀看着官致远,主动问起。
“也无急事,只是师父唤你今夜务必去见一见他,待你有空便去一遭。”
“好,有劳师兄走一趟。”
“师弟,方才我似乎还听见另一把声?”
“未曾有。”
黎术怀想着江沅作出这多此一举的事,便不再出口打两人的脸,也一并撒了谎。
可此时,江沅却在水里摸上了黎术怀的腰,隔衣骚弄,黎术怀怔了一下,握紧双拳深吸了一口气。
“夜深水凉,不利血脉通畅。还是早日回序观,浴汤滚烫,舒服之至。”
官致远见他有些不敌湖水冰凉,便摇头劝慰他回序观沐浴。
“多谢师兄关怀。”黎术怀说。
官致远又好奇张望了湖水两下,实在找不到存疑之处,方才离去。
直至官致远走远,黎术怀才推开江沅:“你莫要太过分。”
江沅从水里站起,把头发往后一撩,箍住黎术怀的双肩,直勾勾盯着:“你还未告知我实情。”
“无事。”黎术怀推开他手,转身朝湖岸走去。
但他刚抬脚,江沅便将黎术怀抱起,走向湖边木板上。
“你不爱搭理我,那便听听我的说辞。”
“放开!”
江沅搂得紧,黎术怀在他怀里毫无还手之力,羞怒到小脸通红。
他一将人放在木板上,黎术怀便拼命挣扎。
“放开!”
黎术怀抓起一旁的衣服,有些慌乱地想从衣服里随便掏出什么把江沅给弄死,但是被江沅眼疾手快地把衣服给扔在了一旁。
江沅美人在怀,看他委屈模样,竟觉可爱,忍不住大笑起来。
月光顺着那水滴一点点往下掉,看着他杏眼灵动,竟有点把黎术怀看呆。
但是想起这姿势怪异,羞愧难当,黎术怀又挣扎起来。
“好了。”
江沅捏住他的下巴:“看不惯我的孟浪,自己不也一个师兄,一个师弟,巴巴地凑上来。你这张小脸究竟祸害了多少人,黎术怀?”
“滚开。”
黎术怀别开脸,江沅那热火炯炯的眼神看的他实在不适。
但是江沅没打算这么饶过他,凭什么黎术怀对其他人温和如阳,对自己却冷若冰霜,明明自己也不差。
他还捏着黎术怀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诶,那就再祸害我一个。”
这话说的坚定,像极了那年师父带他回冥荒山的无所畏惧,义无反顾。
一瞬愣二瞬回,黎术怀突然明白了什么,心里“咯噔”一下。
突然的心慌让他害怕,黎术怀用力地推开江沅,他一点都不想再继续听这浪荡子说半句糊涂话。
但是江沅怎么愿意就这么放过他,一把抓住那白皙瘦削的脚踝,将其摁在木板上:“你以为你逃的了?尽管试试。”
俊美容颜近在咫尺,眼神里却满是冷峻肃杀与据为己有的私欲,人性里的黑暗在黎术怀面前一览无遗。
除了那年那夜的满门血洗,挥刀乱杀的恐怖,这是他第二次感受到一个男人的疯狂。
有别与第一次的害怕,这会竟生出莫须有的安全,“执子之手”忽地从他脑海浮现。
他心跳颠簸,呼吸困难,江沅明晃晃地私欲正一点点地刻在黎术怀心上。
凝视片刻,夜风袭来,想着他身上单薄,江沅还是捞过他的衣物塞到他手里。
那衣物就像绳索,将黎术怀从溺湖捞出,他瞬间清醒,拿着衣服便赶紧从他怀里跑走,一旁的灯笼都忘了拿。
江沅看着他这样,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可他不知道黎术怀一边喘气跑地上气不接下气,心里想的全是江沅的那句话——
“那就再多祸害我一个。”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