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缄救赎》希言莫离

8、鬼市暗牢

　　天香阁

　　楚郴希早上离开后便没再来过，香姨似是以为是紫月自己留宿了楚郴希，不但给他送来一些药，还特意推了他两天的生意。被人误会的确有些不快，但也不想过多解释，不然就有些欲盖弥彰了。再者，这天香阁本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何必惹人注意呢。这两天紫月都只是在屋中歇着，宿醉真是太难受了，熬了一天才稍稍好受一些。感觉有人靠近，本倚在榻上的紫月坐直了身体，看着来人。

　　“怎么回事？天还没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今晨，奚王接旨后不出一个时辰，太子就派人和茗陵联系了，后来属下看一暗卫离开，便一路跟随，那人与鬼市接了头。”

　　紫月双眸微眯，手指有节奏的敲击床铺，过了半晌紫月才开口：“你先回去吧，仔细查一查鬼市到底在哪，这次怕是大意了。若是超过三天没联系，第四天就让香姨去鬼市寻人，若是他们不放人，就带人平了吧。至于奚王那边就看他造化吧。”

　　“是”

　　算算时间，奚王后日午时之前应该就到茗陵了，能给罗子舒添堵，紫月就觉得快活。不过显然是自己大意了，不过好在楚郴希不知自己的底牌究竟为何。若是奚王是个有本事的，那这一件事情就足够废太子了，若奚王没本事，自己也没损失太多。虽然楚郴希肯定会怀疑自己，不过他应该不敢轻举妄动。不过那人自己有些看不透，所以做了最坏的打算。

　　紫月脑子飞速的运转着，不知不觉就已到了傍晚，不过紫月有些睡不着，就躺在榻上闭目养神，本是岁月静好的一幅画卷，只是那画中人忽然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冷芒。天香阁被人围了，直觉告诉紫月，这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想必这些人就是鬼市的人，没想到竟如此之快，看来上次的确是楚郴希下的一个自己不得不钻的套。虽然现在离开也可全身而退，但是以后想要像现在这般潜在皇城怕是有些困难。若是将来人全部杀光，只怕会与鬼市不死不休，鬼市虽已经商为主，但也是极其难缠的。可若是自己被他们抓走，也不知会有何变数，不过鬼市没有查到自己的倚仗，想必应当不会下死手。

　　电光火石间，紫月权衡利弊之后决定留下，静观其变。屋内被人吹入了迷魂散，紫月却放下心来。来人并未下杀手，看来只是想抓自己回去，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紫月掩住口鼻，虽然可以被抓去，但是也不想昏迷着被抓去。过了一阵，迷魂散消散了大半，紫月装作了昏迷的样子。

　　几乎同时，几个人蹑手蹑脚打开了房门，有一人走到床前用一块帕子捂住紫月鼻子。紫月心道不好，奈何晚矣。确认了人彻底昏过去了，一群人将紫月抓回了鬼市。鬼市做事素来谨慎，因而才能这么久都没被查到老巢，只能说紫月又大意了。

　　老九看着紫月，果然一副好皮囊，难怪能让东家惦记这么久。

　　“长老，这人应关去哪里？”

　　一个问题让九长老愣住了，对啊，东家只说关进鬼牢，可是，鬼牢哪啊？之前东家隔三差五就往天香阁跑，显然感情不一般。可是这人背叛了东家，东家又是最讨厌背叛的。这该如何是好？九长老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思索了一番才开口：“先关进暗牢吧。”说完九长老就离开了。

　　楚郴希正在查看鬼市近期的账目，看见九长老过来就放下了手中的账本。

　　“东家，人已经抓回来了，没惊动其他人。”

　　“关在哪了？”

　　“暗牢。”

　　“好，知道了。”楚郴希心道老九果然是个机灵的，今日手头事务忙不开，后日再去看他吧。

　　滴答，滴答

　　耳边水滴落的声音不时响起，紫月只觉头昏脑胀，艰难地睁开眼睛。黑，一片漆黑，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除了水滴的声音便再无其他声音，身体被人用拇指粗细的铁链锁在了石柱上，鼻尖充斥着阴暗潮|湿的味道。这是什么地方？他又昏过去多久了？

　　未知感让紫月有些畏惧，这么多年，他从未有过如此迷茫之时。他有些后悔，自打在天香阁见过罗子舒，他便有些急躁。他虽意识到自己的急躁，但却并未认真，如今他也是活该。他终是小看了对手，也高估了自己。

　　事已至此，他也不知自己被关在何处，想要全身而退应是不可能了，也不知外面如何了。他很清楚，鬼市只想知道他的背后主使和目的，他要怎么说才能不让鬼市执掌者生疑，又不暴露太多呢？而且，楚郴希当初带他同去应当就是试探了吧。可惜，楚郴希应该很失望吧。

　　紫月在这漆黑幽静的暗牢里思索着，纵使有些畏惧，他也没显露出半分。从亲人被屠后，这十年来无数次生死关头他都挺过来了，他相信这次也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紫月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不多时便有人拿钥匙打开了暗牢的门，一缕火光照了进来。在黑暗中待了这么久，紫月的眼睛有些受不了强光，只好闭上了眼睛。

　　来人只是站在了紫月面前，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这气息竟如此熟悉，紫月缓缓睁眼，不出所料的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楚郴希。平日里二人经常相对而立，只是如这般一个被铁链锁着倒是第一次。紫月本就生得貌美，关进暗牢一日又憔悴了些许，看起来倒是有些楚楚可怜。

　　被抓来时紫月正在榻上，所以只著中衣，而这暗牢从不见天日，因此十分阴冷，紫月只觉得四肢似乎都失去了知觉，头脑也愈发不清楚了。而这一缕火光倒是让他有了一瞬的清明，难得地先开口。

　　“楚公子这是何意？”一日水米未进，紫月沙哑又带着虚弱的说道。

　　楚郴希此时的表情是紫月从未见过的，平日里楚郴希都似无赖般缠着他，而现在却用毫无温度的眼神看着他，语气也是阴恻恻的。

　　“你觉得呢？”

　　紫月嘲讽般的一笑，并未开口。

　　“你救过我一命，我不想对你用刑，我也想不和你废话，更不想听见废话。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在为谁卖命？”

　　回应楚郴希的依旧是沉默。

　　“呵，很好，果然没有废话，那不如我来猜一猜吧。如今江湖之中敢与鬼市作对的势力不多，但也不少，而这之中有能力接触王爵，有胆子与皇室作对便也只余三两个了。你说会是钤华阁，圣教还是修罗域呢？”

　　楚郴希紧盯着紫月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一二，可惜紫月始终面不改色，就连瞳孔都未有任何变化。紫月也静静的看着他，想了许久才开口。

　　“楚公子，你不必试探什么，如今我已经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紫月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似是等待裁决。

　　“你明知我不会杀你，何必说这些？不想回答我没关系，你就在这里好好想想吧，若是想说了就和外面守卫知会一声。放心，你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不代表外面听不见你的声音。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楚郴希离开了，火光也随之离开，暗牢又一次陷入黑暗。紫月终是撑不住了，他只觉得忽冷忽热，头脑昏沉，楚郴希离开没多久他就昏过去了。

　　“东家，这人如此不识抬举，要不要小的好好伺候伺候？”一个看守讨好般的问。

　　楚郴希猛的停下脚步，斜视那看守，看守被看得腿软，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头上传来了寒意刺骨的声音。

　　“他若是伤了一根寒毛，我要你狗命。”

　　看守吓得磕头求饶：“小，小的不敢，不敢。”

　　楚郴希转身离开，看守惊出了一身冷汗。看着楚郴希彻底离开暗牢才松一口气，看楚郴希的态度，又想起那人已经一日水米未进，盘算着过一会去送些水。

　　楚郴希去了议事堂，鬼市每月都会有一次议事，无非就是核对账目和商讨各项事务。议事堂里坐着十二长老，还有几个掌柜，见楚郴希进来便都起身行礼。楚郴希坐在上首，听着他们议事。

　　不得不说，楚郴希生于商贾之家，也的确有着非同寻常的商业头脑。一年多前，鬼市内乱，前东家被暗杀，楚郴希带着人回来平定内乱，接手鬼市后不到半年便让鬼市的生意恢复平稳。众人七嘴八舌的发表着自己的想法，楚郴希耐心的听着，时不时还会附和一下。会议就这样接近尾声，这时护卫匆忙进来。

　　“东家，暗牢看守来报，前夜抓来那人似是病了。”

　　楚郴希匆匆离席，直奔暗牢而去，心里有些发慌。众人见楚郴希离开，也没过多停留，与长老告辞便离开了。

　　楚郴希进了暗牢就看见紫月气息微弱的被绑在那里，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唇无血色。

　　“跪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把人放下来！”

　　看守慌忙打开铁链，紫月毫无反应的向地面栽去，楚郴希忙伸手扶住他。这一扶他才发觉这单衣下的身体竟有些烫手，想都没想的架起紫月就往暗牢外走去。

　　鬼市从不会有外人留宿，故而连一间干净的客房都找不到，楚郴希只好扶着紫月回了自己的房间。九长老带着一个医者在外候着，楚郴希也未多耽搁，将人放在床榻上就叫大夫把脉。

　　徐老仔细号了一会脉，手离开时也松了一口气，回身对楚郴希说：“无甚大碍，只是着了凉感了风寒，又长时间未进水米有些虚弱，才有些发热昏了过去。”

　　楚郴希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些，徐老下去备药，九长老也告辞离开了。

　　茗陵

　　奚王一行人午时才抵达，茗陵县主热情招待了一番，奚王在官驿稍作休息。下午就带着随从出去闲逛了，美名其曰‘体察民情’。

　　他手下有人略懂一些找矿脉之事，所以他就只带着那人出来了。二人挑一些没什么人却风景秀丽之处游荡，一路上并未有何异常，仿佛真的只是来游玩一般。

　　快到晚饭时间二人便匆匆回了官驿，吃过饭奚王便去房间休息了，一切看起来都很寻常。

　　三更时分，一黑衣蒙面人偷偷潜入奚王房中，奚王常年镇守边关，反应自是极快的，却不是与来人动手，而是利索地换上了夜行衣。来人正是白日同行的小李，二人悄悄离开了官驿，众人都沉睡着，并无人发现他们的离开。

　　二人一路到了一座荒山旁，小李轻声道：“王爷，这座荒山想必定有矿脉。”

　　奚王也不答话，做了个手势，二人便悄悄靠近那山。细细搜寻了许久也没发现矿洞，眼看着天要亮了，担心打草惊蛇，故而二人也不敢过多停留，只得先离开了。

　　小李的眼力他还是相信的，至于为何找不到矿脉，罗子舒也不是傻|子，若矿脉真在这，为防万一肯定会先藏起来。不过，既然他来了，就不可能空着手回去，就算抓不到太子把柄，也一定要找到矿脉让太子出出|血。